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白雲山的書

    幾分鐘後，橋本奈奈未跟着白雲山到了他事先說好的烤肉店。

    並不是什麼冷門廉價的地方，裝潢也罷食材也罷，橋本奈奈未看上去覺得都挺不錯的，甚至還要比上一次他們一羣人去吃的那間店還要好上一些。只不過由於這次只是兩個人，所以並沒有訂包間，倆人只是找了一桌僻靜的地方坐下，然後開始點單。

    空間裏瀰漫着安寧舒適的氛圍，店內播放的音樂是一首老歌——齊藤和義的《空に星が綺麗~悲しい吉祥寺》。曲調輕鬆自然，灑脫間娓娓道來，是一首畫面感很強的歌曲，迴盪在店內的空間，彷彿時間都緩慢了下來。

    橋本奈奈未發現坐在對面的白雲山似乎很熟悉這首歌，眼睛雖然盯着菜單，放在桌面上的一隻手卻在隱晦的打着節拍，嘴裏也在哼着斷斷續續的旋律。

    她忍不住道：“白雲桑很喜歡這首歌嗎？”

    白雲山頭也不擡道：“是啊，這也是我會選這家店的原因之一，店裏常年放的幾首歌裏就有這一首，沒事過來聽聽歌也是挺不錯的。”

    說着，他把手裏的菜單遞給對方道：“我看的差不多了，該你了。”

    橋本奈奈未一愣，掃了眼手上的菜單道：“誒？白雲桑不需要多點一些嗎？”

    “那就不用了，畢竟是說好請你吃的嘛！當然還是要以滿足你的要求爲主了——”白雲山撐着下巴回答體貼道。

    聽着這似是而非的話，橋本奈奈未卻沒有上當，而是沉默了後下一針見血道：“我聽說過了，白雲桑有選擇困難症對吧？上次出道單宣傳的時候，你跟娜醬她們一組就一直選不出要去哪裏宣傳，白白浪費了一大段時間。”

    “咳咳！”

    白雲山老臉一紅，喝了口杯中的紅茶掩飾尷尬，然後小聲道：“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小実。”

    “這傢伙就喜歡傳些亂七八糟的話，別聽她的，她說的不準。”白雲山試圖挽回。

    “可是娜醬也跟我說過了。”橋本奈奈未繼續道。

    “她也——”

    “還有若月，色拉零，優蛋，沙友理和麻衣樣。”橋本奈奈未扳着手指數了起來。

    “喂喂喂前面幾個我都還能理解，後面那是什麼鬼？她們爲什麼也知道啊！”白雲山瞪大了眼睛。

    橋本奈奈未動作一頓，然後也提起了杯子，默默擋住表情抿了一口：“......因爲我知道了。”

    “你這幸災樂禍過分了點吧！”

    ......

    點單完畢之後，就陷入了等待的時間。

    由於不是假期，店內的客人並沒有到火爆的地步，只是三三兩兩聚集在幾個不錯的位置上，遠遠的傳來各自的談笑聲。

    倆人忽然靜下來，沒有什麼事情做，一時間莫名覺得空氣有些不太自然。

    白雲山下意識摸了下手肘，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高山一実傳染了嗎？怎麼也會有這動作？但又想到這動作的含義，忍不住暗忖自己爲什麼會緊張，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明明很正常來的啊——

    緊接着他想到了剛纔的那一幕，呼吸又是微微一頓。

    就在這時，橋本奈奈未率先打破了平靜。

    “白雲桑，我一直很想問來着，但是找不到機會，這本書裏面的內容都是你寫的嗎？”

    少女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了一本手工書籍，線裝訂製，風格簡約，文字都是手寫完成的，看上去簡單而又質樸，莫名的感到獨有的藝術氣質。

    赫然正是前段時間她生日時白雲山送給她的那本書。

    白雲山點頭承認。

    橋本奈奈未隨意的翻了翻，然後好奇道：“我大致看過了，書的內容真的很有意思呢！只不過似乎並沒有什麼主題，每一頁的關聯都不大，哪怕是跳着看也沒有關係。一段段一句句的話語拼湊成了一本書，就好像睡覺前的胡思亂想一樣，但卻很有韻味，你是怎麼想到的呢？”

    “想知道？”白雲山的臉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笑意。

    “嗯。”橋本奈奈未老老實實的點頭。

    “祕——個——密——”

    他拉長了聲音神祕而又可惡的笑道。

    “......”

    橋本奈奈未不滿的鼓了鼓臉頰，卻也只能無奈的翻到了其中一頁，退而求其次道：“那你給我解釋一些看不懂的地方吧，就比如這段：只要心懷念想，就算是正式的告別之後，相隔千萬裏，也一定能夠重新相遇。我不太理解，明明都已經告別了，爲什麼還要想着能夠見面呢？”

    白雲山忽然沉默了，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然後道：“對於你而言，告別了之後，就是真正的不再相見了嗎？”

    橋本奈奈未斬釘截鐵道：“既然已經說出了告別，那麼自然就不需要重新再見了，否則的話又爲什麼要說出口呢？”

    “是啊，你說得對。”白雲山眼皮低垂的點頭，道：“那你覺得告別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書上說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告別的意義就是爲了下一次的相見，但是對於我而言，告別的意義就在於告別本身，既然已經說出了告別，那麼當然就要恪守好信條了。朋友也好，親人也罷，只有在告別過後存在於記憶之中時，才會變得更好不是嗎？現實總是不完美的，告別了之後才能更加珍惜這一切。”

    “可是會傷心不是嗎？說出了再見卻不能再見，總歸還是會有遺憾的吧，會有那麼一瞬間去期待着重逢吧。”

    “或許吧。”橋本奈奈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輕笑道：“我也不太明白呢，大概以後才能漸漸搞懂吧！”

    白雲山沉默地看着她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你消失了，不再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會有很多人因爲你傷心？爲你哭泣？”

    橋本奈奈未一愣，隨即掩着嘴輕笑，歪了歪頭道：“誒——會嗎？感覺很不可思議呢，雖然說已經是偶像了，但是總感覺那會是很遙遠的事情呢！嗯——就像以前所知道的山口百惠一樣的人物身上會發生的事情一樣。”

    接着她又忍不住翹起嘴角道：“呵呵，不過感覺很有趣呢，一羣人爲我哭的樣子。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哭的，大家總會有離開的時候不是嗎？愛抖露這個行業終究也不可能一直做下去的，早晚有一天都會去找到其他的工作，從事其他的事情，忙忙碌碌下去，最終忘記了這些吧。”

    一番話儘管輕鬆，但卻又無比冷靜與真實。

    白雲山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最終移開眼神，咧開嘴故作輕鬆的笑着道：“或許你說的對，不過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應該會哭的吧，會嚎啕大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