第五十三章：那個夜晚漫天飛舞的花瓣與綵帶

    “咳咳...還是換一個吧，換一個時間短點，近期就能做到的——”

    實在沒有辦法，白雲山只能硬着頭皮拒絕。

    “喔......”

    西野七瀨面露失望，不過很快便又振作起來，沉思片刻後眼睛一亮，小心翼翼道：“那..白雲桑，你送我一輛車吧——”

    送一輛車？！

    “等，等等...嘖，雖說這個的確用不了多少時間，近期就能做到......但是，你是被阿蘇卡那個小家夥附體了嗎喂？”

    白雲山頓時睜大了雙眼，面色古怪，語氣糾結的說道：“而且...這個你難道不覺得比前一個還要過分嗎？按理來說是要降低標準的吧，怎麼花的錢反而更多了？”

    “沒關係的，便宜一點的車也可以——”女孩趕忙補充。

    “呃...這好像不是便宜不便宜的問題吧......對了，咦？西野，你有駕駛證嗎？”

    白雲山說着說着，忽然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唔...沒有。”

    “嘛嘛，果然如此，果然沒有呢！我就說嘛，你這個年紀還要上學還要當偶像，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已經有駕照了？果然是這樣呢——”

    白雲山頓時鬆了口氣。

    “所以說，這個也不行嗎？”

    “沒有駕駛證當然不行了，換一個吧，再換一個。”

    白雲山咂咂嘴，擺擺手建議道：“換一個比較容易實現的，最好不用花太多時間精力，而且最好現在馬上就能完成的這種——”

    “那好吧，我明白了。”

    比較容易實現，不用花太多數時間精力，而且最好現在馬上就能完成的嗎——

    簡單的沉默過後，西野七瀨點點頭，然後面向他，表情認真的彎腰伸出右手，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緊張，開口朗聲道：

    “白雲桑，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

    沉默的空氣彷彿凝結，片刻之後，一道聲音弱弱的響起。

    “嗯...我覺得，我們還是重新商量一下烤肉的問題吧——”

    ......

    ......

    “西野？西野？你想好了嗎？怎麼不說話了——”

    耳邊傳來的聲音忽然將陷入幻想的西野七瀨驚醒。

    回過神來定睛一看，身邊的某人還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掃視過來的熟悉眼神，讓女孩下意識打了個激靈，頓時將剛纔腦海裏跑出來的稀奇古怪的畫面與念頭一掃而空。

    清涼的感覺擦着衣袖的縫隙而過，撞得樹梢上的葉子暈頭轉向。

    “怎麼了嗎？”

    “沒，沒有。”

    心中說不出來是緊張害羞還是後怕，西野七瀨趕忙搖頭，伸手輕輕捂住胸口，只感覺彷彿噩夢驚醒一般，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十分劇烈，過了好一陣子，才將紊亂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

    冷靜下來才發現，不知不覺，後背上竟也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層冷汗，心亂如麻。

    “沒事吧？”

    白雲山疑惑的看着面前眼神有些躲閃的女孩，卻怎麼也猜不透，她剛剛走神的那段時間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大概是覺得這樣突然詢問，也問不出來什麼，反而讓女孩感到壓力了，於是想了想後開口溫言安慰道：“想不出來也沒關係，不用着急。就先欠着吧，回去之後慢慢想，早晚有想到的一天，到時候再說也不遲的——”

    “嗯，謝謝白雲桑......”

    輕輕捂着胸口的女孩軟萌點頭，對對方的體貼與關心，心底感到微微柔軟與感激，旋即卻又一陣遲疑，輕咬着嘴脣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想不出來，剛纔仔細思索過之後，娜娜我也想到過一個——”

    “哦？是什麼？”

    白雲山頓時來了興趣。

    “我想...和白雲桑一起去花火大會！”

    “花火大會？不是上個月才去過嗎？”

    白雲山一愣。

    “不一樣的，這次......總之就是不一樣的！”

    西野七瀨本來一句這次只是我們兩個人差點脫口而出，但是想到剛纔走神時想象出的畫面，明白這樣說出口的話，果然意思還是太明顯了一點，於是強行止住了語勢，只能心虛的重複了一遍。

    白雲山倒是沒注意對方飄忽的眼神與心虛的神色，而是認認真真思考了這個條件起來，沉吟着說道：“但是......現在都快十月份了，花火大會的數量也慢慢變少了。選拔過後你們的工作肯定又要忙碌起來了，花火大會雖說還有，但是時間上，還是很有可能抽不出空來呀——”

    “所以...還是不行嗎？”

    西野七瀨眼底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眼見女孩的失望神色，白雲山也有些於心不忍，想了想後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不過花火大會雖說有可能去不了了，但是想要看煙花的話，還是能做到的。”

    “誒？”

    女孩不解的看向他。

    白雲山笑了笑，指了指對方懷裏的口袋：“你剛纔不就剛好買了一支嗎？”

    西野七瀨一怔，手伸進懷裏緩緩一陣摸索，沒過多久，一支紅色的直筒狀煙花便被取出，正是剛纔買的那支姻緣煙花。

    ......

    “咻！”

    一聲尖銳的清鳴響起，一道亮光擦着火花便從草坪升上了高空，猶如流星一般在夜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淡淡的硝煙味瀰漫在鼻尖，西野七瀨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據說人們在看到煙花升空的那一剎那，心情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她以前不知道這句話的緣由是什麼，但現在看來，這句話似乎並沒有錯。

    心情的確淡泊如水。

    一整天的煩惱，一整天的憂愁，剛纔走神之後一團亂麻的心緒，都好似隨着升空的煙花一起遠去，只留下滿足與安心，以及淡淡的惆悵同硝煙味徘徊。

    離別總是惆悵的。

    終於到了告別的時候了嗎？

    西野七瀨忍不住看向了身旁之人的側臉，對方的目光仍舊注視着一望無垠的夜空，眼神裏有光芒如星河閃爍。

    但是女孩的眼裏只有一個人。

    “今天還算過得開心嗎？”

    突然間，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女孩回過神來，下意識點點頭，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

    白雲山不禁好笑，搖搖頭道：“你這到底是覺得開心還是不開心？”

    “有白雲桑安慰，娜娜我肯定是很開心的，儘管說今天其實有些難過的事情發生，但歸根結底還是開心的。”

    西野七瀨軟糯的小聲說着，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讓人動心，隨之卻又有些失落：“但是，這一天裏，卻只給白雲桑添了很多麻煩，而沒有留下什麼寶貴的回憶。沒有值得回憶的東西，這一天，恐怕很快便會被忘記吧——”

    說到最後，語氣也難免有些悵然。

    白雲山挑了挑眉毛：“你想要什麼值得回憶的東西？難不成要下一場雪來看看？”

    “如果現在下雪的話，就算過了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白雲桑也肯定會記住這一天吧。”西野七瀨歪着頭看向對方。

    “......”

    白雲山臉色古怪的看着女孩，沒有說話。

    女孩不好意思的緩緩低下了頭。

    是啊，現在才九月末，九月末的大阪，又怎麼可能會下雪呢？

    果然還是異想天開啊......

    女孩默默想着。

    只是，就這樣過去了，就這樣什麼都沒能留下，好像一場睡夢一般轉眼就忘記了，真的能夠甘心嗎？

    哪怕可能答案會失望，哪怕可能會像剛纔那個幻想一般難過，但是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總有一天能夠笑着談起這段往事吧？

    那個時候的自己，會是慶幸着自己表白過，懷念着現在哭泣的自己，還是帶着感傷與沉默？

    心中彷彿已經有了決斷。

    “白雲桑，我......”

    西野七瀨深吸一口氣，猛地擡起頭朗聲開口，但軟糯的聲音還未來得及消散在空氣中，耳邊卻先一步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忍不住有些錯愕。

    “你們看！”

    “那是什麼？”

    “哇——”

    那是......

    然而定睛一看，望着眼前的一幕，女孩卻又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漫天的花瓣與數不清的綵帶從夜空上飛舞掉落，彷彿星河從夜空墜落一般壯觀，有些被風吹拂着斜斜搖擺，有些則如同樹葉一般打着旋輕飄飄的墜落。落在屋頂上，樹枝上，或者頭頂上，肩膀上，草坪上，地面上，充斥着周遭的每一片空隙！

    原本應當色彩繽紛的綵帶與花瓣，在夜晚燈光的照耀下反而看不清楚，收斂起了本來的顏色。一眼望去，這些東西便好似雪花一般籠罩了整片視野，白茫茫一大片，只是花瓣的芳香顯露出了其原本的身份！

    站在街道上的人們很快就變成了雪人，道路上鋪滿了鮮花，身上都掛滿了花瓣與綵帶的人們，歡呼雀躍的尖叫擁抱，爲這一突如其來的奇蹟般難忘的盛景而開懷。

    佇立於草坪之上的西野七瀨久久不能言語，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張開手掌，接住了一片白淨如雪的花瓣，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隱隱顫慄。

    良久之後，才喃喃自語。

    “真的...下雪了。”

    ......

    ......

    2012年9月30日，USJ爲慶祝哈利波特園區，活動專用熱氣球上裝載的花瓣綵帶，被受到一道閃着亮光的不明飛行物驚嚇到的工作人員失手打翻，整整滿倉的花瓣與綵帶就這樣從而天降，隨着風滿天飛舞——

    彷彿下了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