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登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克里斯韋伯字數:1978更新時間:24/06/28 21:05:15
    “點火!”

    隨着一聲令下,被潑了油脂的尖頭木樁和竹籤燃燒了起來,騰起的火光將夜色瞬間撕開,賀拔雍能夠聽到城頭上的叫喊聲,隨着一聲尖銳的叫喊,他聽到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本能的縮了下脖子,    隨即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呼。

    “長牌,把長牌立起來,弓手上前!”

    隨着唐軍的箭矢飛上城頭,很快城頭上的箭矢的準頭就變得離譜起來,既然黑夜中軍官也看不清誰賣力氣,誰沒賣力氣,那又何必冒被射中的危險,探出身子向城下射箭呢?當然唐軍的弓手們也沒有射中什麼目標,    不過至少消耗了守軍的箭矢和體力,掩護己方清除障礙,也算是達到了預先的目的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邊就現出了一片魚肚白色,賀拔雍已經可以辨認出城頭女牆的輪廓,濠溝前的尖頭木樁已經被燒開了兩個寬度有二十餘步的缺口,他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下令士卒上前填壕,突然聽到一聲慘叫。

    “牀弩!”

    伴隨着一聲悶響,只見一支鐵矛貫穿了長牌和後面的一名唐兵,將其釘在地上,另一人就好像被受驚的兔子,從長牌後面逃了出來,    隨即被城頭的數支弩矢射倒。

    “這個蠢貨!”賀拔雍頓足罵道,他走到那個唐兵身旁,    拔刀取下頭顱舉過頭頂高聲喊道:“臨陣脫逃者,    斬首,妻子沒入官府爲奴,    寧死於敵刃,    莫死於軍法,填壕——!”

    咯吱咯吱!

    牆頭上又傳來讓人牙酸的牀弩上絃聲,但已經無人在乎,人如潮水般涌進缺口,將預先準備好的柴捆丟進壕溝中,不時有人中箭倒入壕溝,旋即被柴捆淹沒,轉眼之間壕溝就被填平了,人們衝過壕溝,直薄土壘,最先衝到城下的蹲下身子,將盾牌舉過頭頂,讓後面的人踩着盾牌爬了上去,後面的人如是操作,轉眼之間就組成了一個兩層多高的盾山。

    那甬道的壁壘也不過三米高上下,賀拔雍一手持短矛,一手持鉤鑲衝上城頭,    這種兵器是帶有上下兩個鐵鉤的手盾,    手盾的中心還有一根尖利的鐵鋌,    看上去有些古怪,    但在熟練的使用者手中可以發揮驚人的威力,尤其是近身戰。只見賀拔雍嫺熟的用左手的鉤鑲勾住敵人的砍刺過來的兵器,將其扯近,右手短矛輕輕一刺,就將其結果了。

    越來越多的唐軍爬過壁壘,跳進甬道,與高句麗人殺作一團,不時有人倒下,但空缺很快就被後來者填補,壁壘裏無人叫喊,只有金屬的撞擊聲和垂死的呻吟,火光在盔甲和刀劍上閃光,照在人臉上,彷彿魔鬼。

    賀拔雍用鉤鑲勾住刺過來的長戟的短牙,反手一扭,長戟便脫了手,他短矛猛刺,卻被對手側身避開,賀拔雍順手橫掃,矛杆擊中腦袋,斷成兩截,敵人摔倒在地,頭盔掉了下來,是個半禿的老頭,下巴有幾縷斑白的鬍鬚,張開的嘴巴裏少了幾顆牙齒,眼睛裏滿是恐懼和憎恨。賀拔雍有點可憐,但還是拔出短刀,割斷他的喉嚨。

    當賀拔雍準備尋找下一個對手,卻發現四周站立的都是自己的人了,高句麗人要麼躺着,要麼跪着,他這才覺得自己喉嚨裏幹的冒煙,身體沉重的彷彿灌了鉛,他吐出一口長氣,在某具屍體腰間扯下水袋,灌了兩口,一屁股坐了下去。

    “賀拔,沒事吧!”王文佐看着賀拔雍,那張熟悉的臉沾滿了血跡和塵土,彷彿罩上了一個面具,若非身上的盔甲,自己差點認不出來了。

    “還好!就是有點累!”賀拔雍想要站起身來,卻被王文佐按住了:“沒事,你坐着就好,我讓弘度上來替換你,你下去好好歇息便是!”

    “用不着,我坐着歇口氣就行!”賀拔雍倔強的搖了搖頭:“咱們截斷了甬道,賊人絕不會干休,說不定待會就會反殺過來!”

    “也好!”王文佐也不堅持,他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嘆道:“還真是,嘖嘖,鬍子都白了,連這把年紀的都上陣了,高句麗人的氣數也是將盡了!”

    “是呀!”賀拔雍搖了搖頭:“他用長戟刺我,被我用鉤鑲奪了下來,原本想饒了他的,但這廝眼神太毒了,順手便了結了!”

    “上了戰場就是你死我活,各安天命,也算不得什麼!待會讓人將其清洗乾淨,挖個深坑埋了,也不算虧欠了!”王文佐拍了拍屬下的肩膀,突然咦了一聲。

    “有什麼不對嗎?”賀拔雍不解的問道。

    “這老頭身份不一般,你看!”王文佐扯開屍體的胸衣,露出一塊掛在胸口的玉璧來:“找個活口過來,確認一下這老者的身份”

    幾分鐘後,王文佐的懷疑被驗證了,這個被賀拔雍反殺的持戟老人乃是高句麗國順奴部的皁衣使者,這順奴部乃是高句麗五部之一,而泉蓋蘇文世代是該部的首領,高句麗雖然已經實行王制,但部落貴族制的殘餘很重,五部首領都有權力建立宗廟,收攬家臣,擁有自己的軍隊、居城,與高句麗王相彷彿,而皁衣使者便是家臣的一種,類似於漢代天子的郎官。而從俘虜口中,王文佐還得到了另外一個驚人的消息,泉蓋蘇文的長子泉淵男生昨夜巡視防務,留宿在朱蒙山城之中,而這個皁衣使者正是在連夜通過甬道返回平壤城的途中遭遇唐軍的襲擊,才命喪人手的。

    “三郎!”賀拔雍的聲音有些顫抖,朱蒙山城的一面臨江,兩面與唐軍對峙,深深楔入唐軍的防區,這條甬道便是通往平壤城唯一有保證的聯繫,而如今已經被唐軍切斷,如果可以藉機攻下朱蒙山城,將泉蓋蘇文的長子掌握在手中,無疑是增添了一個極有分量的籌碼。

    “賀拔,你立刻回營,把屍體和俘虜帶上,把這件事情向上頭稟告!”王文佐的眼睛閃着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