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好骨肉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甲殼蟻字數:2552更新時間:24/06/28 21:05:57
    江潮涌動,沖刷在礁石上濺起白色水沫。

    樑渠坐在青石板上,沾滿雨水的肌肉線條分明,赤裸的上身熱氣蒸騰。

    他伸手往後一捋,溼潤的黑髮整齊地向後梳去,氣定神閒地拋動手上卷軸。

    衛紹腦子跟炸開了似的,整條脊骨上爬過一條冰冷的毒蛇,噝噝地吐芯。

    他站立不穩,後退幾步,環顧四周,風雨中的嗤笑聲在耳邊無限放大。

    天旋地轉。

    三千四百兩的雷字印法……

    怎麼可能?

    爲什麼比我還快?

    寶魚……

    紅血鱸殷紅的皮膚抽走了衛紹的脊骨,被雨水淋溼的長髮貼在臉上,水流順着下巴往下滴落。

    他雙手撐靠在大腿上,睜瞪雙目,大口喘息,像條脫水缺氧的魚。

    一隻手攀上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河泊所的武師,鳧水還是要多練的,畢竟看家本領。

    不過比起旁人,你不算太差,勉強到了水準。

    來我們這做事吧,只要你肯過來,我便自掏腰包,予你一瓶回氣丹,紹大人以爲如何?”

    價值一小功的回氣丹!

    衛紹眼角抽搐,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皮下跳動,只五指深深抓捏住膝蓋骨,關節處泛着青白的光。

    衛紹不作回答。

    樑渠也不惱,他不如別人家大業大,逗狗拿不出火腿腸,只有乾飯,不起反應很正常。

    說罷拎着魚簍往衆人方向去,淡淡的天光在他的背影邊鍍上一層灰暈。

    落在後邊的人影始終耷拉着身子,浴沐在大雨中。

    天地幽藍,大雨滂沱。

    ……

    相比於衛紹等人的落寞寂寥,徐嶽龍與楊東雄這邊熱鬧得多,紛紛恭賀樑渠。

    樑渠不斷拱手作揖,表示都是同行襯托。

    作爲河泊所的官員,應當勤於本職工作,鳧水是一項至關重要的基礎能力體現,自己不過是盡忠職守。

    場面話他說的越來越順了。

    “好小子,好小子,我見過那麼多人,你是最會鳧水的!入河泊所一點沒錯。”

    徐嶽龍拍着樑渠肩膀大笑。

    縱然衛麟沒有表現出絲毫情緒,但他知道對方心裏一定非常不爽!

    差出一個大境界比鳧水,竟然輸了!

    換做是緝妖司與三法司尚且情有可原,主要任務內容不在水上,很少修習相應功法。

    河泊所是什麼地方?

    能在裏頭掛職的哪個沒有水中身法傍身?

    輸掉比鬥着實掛不住臉。

    這也是爲何樑渠要比鳧水的緣故,赤裸裸的陽謀。

    作爲優勢項目,不比,丟臉的不止是高出一個大境界的衛紹本人。

    比了,正中樑渠下懷。

    “年末的業績考核,阿水應當是頭名,到時又少不得一番賞賜,若是着實出彩,說不定有大功。”

    許是今天表現太過出彩,徐嶽龍喚起樑渠小名,顯得更加親切些。

    “都是嶽龍大哥照顧。”

    樑渠抱拳道謝。

    俗話說得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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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功再多都無法兌換大功,但真論起來,倒並不是那麼絕對。

    每年一次的年底考覈,官員中根據績效排出的頭名是有額外賞賜的,若是十分出彩,更能記上大功。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功攢得多,不是完全不能“換”大功。

    樑渠論功勞比不過項方素,冉仲軾等人。

    他們衝刺在大澤前線,拿鬼母教的人頭領功,聽說前段日子宰了兩個教衆,功勞比他殺精怪大得多。

    但考覈比較的是同地方,同級別的官員。

    樑渠目前兩百多小功,兩個大功在手,八品之中風頭無二,板上釘釘的頭名。

    再努力一把,年終大功不是不可能。

    熱鬧上一陣,樑渠告別徐嶽龍和楊東雄,匆匆趕往天舶商會牽赤山。

    路上他把卷軸拿在手中,仔細打量。

    卷軸開口處燙有火漆,上頭用鎏金刻出二豎二橫,呈井字,意味着雷字印法是一門中乘中等武學。

    乍一聽不是很高端。

    樑渠的青龍槍只前三招便是上乘武學,落星箭起步中乘,往上更能延伸出上乘的逐月箭和貫日箭。

    實際上不是那麼算的。

    作爲一門帶有萬相性的功法,中乘中等已是相當不錯。

    放在旁邊的豐埠縣,圍繞着這門功法指不定要掀起一場明爭暗鬥的“腥風血雨”。

    樑渠屬於站在巨人肩膀上,學到的是楊東雄數十年軍旅生涯,一生摸爬滾打積累起來的好東西。

    上乘武學誠然要比中乘下乘難學許多,但多少人對這份“難”求之不得。

    沒有狩虎師承的“野路子”奔馬武師,能用的武學基本都在下乘三等裏打轉,偶爾有一門中乘就是相當不錯的殺手鐗。

    狼煙則在奔馬基礎上高出一個檔次,中乘爲主,偶有上乘。

    武學如此,功法也差不多。

    這就是有傳承者對野路子的碾壓。

    經史,醫藥,寶物辨識不說,在其他人費勁心思浪費大把時間攢錢學習武學時,他們能不費太多代價拿到尋常人一生接觸不到的技法。

    時間,金錢,精力全部節省下來的鴻溝,會變得難以跨越。

    推翻大乾的當今一脈,在成就大統之前也不是什麼小人物。

    天舶樓馬廄,小廝掃去地面上的水漬,牽着赤紅大馬來到跟前。

    “大人,您的馬。”

    樑渠收斂思緒,從小廝手中接過繮繩,披上天舶商會送的蓑衣。

    在水下,表現怎麼神異都無礙。

    在外面,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儘可能與旁人展現出來的表現相同。

    他把卷軸與琉璃瓶塞入馬鞍旁的皮夾層中,繫上麻繩固定好,策馬回家。

    梅雨季偶有天晴,家家戶戶會爭相搬被子衣服出來晾曬,但基本不會超過半天。

    上一個天晴已經是五天前的事,接連的幾場大小雨讓平陽縣往義興鎮上的道路泥濘許多,到處是積蓄起來的水坑。

    溼滑的地面與水坑並沒有影響到赤山,作爲龍血寶馬的它冒着風雨,在晦暗的天光下化作一團燃燒的烈焰,疾馳而過。

    落葉在水窪中飄轉。

    “一二三!”

    一輛裝滿貨物的驢拉板車陷入到泥水之中,灰驢嘶鳴。

    三位披着蓑衣的老者喊着號子,使勁推動車輪試圖把板車推出泥坑,下半身都被黃色的泥漿水打溼,在寒氣下打着顫。

    樑渠拉繮勒馬,抓住馬鞭一頭繞成一個套圈,彎腰下套,套住一角曲臂將板車從泥坑中拔起。

    三人連連道謝,更有一人摘下斗笠淋雨躬身,樑渠微微頷首,正欲離開,忽有一股惡意針刺般扎入眉心。

    這是……

    他猛拉繮繩,赤山的長頸被暴力壓彎,整個馬身猶如張開的弓臂,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

    淋雨老者霎時間扔飛斗笠,一道積蓄已久的刀芒撕裂半空中的斗笠,將其崩裂成竹條,接連砍倒數顆巨木,卻是堪堪擦過倒地的赤山。

    “真是一身好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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