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現實的參差

    最終這個臨時組成的隊伍還是不歡而散。

    亞歷克斯十分堅決地表示，他不屑與一名趴在平民身上吸血的貴族爲伍，姿態慨然地甩袖離去。而維恩看着他那十分投入的表演，只是冷笑了一聲。

    不管他是真相信也好，又或者只是當着旁人的面做戲也罷，爲教廷打造這號稱「地上天國」的錢總不是大風刮來的。教廷精緻華貴的裝飾、建築，遍及全大陸的分支機構與人手，哪一項不要資金支持？

    在整片大陸諸多國家都有着強大影響力的教廷，背後涉及的金錢與權力交易比之清溪學園只會更甚千百倍。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神明或許無欲無求，但代替神明說話的人可不是。

    小小地鬧了一場不愉快，但好在卡米爾沒有太過介意維恩與亞歷克斯的矛盾，依然十分周到地爲他和塔西婭充當導遊，帶他們四處參觀了一番。

    「卡米爾同學，你真是個熱心又正直的好人！謝謝你的招待。」

    維恩很有禮貌地向她道謝。

    捫心自問，在他們去清溪學園的時候，自己可沒有這麼用心地接待過，每次都是做完表面功夫就立馬走人了。

    可這位女生，不僅不認爲自己對教廷交流團敷衍了事，一路上還時時關心自己的狀況，屢次出面替自己解圍。

    這實在是……太善良了。

    維恩反思了一秒，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似乎仍有進步的空間。

    卡米爾聞言停頓了一下，迴應得似乎有些勉強。「這沒什麼，是我應該做的。」

    「不不不，這世界上可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與人行善就應該得到感謝，不必推辭。如果有空的話，我和塔西婭回請你吃飯……哦不行，教堂好像是吃大鍋飯，不能自己點餐。」維恩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塔西婭覺得還可以迂迴一下：「但是，找機會私下借用一下烘焙工具應該不難吧？不如我們一起做一些甜點與小餅乾送給卡米爾同學好了。」

    「烘焙啊……」

    雖然在學園是有專門的甜點課，維恩也不是完全不會，但和塔西婭一起做真的不是專門獻醜麼。

    「我確實比較喜歡甜點……」卡米爾終於忍不住問道：「不過，塔西婭同學，和維恩同學的關係很親近嗎？」

    她沒有勇氣去看那兩人的表情，所以也無從觀察兩人聽到這個問題時的第一反應。

    只是在空氣都彷彿凝滯的兩秒鐘過去之後，才聽到維恩語氣十分自然的回答：「當然很親近啊！塔西婭與我、還有克莉絲都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

    但是，塔西婭是平民不是嗎？

    如果彷彿只是生活在童話故事裏的公爵家少爺與小姐，這麼容易就能和一個平民女孩成爲「很好的朋友」——

    那麼，當初因爲自認身份卑微，想盡辦法接近他們卻不得的自己，又算是什麼？

    她努力地掩飾着不露出異樣的反應，垂在一側的手卻已緊緊地握成了拳。

    ……

    真是可笑啊，一個平時仗着家世橫行無忌作威作福，爲了羞辱自己這些只能一步一步踏實進修的普通人甚至非要帶着一隻狗前來信徒們心目中的聖地學習的傢伙，教廷的諸位大人、那位號稱明日之星的神眷者塔西婭，卻寧可踐踏教廷的底線與名譽也要袒護他的惡行。

    亞歷克斯越想越是惱恨，憤憤地踹了一腳旁邊的樹幹，高大的樹木隨之掉下幾片零落的樹葉。

    他承認自己在魔法學習上確實不夠有才能。但，難道只是因爲這樣便要眼睜睜地看着教廷的未來朝着諂媚貴族們的深淵滑落下去嗎？他絕不能允許！

    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轉身朝樞機院的方向疾步而去。

    樞機院內。

    這裏是教廷的最高決策機構，所有的命令、乃至於教皇的諭示，都必須經過樞機院的許可才能頒佈。

    樞機主教有二十一個正式席位，但常駐教廷並處理日常事務的只有十三位，其餘八位則被派駐在各大重要教區。除此之外還有若幹名候任樞機，候任樞機雖然也有紅衣主教的身份，卻並不享有樞機院的席位，也不享有如教皇選舉等權利。

    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房間裏，史密斯正在單獨向教廷總務長大人彙報此行的工作。

    「聖洛恩斯王國當下的權力鬥爭十分激烈，國王與貴族們時有發生衝突、彼此之間暗流洶涌，只是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再加上王儲理查德殿下快要成年，在外界一向頗有聲名廣受愛戴，想來很快也會作爲具有影響力的一極加入這場鬥獸遊戲中。」

    在常規的彙報內容之餘，史密斯也對洛恩斯的局勢說出了自己的觀察與判斷。

    「這些年來，聖洛恩斯王都大教堂在威拉德主教的主導下發展得卓有成效，不僅與貴族交好，在底層平民和偏遠地區都有很大的號召力。」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正站在窗邊遠眺的總務長大人。「只是，威拉德主教並不希望教會參與王室鬥爭，並囑託我代爲傳達他的意見。」

    教廷總務長是一個面色冷凝的老人，雖然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皺紋，但依然能從他周身的氣質判斷出其年輕之時必然也是豐神俊朗之輩。

    「他還是那樣天真。」總務長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威拉德一向如此，但若不是這樣，他也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教會的事業當中。」史密斯說。

    「你很欣賞他？」

    史密斯主教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短暫地陷入了某段回憶中，緩了緩他才回答道：「自然。」

    「從我手裏帶過很多人，雖然有些人相處時間長有些人只是在大課上見過匆匆幾面，但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從當初見到他的第一面我就知道。」

    他還想繼續說什麼，可這時房門卻被輕輕敲響了。

    史密斯的眉頭皺了皺，露出不滿之色。雖然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臨時會議室而不是專屬辦公室，他也沒有囑咐別人替自己守門，但一般而言也不會有誰敢半途闖進來打擾才對。

    「史密斯大人在裏面嗎？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彙報。」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他正待發作並將其訓斥一番，總務長大人卻制止了他：「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