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家親情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克里斯韋伯字數:3886更新時間:24/06/28 21:05:15
    “無他!”朗日笑道:“西南諸蠻雖多,然當地地形崎嶇破碎,利於守而不利於攻戰。其國多則五六萬人,少不過數千人,即便相助也無力牽制吐蕃。而六詔之地位處一個大湖,河湖縱橫,只要稍加整治,便可有一方局面!”

    “一個大湖?”王文佐努力回憶了下初中的地理知識,應該是滇池或者洱海,朗日說的倒是不錯,如果一個民族周邊有一個大的淡水湖,只要加以整治,無論是灌溉、航運、軍事防禦都能有巨大的優勢,比如古代的高棉帝國、墨西哥的阿茲特克人,其發展壯大都離不開洞裏薩湖和墨西哥湖。即便是後來的美國,五大湖地區也可以說是其龍興之地,王霸之基。

    “朗日兄還需要什麼呢?”王文佐問道:“乘着我眼下還在中樞,就一次說完吧,省得麻煩!”

    “大唐的名義自然是少不了的!”朗日笑道:“我對當地的瞭解還是四年前隨兵征討時得來的,現在可能情況已經變化了,只能到了之後再隨機應變。大體來說就是去了當地之後,挑選一個對大唐恭順,又對吐蕃有世仇之小國,加以扶植,操其攻戰,吞諸弱以強,只要走到這一步,吐蕃肯定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嗯!”王文佐點了點頭,朗日說的策略大體上是沒有問題的,依照他的說法當地的蠻族還是一盤散沙,還有出現一個強者統一。這可能是因爲時勢還沒到,也有可能是外部強敵有意分化打擊的結果。而對於吐蕃人來說,這種衆國分立,自相攻戰的局面無疑是一個很好捏的軟柿子,所以每過幾年,吐蕃就會派兵前來掃蕩一次,或者徵收貢賦,或者掠奪奴隸,或者吞併土地,不一而足。而如果朗日的策略奏效,出現了一個有統一傾向的當地勢力,吐蕃肯定不可能繼續照老樣子來,無論是投入兵力征討還是拿出資源收買,都會牽制吐蕃的力量,從而減少大唐的壓力。

    “三郎!”李敬業在一旁看王文佐和朗日聊得起勁,無形之間自己有點被邊緣化了,趕忙道:“若要用策於當地蠻夷,少不了兵甲錢帛,三郎可否與天子言說一番!”

    “這個我已經向天子奏明過了!”王文佐道:“姚州的錢糧賦稅無需轉運,全部留爲州用,除此之外,你去的時候可以帶上工匠三百,錢一萬貫,布帛五千匹,兵五百人,甲仗若干!”

    “多謝,多謝!”李敬業聞言大喜,趕忙稱謝:“不過三郎,只有這些有些少了吧?可否在姚州設立一個都督府,統領周圍州郡兵馬呢?”

    聽到李敬業的要求,王文佐笑了笑,卻沒有立刻回答。這廝還真是膽子大、胃口大,難怪雖然歷史上他是因爲反武而身死,但無論是《新唐書》、《舊唐書》還是《資治通鑑》對李敬業的評價都是藉機起事的野心家,而非李唐的忠臣。

    看到王文佐只是微笑而沒有回答,李敬業道:“三郎,姚州雖然是個州,但其地處南荒,戶口估計還沒內地一個縣多,那麼點戶口,就算不用轉運錢糧,又能養幾個兵?”

    “李少卿!”王文佐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你此番去姚州不是讓你去拓邊,而是讓你撫夷,要那麼多兵作甚?當初申公巫臣去吳國帶了多少兵車?朝廷此番動作的目的是爲了利用六詔之力牽制吐蕃,而非出兵征討六詔,建立郡縣,如果像你說的,那就成了吞併六詔了,豈不是適得其反?”

    聽了王文佐這番話,李敬業的臉色有點難看,像這般嚴詞厲色的和自己說話,王文佐還是頭一回,他此時才意識到雙方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方已經不再是那個跟着金仁問來長安的邊將新貴,而是切切實實的朝廷重臣,天子心腹,可以直接代表朝廷說話的人。

    “是,是在下欠考慮了!”李敬業低下頭去。

    “敬業兄明白了就好!”王文佐的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此番去姚州,千鈞重擔在肩,望你早日功成,名滿天下。英國公在泉下有知,定然也會含笑的!”

    聽到王文佐提到自己的祖父,李敬業精神一振,點頭道:“此番前往,定然不負朝廷重託!”

    “朗日兄!”王文佐舉起酒杯:“這杯酒就預祝你們兩位一路順風,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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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宮。

    “太后,二位殿下已經到長安了!”宮女低聲道。

    “這麼快?”武氏有些神經質的擡起頭:“不是應該還有兩天的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婢女低下頭,不敢與武氏的視線對接。

    武氏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如果說自被“太后”以來有什麼最讓她糟心的消息,那就是這兩個她都已經快忘掉的“死剩種”即將回長安了,這時當初蕭妃臨死前聲嘶力竭的詛咒又在她的耳邊響起:“阿武妖滑,乃至於此!願我來世投胎成貓,而讓阿武變成老鼠,要生生扼其喉!”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罵道:“汝生時奈何不得我,死後還能奈何得我乎?”

    儘管嘴上強硬,心中的惶恐卻是有增無減,武氏煩躁的站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踱步,她此時才驚恐的發現,當權力離自己而去之後,自己能夠做的事情並不比那些伺候自己的閹人宮女多多少,不,那些閹人宮女還可以逃走,而處於深宮之中的自己卻連逃走的能力都沒有。最後她只得嘆道:“弘兒呀,弘兒!你可是害苦娘了,若不是當初你多嘴勸諫,這兩個小賤人早就被我處死了,豈有今日之憂?”

    這時外間傳來拖沓的腳步聲,武氏知道這是丈夫特有的步伐,她咬了咬牙,迎了出去,只見李治在一個閹人的扶持下,正緩慢的登上臺階,一邊笑道:“看這天氣,倒是比往年還暖和些,若是去年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下雪了!”

    “雉奴!”

    “哦,是阿武呀!”李治看到是妻子,笑着擺了擺手:“怎麼了?你平日裏這個時候不是喜歡去太液池邊上嗎?怎麼在這裏?”

    “有要緊事!”武氏壓低了嗓門:“你那兩個在倭國的女兒到長安了!”

    “你是說素雯和下玉?”李治露出一絲喜色,旋即便發現了妻子臉上的陰霾:“怎麼了,你還在擔心她們?”

    “我怎麼能不擔心?”武氏嘆道:“你忘記了他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還有在掖庭宮的那些事!”

    “哎!”李治嘆了口氣:“這都是造孽呀!有什麼辦法呢!也只能如此了!不過有弘兒在,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誰知道她們會不會背地裏下手!”武氏低聲道。

    “背地裏下手?”李治笑道:“她們只怕沒有這個本事!”

    “她們沒有,那王文佐呢?”

    “關於王文佐,你就不必擔心了!”李治笑道:“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這個人辦事還是有分寸的,那天夜裏他沒有殺人,往後他就不會殺人。你是弘兒的母親,只憑這一點,他就不會傷你分毫!”

    “你倒是寬心!”武氏見無法說服丈夫,只得頓了頓足。

    “都已經這樣子了,我還能不寬心?”李治笑道:“阿武呀!有些事情就得該放手時且放手,你我居天位二十餘年,天下奇珍什麼沒有享受過?能夠有這個下場,夠了!知足吧!”

    武氏見無法說服丈夫,只得道:“你要這麼想也可以,不過我着實不想見那兩個小賤人,這幾日她們若要來,我便生病了!”

    “也好!”李治想了想,也覺得若是兩邊見面,氣氛着實尷尬:“我和弘兒說說,這個應該問題不大!”

    聽到丈夫應允了,武氏也鬆了口氣:“雉奴,我原先還擔心弘兒將我們趕出大明宮去,可現在倒是覺得尋個清淨所在要好得多,省的這麼多麻煩!”

    “留也擔心,走也擔心,我有什麼辦法?”李治笑道:“阿武呀!你就是放不下,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我還能不聽天由命?照我看,你每日裏陪我去太液池轉一圈,回來就沒有這麼多煩心事了。”

    “我是沒有你放得開!”武氏冷哼了一聲,正想說些什麼,外間傳來.通報,卻是沛王來了。

    “賢兒來了!”武氏露出喜色,由於那天夜裏的事情,她反倒與李賢這個二兒子親近了許多,笑道:“快,快取些果子來!”

    “賢兒都十七了,還缺果子吃!”李治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時李賢從外間進來,向父母行禮之後:“阿耶,阿孃,聽說兩個姐姐從倭國回來了!”

    “是有這件事情!”武氏點了點頭,她按住額頭:“我這幾日頭疼的很,估計要在宮中靜養,就不見外人了!”

    “靜養?不見外人?”李賢愣住了,他剛想問些什麼,卻看到李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搖了搖頭,便沒有繼續追問。

    “你這幾日過得如何?”武氏問道:“學問可有精進?”

    李賢在李治和武后的幾個兒子裏最爲聰穎,在文學上天賦也最高,聽到武后問道自己的學問,立刻喜形於色:“孩兒這幾日做了兩篇文賦,覺得有所精進,還請母親看!”說着他便從袖中取出兩篇文章來,雙手呈上。武后接過便看了起來,看了幾行便禁不住喜道:“這當真是你所作?”

    “不錯,正是孩兒所作!”李賢喜形於色的答道:“孩兒請幾位王府中的師傅看了,也都說好,才帶來給二位大人看。”

    李治和武氏兩人都是識貨的,細看兒子的文章,果然較之過往大有精進,是難得的佳作了。李治捻着頷下的鬍鬚,笑道:“好,好,寡人在賢兒這個年紀尚且寫不出這等佳文呀!”

    “真的?”李賢大喜:“那阿耶看我能不能去昭文館呢?”

    “昭文館?”

    “對,孩兒和府中的老師士人閒聊時,覺得范曄的《後漢書》中紕漏甚多,有許多難解之處,便想要作一篇註解,以爲後來者所用。但王府人才不足,圖籍也有所欠缺,便想借昭文館之力,爲此書做注!”

    “賢兒有這等雄心,是大好事呀!”武氏笑道:“雉奴,下次弘兒來的時候,我們就替賢兒說說吧!”

    “也好!”李治雖然覺得有點不對,但既然妻子已經開口了,加上確實也很喜歡李賢這個小兒子,便也點了點頭:“你將這兩篇文章留下,等你兄長來了,我拿給他看,也讓他高興高興!”

    “是!”李賢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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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極宮。

    “沛王想要去昭文館編寫《後漢書註解》?”王文佐問道。

    “不錯!”李弘喜滋滋的從袖中拿出兩張紙來:“來,三郎你也看看,這是他前幾日寫的文章,着實不錯。說真的,我們兄弟幾人中,若論文學還是他第一!”

    王文佐接過紙,卻沒有看:“陛下應允了?”

    “嗯!”李弘應了一聲,旋即他便注意到了王文佐神色的嚴肅:“怎麼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這的確不是什麼大事!”王文佐的表情和他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最好現在不要,推遲個半年一年!”

    “推遲半年一年?這是爲何?”李弘不解的問道。

    “等陛下有了太子,國家有了儲君之後!”王文佐道:“陛下身爲天子,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師範,爲天下人注目。現在您還沒有兒子,那沛王就是皇太弟,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而您在這個時候讓他去昭文館編修《後漢書註解》,很可能會讓天下人有不對的想法!”

    “這,這也未免扯得太遠了吧?”李弘苦笑道:“只不過修一本書而已!”

    “修一本書的確是小事,但出自您之口,金口玉言那就不是小事!”王文佐道:“何況您也在昭文館修過書吧?太上皇好像也有,那賀蘭敏之也曾經被派去昭文館過!人心難測呀!”

    這幾天和朋友去昆明旅遊,存稿已經發完了,本月23日恢復更新,請讀者老爺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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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