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後來者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克里斯韋伯字數:3785更新時間:24/07/02 17:41:30
“你是說當初舍利子的事情?”王文佐愕然道。
“還能是什麼事情?”柳元貞苦笑道:“你想想,若不是我在舍利子的事情上找到你,你的名字又怎麼會落到太后和太上皇耳朵裏?若非如此,你又怎麼能認識太子,獲得太子信任,最後幫助太子登基?在她心裏,一切的禍根就在當初舍利子的事情上,你說她想不想我死?”
“這個——”王文佐聽到這裏,也不由得搖頭苦笑起來:“太后這麼想未免也太過勉強了,且不說當初你讓我去找舍利子,哪裏想得到後面那些事情?就算當初你不找我,我也能結識金仁問,通過金仁問的關係結識太子,她爲何不殺金仁問?”
“太后又不是你,哪裏會這麼通情達理!”柳元貞冷哼了一聲:“你說金仁問,可問題是誰都知道金仁問是你和太子殿下的至交,怎麼會答應太后對金仁問動手?若非如此,你看太后殺不殺!”
“這倒也是!”王文佐點了點頭,以他對武則天的瞭解來看,柳元貞還真沒說錯,王文佐自己也早有親身體會,若非運氣加持和太子的保護,只怕自己墳頭早就長滿草了。
“柳兄你也不必太過憂慮!”王文佐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大赦還要幾天,你在這裏我會關照,不會讓你吃虧的。只是外放刺史的事情還要些時日,朝廷總要些體面,不能把你剛剛大赦就外放刺史!”
“刺史的事情就算了!只要能放出來,抄沒的家產歸還就行了!”柳元貞笑道:“也不瞞三郎,我關在這裏已經有些時日了,只想着能早一天離開這裏,能和家人團聚,刺史什麼都不想了。經歷了這一次,才明白平安便是福呀!”
“那這個好說!”王文佐笑道:“至於刺史的事情,我也不讓你吃虧。”說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二十年上州刺史的俸祿,我一次性給你,權當是補償如何?”
“這,這怎麼可以?”柳元貞吃了一驚,他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以當時的平均壽命,他再活二十年都難,更不要說當二十年上州刺史了,雖說當刺史的收入肯定遠不止俸祿那些,但一次性付清和二十年慢慢拿也大不一樣,唐宋兩朝可不像明清,官員的俸祿可是十分優厚的。
“這有什麼不可以!”王文佐笑道:“從我私囊出又不是從國庫出,朋友有通財之義嘛!”
見王文佐不像是作僞,柳元貞也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柳某也只有謝了。哎,當真是想不到,當初在百濟種下這點善念,今日竟然有此善果!”
“柳兄遇到這些麻煩,多半是因爲我,這就算是一點補償吧!對了,柳兄出獄之後有什麼打算?”王文佐笑道,二十年上州刺史的俸祿雖然不是一筆小錢,但對現在的王文佐來說卻沒多少,能夠把柳元貞這個人,以及背後的家族拉過來,倒也不是虧本買賣。
“當然是回河東啦!”柳元貞道:“長安米貴,若是不爲官,外地人在長安久居就划不來了!再說柳某也五十多了,家鄉田園荒蕪,也要經營一番!”
“原來如此!也好,反正河東距離關中也就一河之隔,長安有事緩急之間也來得及!”王文佐點了點頭,像柳元貞這種士族高官在長安肯定不會只有一人,隨行的家人奴僕少說也有上百人,這麼多人在長安的高物價下的花費可不是小數。而且柳元貞肯定在老家會有莊園,那才是家族的根基,年紀大了返鄉好好經營莊園才是正理。
“長安有事?”柳元貞看了王文佐一眼,他聽出對方話中有話,不過他現在還身處獄中不敢多問,只是笑道:“三郎之恩情,柳某永遠銘記在心,無論身在何處,只需片紙相召,定然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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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長壽坊,凌季友宅。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王勃就環繞着四方桌來回踱步,不停地嘆息道。
“是呀!誰又能想到一夜之間會遇此大變呢?”凌季友看着好友,也嘆息道:“如果子安兄你當初去登門拜見王文佐,而不是沛王,現在至少也能在弘文館謀個差使了!”
“何止是弘文館!”王勃停下腳步,拿着手中抄錄的詔書道:“凌兄你看清沒有?王文佐已經是左武候大將軍,特進,中書門下三品!左武候大將軍已經是武將之首,中書門下三品就是入政事堂爲相。新帝登基之後,王文佐身兼將相,可他身邊也沒有一個文學之士,我當初若是去拜見他,以散騎常侍領弘文館也不是不可能!”
“是呀!看來這弘文館之位是盧照鄰得了!”凌季友嘆了口氣,弘文館乃是唐武德四年由當時的秦王李世民所建,本是門下省的一個下轄機構,聚書二十餘萬卷。置學士,掌校正圖籍,教授生徒;遇朝有制度沿革﹑禮儀輕重時,得與參議,能進入的無不是皇族貴戚及高級京官子弟,被視爲“爲國家儲才”之地。對於像王勃這才早已名聞天下的才子來說,進入弘文館一來可以增加和天子重臣的接觸機會,二來也能培養自己的門生,爲將來在政壇上的進步做好準備。而像王文佐這等人,手下拉弓的多,拿筆的少,如果王勃在發動政變之前就去投靠,確實有很大可能平步青雲,直接空降去弘文館。
“盧照鄰?”王勃猛地一頓足:“腐儒之輩,平日裏不過尋章雕句罷了,焉能與我比!”
“那又有什麼辦法?”凌季友嘆了口氣:“人家當初可是爲了王文佐坐了牢房,出獄後又被朝廷通緝,王文佐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會重用他的!子安你就算文才再高,在王文佐心裏肯定也是不及他的!”
王勃嘆了口氣,說不出話來,他如何不知道凌季友說的不錯,但對錯是一回事,心裏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幾分鐘後,他低聲問道:“那周興呢?就是你那個上司,現在如何了?”
“周興?”凌季友笑道:“第二天早上就被拿了打進刑部的大牢,他原先拿進來的所有官員都被釋放了,朝廷已經下旨說他是矇蔽君上的小人,就算不死,也至少也是個流放煙瘴之地!”
王勃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顯然他對周興的下場並不是太在意。凌季友走到好友的身旁,安慰道:“子安兄,行事在人,成事在天。這是命豈是人力所能改變的?不管怎麼說你與王文佐也是舊識,他當初也給了你名刺,你大可拿着名刺前去拜訪,那王文佐也總要給你一個交待,不管怎麼說盧照鄰現在還不在長安,你人就在長安呀!”
“不錯!”王勃眼睛一亮:“凌兄說的是,那我明日就去?”
“什麼明日,現在就去!”凌季友笑道:“這種事情都是趕早不趕遲的,有多少人想拜訪王文佐卻沒有門路,你手上可有他的名刺!這可是千金不換的寶物呀!子安兄你若想有所成就,往日的那點脾氣最好都打消了,和水吞下去,否則數十年後你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我明白了!”王勃點了點頭:“那我收拾一下,立刻就出發!”
王勃出了長壽坊,趕到王文佐的宅邸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到了坊口便看到十多個武侯跨刀攔着,一一檢點來人,路上排了長長一條隊,王勃見狀問隊尾那人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坊內出了什麼案子,武侯在搜查人犯?”
被問話那人打量了下王勃,笑道:“你不知道嗎?王大將軍的宅邸可是在這坊裏,來拜訪的客人太多了,爲了避免打擾大將軍的清淨,衙門就派了武侯在坊門口看管!”
“你是說這些都是來拜訪王文佐的?”王勃吃了一驚。
“縱然不全是,至少也有七八成是的!”那漢子笑道:“你這書生說話注意些,王大將軍的名諱是你能夠隨便說的?小心惹惱了,招來禍患!”
“是,是!”王勃強壓下心中的傲氣,他看了看看不到頭的長隊,道:“在下與王大將軍是舊識,可否讓我排到前面些!”
“這些人都說自己是王大將軍的舊識!”那漢子笑道:“憑什麼讓你插隊,你放老實些,否則小心吃拳頭!”
王勃看了看長隊,暗想若是在這裏老老實實的排隊,恐怕三五天都輪不到自己,情急之下他衝出行列,大步向坊門口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高聲喊道:“在下乃受王大將軍所邀前來,快快讓開!”
王勃這般舉動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周圍的長安人可都是見過世面的,自然不會被王勃幾句空話嚇到了,紛紛上前阻攔,高呼:“你這無賴又在誆騙人,王大將軍何等人,豈會邀請你這廝!”
王勃沒想到這招竟然沒用,被氣的面紅耳赤,一邊推開面前人,一邊拔劍道:“快讓開,不然小心某家的劍!”
衆人見王勃拔劍,卻無人避讓,方纔那個排在王勃前面的漢子一把扯開領口,指着自家的脖子笑道:“兀那書生,你若是真有膽識便朝乃公這裏刺,不然便快些滾開,莫在這裏耍橫,須知咱們長安人可不似你們關東人那般沒膽!”
四周衆人齊聲叫好,那漢子更是得意,叫的更是大聲,王勃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知道自己遇上京中的無賴漢了,進退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讓開,都讓開些!”兩個武侯喝開衆人:“都幹什麼站在這裏?皮癢了嗎?”
“二位!”那漢子見狀趕忙喊道:“這廝說自己是王大將軍邀請來的,要我等給他讓路,我等不讓路,他便要拔劍殺人!還請秉公處置!”
“真有此事?”武侯的目光轉到了王勃身上,王勃趕忙還劍入鞘,道:“在下確實是王大將軍的舊識!這些人攔路不讓我過去,所以才拔劍想要趕開,並無傷人之意!”
“王大將軍是草莽出身,他的舊識可多了去了,若是都要見,把他劈成十個也見不過來!”武侯冷笑了一聲:“街頭持利器,也罷,你隨我去衙門走一趟吧!”
“可我並無傷人之意!”王勃辯解道。
“無傷人之意你拔劍出鞘幹嘛?”武侯冷笑了一聲:“少廢話,不然就不客氣了!”
“我身上有王大將軍的名刺!”王勃見自己如果再不亮出底牌,恐怕王文佐見不到得先去衙門了,他從懷中取出那枚王文佐所贈送的名刺,那兩個武侯接過名刺看了看,確實不像是假的,年長些的那個點了點頭:“好,你隨我來!”
那兩個武侯領着王勃進了坊門,來到王府門前,只見門前早已停滿了車馬,看車馬上的裝飾,非富即貴,顯然正如凌季友所猜測的那樣,現在的王文佐就是長安政壇的當紅炸雞子,是個人就想沾上點邊。
一個武侯從王勃手中要來名刺,小跑着來到門前,向一個當值的軍官雙手呈上名刺,又指了指王勃說了幾句話。那軍官看了一眼王勃,便快步走了過來,王勃看來人愈發眼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名字。
“王郎君!”那軍官笑嘻嘻的向王勃拱了拱手:“可還記得,我是阿克敦呀!”
“是你?”王勃經由一提醒,這才認了出來,原來阿克敦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一年不到的功夫身高不但長了小半個手掌,體型變魁梧了,還留了鬍鬚,王勃當初不過是一面之緣,自然認不出來。
“不錯!”阿克敦看到熟人,十分高興:“王郎君你且從側門走,自從太子登基之後,來拜訪主人的客人就多得不得了。你若是在這裏排隊,排幾天都輪不到你!”
其實王勃當初對阿克敦的觀感只能說一般,看到對方待自己如此親近,心中一熱,笑道:“多謝兄臺照顧,你說的不錯,這外面排隊的人太多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