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戴罪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克里斯韋伯字數:1921更新時間:24/06/28 21:05:15
“這些傢伙笨的要命!”沈法僧笑道,他漫不經心的打磨着自己的短刀,磨石與鋼鐵摩擦,咯吱作響:“我十三歲就能把他們打趴下!”
“他們生下來就是農夫,而南朝時候你家先祖就是車騎大將軍了,怎麼能比?”王文佐嘆了口氣:“你要是閒着沒事幹,就過去教教他們,只當他們是你家的部曲。”
早就閒的渾身發癢的沈法僧應了聲,走到人羣中去了。王文佐吐出口長氣,開始重新思考起來,雖然只有數百人,但要將其與相應數量的武器、盔甲、物資、器械、牲畜編組成一支軍隊可是一件千頭萬緒的事情。他不斷在那張紙上書寫、塗抹,就好像穿越前在公司裏改plan一樣。
大唐山東,成山港(煙臺)。
微弱的光線穿透海面的晨霧,在地平線附近閃耀。
“那是晨曦嗎?”劉仁軌問道。
“不,那是星星!”一旁的侍從答道。
“是大唐的星星,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呀!”劉仁軌嘆了口氣。
不遠處的棧橋上,船長正在發號施令,挑夫們沿着搖晃的跳板,將沉重的貨物運到船上,水手們在桅杆上爬上爬下,忙着擺弄索具和船帆,爲即將的出航做準備。此時一陣大風吹來,船隻隨之劇烈的晃動,一個挑夫不小心從跳板上墜落海中,濺起水柱,引來一陣驚呼聲。
“快,快去救人!”劉仁軌走到岸邊,大聲喊道:“把繩索放下去!”
“劉使君!風勢如此之大,還是再等兩天吧!”
劉仁軌轉過身來,只見身後站着一名綠袍官員,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劉使君,港中風便如此大,若是在海上還得了,還是再等兩日吧!”
“袁兄,我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與白衣無異,你還是莫要以使君相稱了!”劉仁軌苦笑了一聲:“你難道還不知道李義府是何等人?我若再等兩日,只怕等來的就是拿我回長安問罪的敕書了,出海尚有一絲生機,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那綠袍官員聞言,也只能嘆一口氣。原來這劉仁軌本是河南人,以精通文史而得以入仕,而他方纔口中的李義府乃是當朝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即宰相,唐初定製,以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右僕射爲宰相。而太宗時,相職便不輕易與人,通常只授予元老重臣,以爲寄祿之用。而以身居其他官職之人爲宰相,在其官名之後加“參預朝政”、“參知政事”等名以示區別。貞觀十七年(643),太宗皇帝以蕭瑀爲太子太保,李靖爲詹事,二人皆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即與侍中、中書令相同。從此而後,同中書門下三品便成爲了宰相的代名詞,即便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右僕射,若官名後無中書門下三品,中書門下平章事的,也不是宰相,不可參與政事堂)
這李義府本爲當今天子潛宅中人,後又上書天子,廢王皇後而立武后,成爲武后的心腹大臣,爲天子皇后共所寵信。爲相期間,廣結朋黨,賣官鬻爵,權勢熏天,妄行不法之事。洛州婦人淳于氏長得很漂亮,陷於獄中,李義府便命令大理寺丞畢正義偷偷把其放出納之爲妾,大理卿段寶玄,懷疑上奏。唐高宗命給事中劉仁軌等人審問,李義府恐怕事情泄露,便逼殺畢正義。唐高宗事後得知也沒有追究李義府的罪責。因此李義府十分怨恨劉仁軌,便將其趕出朝堂出任青州刺史。其後唐軍徵討百濟,劉仁軌受命督海運,船隊卻遭遇風暴而沉沒,李義府乘機派監察御史袁異式審訊此案,企圖藉機將劉仁軌處死。雖然袁異式替其辯解,認爲風暴乃是天數而非人力所能及,但劉仁軌還是被免去官職,以白衣從軍。這次渡海,由於百濟亂起,海況不明,衆人都不肯去,唯有劉仁軌慨然受命,以戴罪之身,爲檢校帶方州刺史的身份帶領援兵渡海。
“正則兄!”袁異式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義府貌狀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陰賊。身居宰輔,微忤意者,必置之死地而後快。縱然你領兵出海,他也絕不會就此罷休,千萬小心!”
“袁兄放心!”劉仁軌扯下腰間玉佩,用力擲於地上,摔得粉碎:“我此番出海,便如這玉一般,要麼死於賊人鋒鏑,要麼立下蓋世大功而還,絕不會讓堂堂丈夫之軀受辱於刀筆小吏!”
袁異式見狀,心知劉仁軌已經有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心,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吉利,但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只有祝正則兄此番出師,東海波平、破國還鄉了!”
泗沘城。
“陳波,這是你的!”王文佐將一匹布和裝滿銅錢的竹筒遞給面前的三韓新兵。
“多謝校尉!”新兵的口音還有些怪異,他用顫抖着手接過銅錢和布,磕了個頭退到一旁,讓後面的人上前領餉。
“文佐,你真的一文也不留嗎?”一旁的柳安壓低聲音問道。
“我又不是守財奴,留錢幹什麼!”王文佐笑道:“要人家給你賣命,總得先把安家錢給了吧?再說了,我們這次是踏雪出征,絕無退路的,要麼大勝,要麼大敗,無論是哪樣,這些錢布留着都是沒用的!”
“那你有幾成勝算?”
“如果百濟人有了防備,一成都沒有;如果沒有防備,有五成!”說到這裏,王文佐嘆道:“三代爲將,道家所忌,兵兇戰禍,豈有必勝之理!若是這次我回不來了,便請五郎你請僧人在菩薩面前替我多念幾遍經文吧!”
看着好友那張平靜如水的臉,柳安胸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阿彌陀佛,你們殺敵報國,菩薩必會庇佑的!”
“願如五郎吉言!”王文佐笑道,他回到木桌旁,拿起布和銅錢,遞給對面的又一個新兵,又從口袋裏摸出一串肉好加了上去:“我記得你媳婦剛剛生了個小子吧?拿去買幾隻雞,給媳婦燉了,添點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