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有功夫崩潰，還不如去吃一頓烤肉呢！

    第一輪投票很快結束。

    結果公佈出來的瞬間，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舞臺之下，是staff，工作人員，以及爲了此次十六人公演活動宣傳而特意找來的新聞記者等。相較於舞臺上小偶像們的患得患失，舞臺下的大人們的態度則顯得平淡了不少，顯然早已瞭解，所謂的十六人公演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公事公辦而已。

    一個個名字念過，被念到的女孩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而沒有被念到名字的女孩，自然便是臉色沉重，身體僵硬的站在舞臺上。隨着名額一個個減少，神色越來越低落，直到最後一個名額確定，有些女孩甚至眼眶已經蓄滿淚水，只是強忍着沒有掉下眼淚來。

    是的，這只是彩排而已，但是，那又如何呢？

    淘汰帶來的挫敗與失落是切切實實的，自身的不足與悔恨也是切切實實的，不是一句彩排就可以輕輕鬆鬆敷衍過去的。

    她們是從數萬人的甄選中脫穎而出的存在，本身便懷揣着勝利者的驕傲，而越是驕傲，失敗，就越是刻骨銘心。

    不比未來早已是老油條們的從容淡定，此時的小偶像們還處在偶像生涯的開端，稚嫩的女孩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憋着一口氣，一股腦的向前衝。掉隊與失敗，在此時的女孩們眼中是極其嚴重的信號，就如同考場上的學生一般，分數便是一切的標準。

    其實等她們漸漸長大，回過頭來就能發現，在她們的偶像生涯中，十六人公演這件事本身，其實比十六人公演的結果還要重要——

    只是現在不明白。

    也不能明白，這種話，聽起來總有種失敗者的自我安慰的諷刺，至少對鬆村沙友理而言是這樣的。

    是的，她便是這一次的彩排中意外落選的其中一人。

    這個結果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對於其他成員而言，都是意料之外的結果。

    要知道論握手，此時的傻蘋果一直都是成員裏名列前茅的存在；論人氣，雖然賣萌賣的過火了一點，但是天生萌音足以秒殺一衆宅男，人氣居高不下；輪綜藝，鬥狗上的表現也一直都不算差，炸雞姐妹的名場面可是永恆經典——

    就連出道至今的單曲選拔，女孩也都一直位列福神，可以說一路順風順水，幾乎毫無阻礙。

    就是這樣一位看起來基本上不可能淘汰的女孩，卻在這一次的彩排中意外落選，這不得不讓人感到驚訝。

    畢竟對於小偶像們而言，判斷自身的表現成績優異與否，也就只能從這幾個方面入手分析了。而鬆村沙友理，則顯然不屬於差生的那一行列。

    從明白自己居然落選了的那一刻起，鬆村沙友理的腦海裏彷彿就有一口大鐘猛然間轟鳴，腦袋嗡嗡直響，之後便什麼都不聽見，連下臺的動作都是渾渾噩噩的，鼻子裏充滿了酸澀難過的味道，來到後臺後終於忍不住，掩着面小聲啜泣了起來。

    這是女孩自偶像生涯開啓以來最慘痛的一次失敗，身爲選拔組，而且還是福神，居然在十六人公演裏落選了！儘管說這僅僅只是一次彩排，也即所謂的關係者公演罷了，但也或許正是因爲關係者公演的關係，對於女孩的打擊反而更大。

    ‘爲什麼會落選呢？明明自己都有努力，練習也好準備也好，什麼都沒有落下，明明都已經在拼了命的練習了，可爲什麼還是落選了呢？’女孩一遍遍的在心裏質問，可是越是質問越是思索，就越是感到委屈難過。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紛紛滑落。

    一遍遍思索下來的答案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是因爲staff裏不喜歡自己的人更多嗎？一定是這樣的吧，一定是因爲不想和自己共事的人更多吧？投票的結果就是這樣，這就是事實了吧？’

    ‘呵呵，原來自己早就被討厭了啊，不管被多少飯們喜愛，可是實際上不想和自己共事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一直都沒發現而已——’

    ‘看起來，我根本就不適合這份工作啊。’

    ‘我還是別幹了吧。’

    ‘我還是...別出現在這裏了吧。’

    一個個偏激的念頭浮現在腦海，彷彿墜入了無邊夜色裏的黑暗。

    ......

    不遠處，稍後幾分鐘，等到被唸完了順序名次才姍姍下臺的白石麻衣正在後臺四處張望，總算找到了此前在臺上便一直默默記掛擔心着的某位女孩，眼睛頓時一亮。

    緊接着，看着對方靠着牆壁掩面痛哭的模樣又是內心一陣焦急，連忙拉着身邊一起下來的某北海道女孩便想要趕過去安慰，但是剛剛踏出半步，便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了下來。

    “白雲桑？”

    白石麻衣驚訝的擡頭。

    “你們先別過去，讓我過去跟她聊一聊就行了，放心吧，很快的。”

    白雲山瞥了兩人一眼語氣從容的說道，也不待她們回答，便大踏步向着女孩所在的方向而去。

    “可是——”

    白石麻衣還是有所緊張在意，剛想焦急的繼續說些什麼，卻被身邊的好友拉了一把，打斷了她的說話。

    “先等一等吧，白雲桑這樣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等一下再過去安慰也是一樣的。”本來也有些擔憂的橋本奈奈未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瞥了瞥某人的背影，然後說道：“先換衣服，接下來才是這次公演的重頭戲呢——”

    向來信任着身旁好友的女孩只好猶豫着點頭，抓緊時間動作了起來，只是眼睛還是時不時地的瞥向那邊，臉上掛着不安。

    ......

    “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牆邊止不住的哭泣的女孩此時忽然間聽見這樣一句話，下意識止住了哭泣聲，輕輕將頭擡起來，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懶散，隨意，但是此時看着卻莫名的心安。

    “白雲桑......”

    鬆村沙友理只感覺內心更加委屈，眼淚又刷了一下流了出來，此前翻涌着的想法一股腦的涌上了心頭，只感覺情緒都有些崩潰，然而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被對方打斷。

    “是不是覺得自己被人討厭了？”

    白雲山眯着眼睛忽然說道。

    女孩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是不是覺得這裏的大多數人都不想要和你共事？”白雲山繼續說道。

    鬆村沙友理愣愣的看向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被staff們認可和喜歡？”

    白雲山有條不紊的繼續說道。

    “是不是在想自己根本不適合幹這份工作？”

    “是不是想要乾脆就別幹了？”

    “是不是覺得直接離開，以後都別出現算了？”

    “是不是在想自己原本都已經大學錄取了，可以順順利利的去上大學，結果爲了偶像把一切都放棄了，這到底值不值得？”

    “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連自己以後該做什麼都不知道？”

    白雲山輕吐了一口氣，接着笑道：“是不是跟我上面說的一樣？”

    一連串的問題飽含深意，一句句精準的叩擊着女孩原本偏激的想法，說的她啞口無言，但那些想法被這樣堂而皇之的由眼前之人淡然闡述，反而又令她產生了別樣的感受。

    這些念頭，在對方一句句簡單的講述出來的口吻中，顯得是這樣的微不足道，無理取鬧，乃至於有一些......滑稽？

    驟然清空掉雜亂的情緒，冷靜的思索一下便會發現，事實似乎的確如此。那些偏激的念頭之所以偏激，便是因爲只是一時情緒激動下的產物，而只要冷靜下來，許多問題其實都不攻自破。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問的女孩連半句話都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愣愣的看着對方，胸口原本彷彿壓抑着一塊石頭，一點氣都吐不出來，鬱悶的讓人難受。但是此時，石頭消失不見了，轉而變得空落落的。

    讓人感到茫然。

    過了半晌，沉默着的女孩才忽然開口，哭泣的眼淚不知何時止住了，只是臉上的淚痕猶在，看起來有些顯眼。

    鬆村沙友理一把抹掉了淚痕，哼了一聲，神色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說道：“白雲桑你在說什麼？哪有人會想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只是一次關係者公演而已，還沒到正番的時候呢，你也太瞧不起沙友理我了吧？”

    “哦？是嗎？”

    對於這個答案，白雲山顯然早有預料，只是裝作滿臉驚訝，接着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說道：“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好了——”

    女孩心中一突，猛然間擡起頭，卻只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一抹一閃而逝的神祕笑容，咬了咬嘴脣，卻什麼都沒有再說。

    “而且，你能這樣重振旗鼓，不把這次的失敗放在心上，白雲桑我還是很高興的。”

    白雲山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說道：“剛纔那些我只是隨便猜一猜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其實有些也根本就沒道理不是嗎？就比如是不是覺得這裏的大多數人都不想要和你共事這條就明顯不對。因爲投票的時候我也在臺下，我可是投了你一票啊——”

    鬆村沙友理怔怔的看向他。

    白雲山挑着眉毛的笑道：“不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大多數人不想要和你共事這種事，就算有，可是我好歹投了你一票不是？”

    “別人投不投你無所謂，但你至少有我這一票也就足夠了，因爲無論其他人支不支持你，好歹白雲桑我是一定支持你的，對吧。”

    女孩的嘴脣明顯的囁嚅了一下：“自戀！”

    “你就當我是自戀好了。”

    白雲山嘿嘿一笑，倒也不在意，驀然又嘆了口氣，若有深意道：“原本我還有點擔心，擔心你會不會因爲這次落選而鑽牛角尖而情緒崩潰，甚至是痛哭一場呢！現在看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白雲桑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鬆村沙友理悶着聲音不滿道，看起來猶在抱怨，只是在看不清楚的角度裏，女孩的嘴角卻在不自覺的輕輕上揚。

    “是啊——”

    說到這裏，白雲山停頓了一下，輕鬆的笑了笑，感慨道：“有功夫崩潰，還不如去吃一頓烤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