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家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摸金校尉字數:2658更新時間:24/06/28 21:06:54
臘月二十三,是龍海縣的小年。
從早上開始,無論城區還是鄉村,到處都是噼裏啪啦的鞭炮聲,放了寒假的孩子們沿街追逐打鬧,氣氛好不熱鬧。
天氣日漸轉暖,杏林鄉煤礦連着開挖一週,到目前爲止,已經挖出了三具屍骨。
但這三個被害人,也就是這兩年內被殺的,至於更早的被害人,還得繼續挖掘。
時間線越長,挖掘難度越大。
一百多名煤礦工人,三分之二都是外省的,又是臨近春節,人家也要回家過年,所以,市局和縣政府經過商討,先決定將工人陸續送回,剩下的按照標註地,再慢慢挖掘。
案子終究太大了。
趙春紅一家在被抓捕之後,江寧市電視臺法治頻道第二天,就搶先將其報道出去。
非法開採五六年的煤礦,殘害了十幾名打工人,縱使媒體不發達的時代,憑藉電視廣播紙質報紙等方式,依然在江寧地區,乃至全省引起軒然大波。
省公安廳便下達指令,要求市縣兩級政府必須做出深刻檢查,必須給所有受害人家屬一個滿意的交代。
並在當天從省廳刑偵總隊抽調一些專業人員,組建了政法指導組,由省政法委領導親自帶隊,奔赴龍海縣過問此案。
於是。
踩着年關的檔口,江寧市市委市政府全跟着忙起來了,龍海縣委縣政府更是一點都不得閒,在全縣乃至全省之內,展開了一次史無前例的清查行動。
涉黃、涉賭等一些小作坊、小幫派能抓的就抓,無論如何,都要給上面一個交代。
政法指導組到達後,馬上召開了一場法治專題會議,三令五申治安環境是經濟建設的基礎保障,如果連這一點都無法保證,就別談能爲地區發展帶來多大作用。
從黨委到政府各部門,幾乎都在圍繞法治問題進行討論,各種專題研討會議層出不窮。
事情進展到了這一步,隱約有了些變味的感覺。
……&……
然而。
以上這些種種,幾乎都和葉炳文沒關係。
自趙強被槍斃之後,葉炳文就沒有離開過病房,連上廁所有時候都懶得上。
每天規規矩矩的躺在病牀上,等待醫護人員的換藥打針,也只有三天前,父親葉正剛下葬的時候,他唯一一次出去了。
母親丁翠香和姐姐葉倩也都是那天從市區回來的,等簡單的葬禮結束,娘倆兒也沒來醫院,直接回了村子,連年貨都懶得操辦,每天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國人都有個忌諱,過年時候住院是不好的。
所以,時逢小年,葉炳文便早早收拾行李,準備出院了。
正常來講,他這種傷勢,起碼還得住一個禮拜,可考慮到母親和姐姐,葉炳文再三要求下辦理了出院手續。
得到消息後,隊長馬向遠親自開車過來接人,幫葉炳文提着行李就出了病房,恰逢迎面女醫生王香傑走來,兩人曖昧的打了個照面。
“記得準時來換藥。”
女醫生王香傑拿出一張白紙和筆道:“如果你不方便,可以把你家的地址寫下來,我抽時間過去。”
“沒事,我會準時過來的。”
葉炳文很委婉的謝絕了王香傑的好心,淺淺一笑,招了招手,便徑直遠去,留下一臉發矇的女醫生。
能看出來這姑娘已經喜歡上了自己,多少次的暗示都快變成明着告白了,但他真不打算再跟前妻有什麼瓜葛。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上輩子是命運驅使,還是其他也罷,終究是虧欠了人家。
而這輩子,葉炳文就沒打算安安穩穩過日子,保不齊哪天就壯烈了,所以,還是不坑人家姑娘的好。
從住院樓出來,就看到馬向遠已經在車內等着了。
“怎麼樣?用不用我扶?”
“當我是坐月子?”
葉炳文調侃一笑,擡腿鑽進了車後座。
兩個中年男人的對話向來都沒那麼輕浮,三言兩句就能明白對方心思,馬向遠也是莞爾一笑,轟着油門便駛離了龍海縣醫院。
前往杏林鄉的路上,肉眼可見的縣城年味越來越濃,葉炳文一邊欣賞着衆生百態,一邊淡淡的問着最近什麼情況。
“這五年來,我第一次感覺到龍海縣是有縣長的。”
馬向遠一語雙關的冷笑道:“你啊,算是立大功了,我幹了二十多年警察,也是第一次感覺到法治能在龍海縣被重視。”
“他們不是畏法,是畏權。”
葉炳文更是司空見慣:“法國有個著名的思想家,孟德斯鳩說過,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
“誒,這話有意思啊!省裏沒下來人之前,從市裏到縣裏,沒見過幾個人重視這案子。省裏的強權一壓下來,市縣兩級都跟着天塌了一樣忙得兩腳不沾地。”
馬向遠着實爲葉炳文打抱不平,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現在這案子眼看着就要結了,好傢伙,省裏、市裏全都下來了人,嘴上喊着什麼引以爲戒,重視法治安全,實際上不都他媽是來搶摘桃子的嘛?”
葉炳文就靠在車後座,閉眼一笑。
對於這些事情,他早就見怪不怪了,爲官者,有幾個不是這樣的。
眼看着車子漸漸進入杏林鄉地段,馬向遠也不是碎碎念的人,有憤懣是真的,埋怨兩句後,便跟葉炳文聊回正題。
“上次,在煤礦現場市電視臺的那個女記者,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了?”
“還在找你。”
“找我幹什麼?”
“採訪啊。”
馬向遠意味深長的笑笑:“誒,炳文,說起來你也還沒對象吧?”
“馬隊,怎麼?開始過問下屬私生活了?”
葉炳文笑着睜開眼:“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我是覺得,那女記者長得挺好看的,人家正經工作,也是政法宣傳,說起來跟你對口。”
經歷了這次的案子,馬向遠是着實欣賞葉炳文了,忍不住打趣道:“要不你考慮考慮,哪天抽個時間,讓人家採訪一下,也好拉近拉近關係。”
“馬隊,我也跟你說個事。”
葉炳文根本沒有情啊愛啊的心思,調整了下坐姿,衝着馬向遠道:“我不想在龍海縣待了。”
“想調走?”
馬向遠似乎一點都沒意外。
“對。”
“想好去哪兒了嗎?”
“沒有。”
“江伯鬆不是市局二支隊的隊長嗎?”馬向遠直接給出建議:“要不,跟他說說,直接調市局刑偵支隊去。”
“也行。”
葉炳文若有所思了下,頷了頷首。
馬向遠透過車載後視鏡瞥了一眼後座上的葉炳文,不再搭腔,但是他內心是很清楚的,葉炳文明顯已經沒辦法再在龍海縣待下去。
親手破獲了杏林鄉煤礦,親手除掉了常務副縣長趙春紅一家,但是,葉炳文是用全家人性命換來的。
這不光榮。
也正因爲如此,在案情結束慶功階段,葉炳文才不想有任何的拋頭露面。
嚴格說起來,解決趙家,只是葉炳文重生後拼命卸掉的包袱,真正的人生還沒開始,起碼不應該在龍海縣開始。
開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今天恰好又是葉正剛下葬的第三天。
葉炳文一進院門,就看到姐姐披麻戴孝跪在父親遺像前燒紙,馬向遠上了炷香後,便跟葉炳文道別了。
家裏的氣氛着實有些低沉,母親丁翠香到現在還以淚洗面着呢。
“炳文!”
正燒着紙錢的葉倩淚汪汪地擡頭看過來:“你跟市裏的那個周春豔什麼關係?她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