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救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克里斯韋伯字數:3805更新時間:24/06/28 21:05:15
    “時間差不多了!”盧光平站起身來。

    “差不多了?盧兄你這是要幹嘛?坊門已經關了,若是出坊,路上碰到巡邏的武侯可就麻煩了!”桓彥範趕忙道。

    “無妨,你隨我來!”盧光平笑嘻嘻的出了門,桓彥範只得跟在身後,兩人出了院子,向東走了百餘步,來到一間偏院前,盧光平敲了兩下門,喊道:“在不!”

    “誰呀!”片刻後門內傳來應答聲。

    “是我,十二郎!快開門,有要緊事!”

    院內傳來木屐聲,片刻後房門打開了,門後站在一個中年士子,面容清雋,鬚髮雜亂神色疲倦,看到盧光平便劈頭道:“我已經忙的恨不得生出四隻手來,你不來幫我不說,還來給我找事。有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就走,莫要耽擱我!”

    桓彥範見那士子這麼說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轉身便要走,卻被盧光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升之兄(盧照鄰的字),你說你忙,我這不是找個人來幫你了!我也有我的事情,你放心,幾個月後你就明白了?”

    “找人幫我?”盧照鄰好奇目光轉向桓彥範的身上,桓彥範只得拱手行禮:“在下曲阿桓彥範,忝居尚書省員外郎!見過兄臺!”

    “不敢!”盧照鄰趕忙還禮:“在下範陽盧照鄰,正在王大將軍幕府中爲一記室。”他瞪了盧光平一眼,道:“桓兄,我這族弟言語無狀,你明明身居臺閣,前程遠大,還說什麼讓你來幫我的忙,當真可笑之極,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此時桓彥範已經猜出了盧光平的打算,他此時便如落水之人一般,遇到救命稻草自然死死抓住,趕忙道:“盧兄有所不知,我眼下的境地已經是走投無路了!”然後他將自己得罪了裴居道,即將被貶到湖南州縣當參軍、司馬,求告無門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後道:“事已至此,着實是沒有辦法,令弟知道後,才帶我來見您的!”

    “這個——”盧照鄰聞言苦笑起來:“桓兄,我不過是在大將軍幕府中爲一記室,人微言輕,哪裏能幫上你的忙?着實是愛莫能助呀!”

    “兄長,你不是整天抱怨幕府乏人,大將軍即將出兵,每天光是要寫的信箋就有百十封,忙的吃飯都要分成幾次。你把桓兄引薦給大將軍,讓他也進幕府裏幫你做事,豈不是既救了他的大難,也解了你的麻煩?”

    “休得胡言!這種事情豈能胡來的!”盧照鄰大怒:“大將軍眼下正是要出師遼東的時候,手上的事情千頭萬緒,我豈能拿這些事情去煩他?再說裴侍中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說不定就會因此惡了大將軍,若是因此將相不和,那我就萬死莫贖了!”

    桓彥範聽盧照鄰說了,不禁慚愧萬分,他正想告辭,卻被一旁的盧光平拉住了,低聲道:“你且在外面稍等,這事包在我身上!”

    讓桓彥範退開了,盧光平才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爲何這般絕情!”

    “這是救人的事嗎?”盧照鄰冷聲道:“方纔我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大將軍不是傻子,你將事情說給他聽,應允與否在他,又不在你!”盧光平笑道:“再說了,我不覺得大將軍和裴侍中的關係有那麼好!說不定大將軍前腳出了長安,後腳裴侍中就撕破臉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兩人關係好不好?”

    “這還不簡單?這位桓彥範不過是在裴侍中面前說一句‘這文書過去都是先送大將軍那兒的’,就要去煙瘴之地走一遭了,你覺得他心裏是怎麼看大將軍?俗話說‘宰相肚裏能撐船’,而咱們這位裴侍中肚裏莫說是船,只怕一個臉盆都未必裝得下呀!”

    盧照鄰聽到這裏,已經聽出了自家兄弟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藉着桓彥範這人的機會,提醒大將軍提防裴侍中?”

    “嘿嘿,我可沒這麼說,這可都是你說的!”盧光平笑道:“怎麼樣?你要不要引薦此人?”

    片刻後,桓彥範被盧光平拉了回來,只見盧照鄰面色平和:“桓兄,我可以引薦你去見大將軍,不過有兩件事情你必須先應允我!”

    “什麼事?”

    “第一,我只能引薦你,但最後你能不能留在大將軍的幕府,我說了不算數,事成你不必謝我,不成也不要怪我,如何?”

    “那是自然!”桓彥範趕忙笑道:“無論成敗,盧兄與我都有大恩,在下感激不盡!”

    盧照鄰笑了笑:“那第二樁事,便是你見了大將軍之後,必須把整個事情從頭到尾都仔細講給大將軍聽,不得遺漏,也不得說假話,否則後果自負!”

    “這個請放心,桓某就算天大膽子,也不敢哄騙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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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佐府邸。

    第一根蠟燭燒掉一半的時候,桑丘來找他。

    “主人,盧先生要見您!”

    王文佐放下手中的湯匙,長桌上擺放着他的晚餐:酪漿、胡餅、煎兔肉和蜂蜜飲子。他從妻子手中接過餐巾,擦了擦鬍鬚:“他一個人嗎?”

    “不,還有一個人,據他說叫桓彥範,是尚書省的一個官員!”

    “好吧,你讓他們去書房等我!”王文佐站起身來,抖去身上衣衫上的餅屑,向旁邊的妻子點了點頭:“我先去書房,你慢慢吃!”

    “不能讓盧先生等一會兒嗎?”崔雲英皺起了眉頭:“或者乾脆讓他來這裏,都是自家人了!”

    “如果他一個人的話可以,可他今天不是一個人!”王文佐笑了笑:“如果沒有什麼大事的話,我很快就回來!”

    書房裏,盧照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而桓彥範則站在一旁,從他的立姿看,他非常緊張,就好像一根繃緊的弓弦,一觸即發。

    “桓兄,你可以坐下來,大將軍其實是個很隨和的人!”盧照鄰笑道。

    “好,好!”桓彥範應了兩聲,卻沒有絲毫坐下的意思,盧照鄰剛想再說兩句,外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趕忙站起身來,對門口行禮道:“屬下拜見大將軍!”

    “嗯,都坐下說話吧!”王文佐隨手指了指座椅,目光掃過桓彥範的面容,覺得有些眼熟:“你是——”

    “下官桓彥範!”桓彥範早已跪伏在地:“在尚書臺任職,大將軍在政事堂時,小人曾經有幸見過幾次!”

    “哦哦,難怪有些面熟!”王文佐笑道:“既然是熟人,那就不必這麼客氣了,這裏是私宅,就都坐下說話吧!”

    “小人遵令!”桓彥範站起身來,卻還沒有坐下,向一旁的盧照鄰投以諮詢的目光。盧照鄰咳嗽了一聲:“是這麼回事!桓兄與在下一個堂兄弟是鄰居,前兩日桓兄在政事堂遇到一件事情,便通過那個堂兄弟找到屬下這裏來了,屬下覺得應該稟告大將軍一聲,便將他帶來了!桓兄,你把事情都和大將軍說說吧!”

    “是!”桓彥範應了一聲,將前幾天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後道:“小人本不欲爲了這點小事勞煩大將軍,但這幾日四處奔走,求告無門,着實是沒有辦法,最後才只好求到大將軍門下。若大將軍能救小人於水火,自當居於門下,效犬馬之勞!”

    桓彥範說完了這番話,便跪伏在地,面孔緊貼地面,等待王文佐的回答,王文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桓彥範,眼前這年輕人撒謊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出言得罪裴居道這件事情就在政事堂,當時有其他人在場;至於裴居道要把他貶去湖南,只要派人去吏部問問便是,自己都不難查證,而且這也符合裴居道的性格,以及自己確定即將離開長安,他被壓抑已久,突然爆發的心態。

    “聽你這般說,當時你的言辭的確欠妥。裴侍中乃是朝廷柱國大臣,還是天子岳父,位實在王某之上,你這般說倒像是王某位居其上一般。侍中焉能不怒?”王文佐冷聲道。

    “大將軍說的是!”桓彥範已經是汗流滿面,不過至少王文佐沒有立刻將他逐出府去,他心中多了一絲希望:“不過小人當時是無心之失,便是該罰,也不至於去煙瘴之地走一遭吧!”

    “該不該去煙瘴之地,這個本官倒也不好說!不過你畢竟還年輕,年輕人犯錯,總是應當容讓些!”王文佐笑了笑,在他眼裏裴侍中不過是個等死之人罷了,天子都琢磨着要廢后,他這個侍中還能當幾天?反正自己要離開長安,不如便做一樁好事,順便下一着閒棋,說不定什麼時候用得上。

    “是,是,是!”聽王文佐話中有相助之意,桓彥範大喜:“小人今後一定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王文佐取來紙筆,隨手寫了幾行字,封好後交給一旁的盧照鄰:“你們兩個去一趟楊府,把這封信給楊僕射,其他的事情就不必擔心了!”

    “多謝大將軍!”桓彥範磕了兩個頭,站在盧照鄰身旁,跟着盧照鄰出了門,走了一段路才笑道:“今晚多虧了盧兄,不然我這次當真是死路一條了!”

    “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大將軍吧!”盧照鄰笑道,他探了探那封信:“有大將軍開口,楊僕射肯定會出面的,你可以高枕無憂了!”

    “是呀!”桓彥範嘆口氣:“只可惜不能在大將軍幕府中效力!”

    “呵呵呵!”盧照鄰笑道:“這個你放心,大將軍行事有分寸的,你在長安好好做事,將來替大將軍出力的機會有的是!”

    “是,是!”桓彥範應了一聲:“都說大將軍要去遼東,那什麼時候出發呀?”

    盧照鄰笑了笑,卻沒有回答,正當桓彥範以爲對方是要保密不告訴自己時,卻聽到盧照鄰道:“快了,比你想象的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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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

    “快些,再快些!”曹僧奴用力拍打着轎子的欄杆,催促着轎伕,四個皮膚黝黑的昆侖奴轎伕在他的催促下,幾乎是飛奔起來,路上的人們看到這是個身着金邊背心,羊皮短褲,皮膚黝黑的昆侖奴轎伕,紛紛讓開道路,指指點點的言說起來。

    “你看清了嗎?那四個轎伕咋一身黑?”一個坐在茶酒肆裏吃點心的商賈指着正飛奔過橋的轎伕喊道。

    “啥叫一身黑,那是昆侖奴,體壯如牛,能入水火而不傷,隨便一個都價值數百金呢!”同桌的是一個胭脂水粉商人,他對同伴的大驚小怪有些好笑。

    “一個數百金?那豈不是可以換四五個俊俏女婢?什麼人這麼捨得,拿來當轎伕使?”聞言者咋舌道。

    “自然是曹僧奴曹大官人啦!揚州城除了他還有誰用得起,敢用?”

    “原來是他,那難怪了,若論銀錢,只怕官家也要比他少些,有條金河往他家裏流呢!不過什麼事能讓他這麼着急的?”

    “不知道,不過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誰要肯讓我知道,我願意用四盒最好的胭脂換,拿來送小娘子,便是貞潔烈女,也勾搭得上!”那胭脂水粉商人拍着大腿嘆道。

    曹僧奴自然沒有聽到路旁的議論,他不斷的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催促着自己的轎伕,待到了碼頭旁的一座深宅大院門口,才從轎子上跳了下來,三步並做兩步進了宅院,大聲道:“李公子,李公子,大事了,大事了!”

    “能出什麼大事?”李尚道從花廳裏走了出來,相比起幾年前,他的臉龐圓潤了不少,話語中更多了幾分底氣:“老曹你先坐下喝杯茶,去去心火,我這剛下的春茶,尋常可是喝不到的!”

    “先莫管新茶舊茶了!”曹僧奴壓低了聲音:“大將軍出長安了!”

    “什麼?”李尚道身體一顫:“你是說王文佐——”

    “對,大將軍終於出師了,他發信給我讓我在這邊招募兩千宣潤弩手,六月前到范陽與他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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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