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輩分打崩了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甲殼蟻字數:2403更新時間:24/06/28 21:05:57
    天氣陰沉,下起小雨。

    灰白石板映出斑斑點點,潮土油的氣味蒙散開來。

    昨日與今朝,破天荒晴朗一天半,險些讓人忘記六月仍未出梅。

    肥鮎魚兩三口吞下凍乳,潛水消失。

    江獺堆疊木碗,收拾狼藉。

    樑渠靜立觀雨,良久邁步西廂房,準備在晚飯前,處理好赫連念慈拜見大師一事。

    溫石韻離開,樑渠便生出讓範興來去叫人的打算。

    明天越王拔錨,自己動身去往龍人族地,得先把家事處理完。

    穿過遊廊。

    鶴髮童顏的高大老頭負過雙手,站立屋檐之下,銀色水珠沖刷黑瓦,落成簾幕。

    “舅爺?”樑渠止住腳步,頗感意外,蘇龜山一連三四天沒回來過,乍一出現怪不適應,“舅爺啥時候回來的?近兩日在哪落腳?”

    雨水淅瀝,流進水槽。

    烏滄壽從井口爬出,頂個大西瓜上前。

    “能住哪?自然是府衙裏辦公,府衙裏休憩,假死兩月,越王親臨,不少事等我決議。

    今日回來吃頓晚飯就得離開,順道問你,幾時帶船隊去深水區捕撈寶魚?

    四月份船隊建好大半,僅出去過一趟。五月,六月,看異象,接王駕,幾件大事湊一塊,全沒動。”

    蘇龜山撣撣衣袖,接過西瓜扭成兩半。

    掌心往瓜底一拍,黑子齊齊跳出,勺子一刮,彈跳地上,徒留乾乾淨淨的紅瓜肉。

    好一個無子西瓜。

    樑渠推開烏滄壽伸長出來的脖子,自覺接過另外半個,坐下陪舅爺一塊吃。

    “出船得過兩天,小子近兩天有事,估摸得下一趟,七月份。”

    帶隊出船,去深水區捕撈寶魚,帶隊武師皆有分紅和大量小功,老早定下來的事。

    清江船廠就是這麼來的,老木匠劉全福至今和弟子在船廠裏頭學習深造,準備出來一鳴驚人。

    奈何龍人的事優先級更高。

    小功,分紅往後稍稍。

    “我看你小子怎麼天天有事,忙得很。”

    樑渠嘿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瞎忙活。”

    樑渠話鋒一轉:“舅爺啥時候回來住?我好讓人晾曬牀鋪,睡得舒坦。”

    “你家太寒酸,住得不舒坦。”蘇龜山無情打臉,“我聽說,你的三進小院,是以前鄉人幫忙建的?”

    “鄉人一番好意,小子以前住的祖宅土屋,變成三進大院,很不錯了。”

    樑渠沒有否認,他不是沒去過楊府,翁家,見過好的。

    鄉人建的,沒那麼多錢財。

    大是夠大,唯獨細節不夠。

    許多地方比起正規大戶確實粗糙,雕樑畫棟什麼的沒必要說。

    單論整個東西廂房,中間沒有任何隔斷。

    大幾十,近百平的屋子是一整個房間,裏頭擺張架子牀,兩扇屏風隔斷,齊活。

    對尋常人家日子過得蠻精緻,換大宗師蘇龜山住真差幾分意思。

    “正好我六月有的忙,好幾天不會回來,你抽空找天舶商會的工匠改一改,他們全有配套工活,動作麻利。”

    “小子沒吃過好豬肉,舅爺您說怎麼改?”

    “一個廂房,少說要隔兩扇門吧?屏風是房間裏用的,不是隔開當房間的,隔出三個房間,靠南一個書房,中間一個小茶廳,北邊一個打坐靜室。”

    “臥房呢?”

    “臥房放二樓,做個斜樓梯,小圍欄,起牀開門就能看到茶廳,兩側要有盆栽架子,香爐架,地上整個鋪一層絨毯,要馬毛的,冰臺要最新款,夏天來,一臺不夠用。”

    “廂房沒二樓……”樑渠話說半道,瞧見蘇龜山斜睨過來,“修修修,二樓再來一個陽臺,採光好。”

    老人家的要求,小輩能滿足儘量滿足。

    整個一套下來,小幾百兩綽綽有餘,無非多花時間功夫。

    指望宗師老爺,上司長官手裏掉兩份寶植呢。

    蘇龜山撫須:“孺子可教!”

    “舅爺您還要啥?”

    “暫時就這些吧,我沒那麼挑,是你廂房太差勁,伱齊活,我隔三差五回來住一趟。”

    “成,舅爺您日理萬機,難得休息,我去安排。”

    樑渠將房屋大改造提上日程,去書房簡單記錄下來要求。

    蘇龜山的要建,老和尚的也要,不能厚此薄彼。

    二院擴建出二樓,後院得跟着擴,否則前高後低,不雅觀。

    日後逢年過節,自己的小弟子說不得要住上一兩天,多幾個客房方便,總不能去花園和龍人擠。

    索性來個大改造,大院變豪院,真正過上老爺生活!

    “興來!”

    “誒,來了!”

    樑渠遞出冊頁,一串銅板。

    “替我跑個腿,先去府城裏頭喊赫連大師到我家中來,就說大師同意見面。其後去天舶商會找管事,說我要修建房屋,把這份冊頁交給他,先拿個章程出來。”

    龍女,陳秀來後,家裏事用不着範興來幹,就專門養馬和跑腿。

    “得嘞。”

    範興來穿上蓑衣,斗笠,冒雨出門。

    半個時辰後。

    赫連念慈攜關從簡匆匆趕到。

    關從簡臉上猶顯鬱悶。

    輸贏本來是不在乎的。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知曉高下,心裏沒有不服,痛快就成。

    豈料打完一場,輩分有可能要跟着變低,改口叫叔伯,多少有些不舒服……

    “樑水使。”

    赫連念慈抱拳問候。

    暫不明確對方輩分,只好先以官職相稱。

    “跟我來吧。”

    師徒二人跟上步伐,前往西廂房。

    推開門。

    房間裏一衆江獺齊刷刷轉頭。

    疤臉起身,讓出蒲團。

    “大師,昨日說好的,懸空寺俗家弟子。”

    赫連念慈見老和尚扮相,不覺樑渠會騙他,按住關從簡腦袋,並排跪上蒲團磕頭。

    “懸空寺俗家弟子,赫連念慈,攜徒子關從簡,拜見大師。”

    “嗯。”

    老和尚點點頭,並無他話。

    沉默。

    這就算。

    拜見過了?

    赫連念慈見大師久無動靜,稍稍起身。

    說起來。

    乍一進門,沒認出來是山門裏的哪位大德。

    餘光多瞅兩眼。

    俄而。

    樑渠見到了赫連念慈臉上極爲豐富多變的表情。

    先是猶豫,其後震驚,最後長久沉默。

    “大人,商會管事來了。”範興來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樑渠撓撓頭:“你們先聊,我還有事。”

    傍晚。

    木輪碾過石板,擠出水沫。

    家家戶戶高升炊煙,隱沒在鉛灰色的天空裏。

    管事攜改進好的章程,乘車離去。

    留下樑宅一大家子人圍坐桌前,碰動碗筷。

    “師爺,你家飯真香!”

    關從簡大口扒飯,完全不懂什麼叫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