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 濟州島的橘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克里斯韋伯字數:3813更新時間:24/06/28 21:05:15
    當情婦?

    鬼室慶哪怕做夢都沒有把母親和這聯繫起來,雖然每次向母親詢問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母親都沒有正面回答,但鬼室慶還是認爲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勇武、英俊、高貴的武士,否則母親又怎麼會願意嫁給他?還生下自己?而母親現在卻要甘心當另一個男人的情婦,這簡直是無法忍受。

    “阿慶,阿慶!”

    鬼室慶茫然的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阿澄阿姨,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臭小子!越長越討人喜歡了!”阿澄跳下馬車,憐愛的擰了一下鬼室慶的面頰:“怎麼了,你這是要去哪裏閒逛?”

    “我沒有閒逛,這是從射圃回來,今天下午我是要去弓箭師範那兒習射!”

    “不錯,不錯!我們阿慶已經開始習射了,長大了一定是個好武士!”阿澄笑道拍了拍鬼室慶的肩膀:“來,上馬車,我正好要去探望一下小姐!”

    “嗯!”鬼室慶乖巧的跟着阿澄上了馬車,他知道阿澄曾經是母親的貼身侍女,小時候就時常照料自己,就連家中的產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她經營的,兩邊的關係很不錯。上了馬車,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一邊,認出是阿澄的丈夫桑丘,趕忙向其躬了躬身子:“桑丘叔父好!”

    “嗯!”桑丘隨意的點了點頭:“是阿慶呀,好久不見了!”便又翻看起手中的賬薄來。

    “你叔父他就這樣,別在意!”阿澄拍了拍鬼室慶的肩膀,從几案上拿了個橘子塞給鬼室慶:“吃橘子!”

    “謝謝!”鬼室慶接過橘子,剝開皮,丟一瓣入口中,阿澄笑道:“怎麼樣?甜吧?這是濟州島上今年新收的,兩年前從唐國引進的新種橘樹,特別甜!這次我帶了不少來給你媽,讓她嚐嚐新!”

    “甜!”鬼室慶咀嚼了兩下,甘甜的汁液順着舌尖流入咽喉,他禁不住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甜就多吃點!”阿澄又拿起一個橘子塞到鬼室慶手裏:“我們家的莊子今年春天也引種了幾百棵這種橘樹,如果能結果的話,今後年年都送橘子來!”

    “謝謝澄姨!”鬼室慶又謝了對方,他又吃了幾瓣橙子,小心的問道:“澄姨,我問你件事,你可不能騙我?”

    “小鬼頭!”阿澄憐愛的撫摸了兩下少年的頭髮:“你問啥事?”

    “澄姨,我媽姓鬼室,爲何我也姓鬼室,那我爸姓什麼?”

    “這——”阿澄完全沒有預料到會被問道這個問題,正當她張口結舌時,旁邊的桑丘放下手中的賬薄,插口道:“阿慶,你怎麼想到問這些,是誰教你的?”

    “沒有誰教我,我就是覺得奇怪才問的!”鬼室慶答道:“別人都是和父親一個姓,惟獨我和媽媽一個姓,我問媽媽,她又不回答我!”

    “和母親一個姓也是有的,只是不多,你未曾見到過罷了!”阿澄強笑道:“鬼室乃是扶余王室的支脈,身份高貴的很,所以你媽媽才讓你姓這個姓!”

    “那澄姨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呀?我爸爸姓啥?”鬼室慶追問道。

    “你爸爸是個尋常百姓,也沒有什麼姓氏,生下你之前就丟下你母親逃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桑丘冷聲道:“所以你母親才讓你姓鬼室,阿澄,是不是呀?”

    “對,對,就是這樣的!”阿澄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你母親也不喜歡別人再提起,所以你今後也別再提了!”

    “是這樣呀!”鬼室慶沮喪的低下了頭,少年對未曾謀面父親的憧憬被陡然打破,這讓他的心情一陣鬱悶。

    這時馬車已經抵達目的地,鬼室慶跳下馬車,阿澄正想跟上去,卻被桑丘從背後扯住了:“阿澄,這孩子這麼下去可不成!”

    “你什麼意思?”阿澄面上現出一絲怒氣。

    “沒什麼意思!”桑丘笑了笑:“我也是爲了芸夫人好!不管怎麼說這孩子的爹是扶余豐璋,往大裏說,他是扶余逆黨的餘孽,往小裏說,我家主人也算是他的殺父仇人。芸夫人想當我家主人的側室,身邊可不能繼續留着這狼崽子!”

    “這可是阿芸的親生骨肉!”阿澄最後四個字加重了:“你讓阿芸怎麼辦?連自己兒子都殺?”

    “那倒用不着!”桑丘道:“但繼續留在身邊可不成,以前孩子小不懂事,現在他知道的越來越多了,繼續留在芸夫人身邊,萬一哪天傷到主人萬金之軀咋辦?芸夫人要是真的捨不得也沒啥,那我只好請主人從今往後別再來芸夫人這邊了,畢竟千金之軀,坐不垂堂,何況主人!”

    阿澄惡狠狠的盯着桑丘,桑丘則毫不示弱的與其對視,幾分鐘後阿澄終於敗下陣來:“好,那你打算怎麼安排這孩子?”

    “這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桑丘笑了笑:“若是照我的意思,乾脆就送到倭國去找一家寺院出家爲僧,修習佛法,讓扶余豐璋那廝的血脈在他身上斷絕了,大家都安心!”

    阿澄面色變幻,呼吸急促,幾分鐘後方纔平息了下來:“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件事情我要和阿芸商量了再說,在此之前你可不能亂來!”

    “這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桑丘笑道:“阿慶這孩子我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是個好孩子。如果阿芸夫人只想帶着這孩子長大,那也不會有人管他。可問題是她現在又和主人粘到一塊去了,我怎麼能知道卻不管?”

    “我知道了,你赤膽忠心好了吧!”阿澄白了丈夫一言,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那個扶余豐璋當初真是害人不淺,死了這麼多年,還留下這個禍根!”

    阿澄與丈夫商量定了,下車進門,正好看到鬼室芸從裏面出來,趕忙迎了上去:“小姐,這些日子沒見,你怎得生的反倒更年輕了?想必是被誰滋潤了吧?”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鬼室芸啐了一口,抓住阿澄的手臂:“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前兩年濟州島引種了一批唐國的橘樹,前些日子收了果,甜的很,便送了一些來,我便拿些送你吃,順便來看看!”說到這裏,阿澄往裏面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道:“姐夫呢?在家嗎?”

    “什麼姐夫不姐夫的,別亂說話!”鬼室芸笑罵道:“別看了,不在家,昨天出去巡視老兵了,少說還要三四天才回來!”

    “不在家?”阿澄嘆了口氣:“本來還想求他一件事的,真不湊巧!”

    “說是來送橘子,原來是爲了求別人辦事!”鬼室芸佯怒道:“嘴上說的好聽,哪有這等姐妹!”

    阿澄見狀,趕忙告饒,求懇了好一會兒鬼室芸方纔轉嗔爲喜,兩人說笑了幾句,一同回到屋中坐下,阿澄讓人拿了些橘子上來,鬼室芸撥開吃了幾瓣,讚道:“這唐國的橘子當真不一樣,比我們百濟的甜多了。”

    “我們家的田莊也移種了幾百株,待明年若是結了果子,便讓人送些來也就是了!”阿澄笑道,說到這裏,她向堂外看了看,問道:“小姐,這次大將軍回來,你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鬼室芸臉色微紅:“什麼打算不打算的,你胡說什麼!”

    “我說的可是正經事!”阿澄變得嚴肅起來:“大將軍這人念舊情不假,但他身份高了,要管的事情也多了,他在這百濟也不會久待。等平定了新羅,估計就又要去別的地方,到時候你怎麼安排?是就這麼離別,還是跟着他過去,總得有個打算!總不能就這麼稀裏糊塗的下去吧?”

    “那還能怎麼着?”鬼室芸嘆了口氣:“他眼下已經是唐國的大將軍,家中已有正室,我卻是個不祥之人,還能期待些什麼?只能過一日是一日便是了!”

    “阿芸!”阿澄道:“大將軍又如何,你又沒讓他休妻娶你,只是給你一個名分罷了。他王文佐堂堂大將軍,總不會家裏只有一人吧?正室沒有,總有個側室吧?側室不行,外室也行呀!阿芸你樣貌、身份都是沒得挑的,要不然他幹嘛不找別人,偏偏住你這兒?只是有件事情,你須得痛下決心!”

    “有件事情?什麼事情?”鬼室芸不解的問道。

    阿澄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了看門外無人,方纔回到鬼室芸身旁,壓低了嗓門:“就是阿慶!”

    “阿慶?”

    “對,你若想真的與那王文佐長久打算,就不能把阿慶留在身邊!”

    “爲什麼?”鬼室芸吃了一驚:“他就是個孩子,我看三郎也沒有太在意吧?”

    “阿芸,你忘記了他的生身父親是誰了麼?”阿澄問道:“說到底,王文佐算是他的殺父仇人了。就算王文佐不在意,他那些手下也不會允許在他身邊有這個隱患的。”

    “殺父仇人?”鬼室芸皺起了眉頭:“這也說不上吧?我記得當初扶余豐璋是被沙吒相如殺得,這和三郎又有什麼干係?”

    “沙吒相如不也是聽命於王文佐的?”阿澄問道:“我今天來的時候,那孩子問我爲啥你姓鬼室,他也姓鬼室,他父親姓什麼,這麼下去早晚要出麻煩來!”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鬼室芸低聲問道。

    “我說有人和父親同姓,也有人和母親同姓,至於他的生身父親,是個尋常百姓,並無姓氏,所以才跟着阿芸你姓了鬼室!”

    鬼室芸聽到這裏,長長的嘆了口氣:“阿澄,多謝你了。你說得對,這麼下去,早晚要生出岔子來!”

    “其實也不會!”阿澄笑道。

    “什麼意思?”

    “那孩子如果跟在你身邊,別人就會永遠記得他是扶余豐璋的兒子。可如果他離開你,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自然就沒人知道他是誰了,就算他問也問不出個由來,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忘記了,不會被那個死人牽連!”阿澄說到這裏,嘆了口氣:“說句實話,就算是爲了阿慶好,也最好永遠也不要讓他知道身上流着扶余氏的血,扶余氏的血已經污濁了,只會帶來詛咒。如果扶余豐璋當初改姓,他多半還留在倭國,說不定現在還活着好好的呢!”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鬼室芸緩慢的點了點頭:“不過讓我先想想吧!”

    阿澄見鬼室芸已經動搖了,心中暗喜,口中道:“這件事不急,你好好考慮下,”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阿澄便起身告辭。鬼室芸將其送出門外,回到家中,她看着書房裏正在看書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難道真的要把自己的親生骨肉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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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政令?”王篙驚訝的問道。

    “對,這就是我的打算!”王文佐道:“所有武士和兵士的借債年息不能超過兩成,如果超過兩成的約定利息一律無效,改爲年息兩成。已經支付的利息用於抵扣本金之用。還有,被質押的土地和孩子一律放回!你覺得如何?”

    “不能超過年息兩成?”王篙張大了嘴巴,腦海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口中下意識的說道:“大將軍的打算,好自然是好的,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王文佐笑道:“你有什麼想法只管說,言者無罪!”

    “小人覺得這兩成是不是少了點?”王篙苦笑道:“熊津這邊借債,一年兩成息的真的是聞所未聞呀!就算是最低的息,春天借,秋後還,也要三成多,這已經是自家人才有的呢!”

    “春天借,秋後還,也要三成多?”王文佐笑了笑:“當真?”

    “絕對當真!”王篙趕忙答道:“小人如何敢對您說假話!”

    王文佐笑了笑,他知道王篙說的是真話,相比起現代社會,古代世界的利率都高的嚇人,著名的九出十三歸,就是三個月爲一期,借出九元,歸還就要歸還十三元,換算成現在我們使用的年化利率計算方法,其實約相當於13%的複利月息,折算年化利率爲383.89%。(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