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趙禎眼裏有了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玩蛇怪字數:5531更新時間:24/06/28 21:02:33
    當趙駿等人抵達後苑的時候,趙禎已經在臨華殿等着他們。

    臨華殿是最近幾年修的宮殿。

    自從得知宮裏建築有毒之後,趙禎就搬去了後苑常住,在後苑修建了一些鋼筋水泥建築物。

    包括幾座理科學宮、實驗室、寢宮、休息室、書房以及幾塊實驗田等等。

    其中臨華殿就是平時趙禎幹活累了臨時休息的地方。

    屋子不大,就只有一百多個平,一棟水泥磚牆的三層小樓而已。

    除了上面的屋頂由琉璃瓦、金絲楠木房樑以及其它很多如斗拱飛檐,四龍四鳳以外,就跟後世農村那種三層小樓也沒什麼區別。

    不過趙禎很喜歡這樣的建築,以前的木製樓房雖然華麗,雕樓畫棟,可遠不如鋼筋水泥樓房帶個他的安全感。

    就像前一段時間在做化學實驗的時候發生了一起意外,有個小太監不小心把“鈉”碰進水裏。

    當時水裏就冒煙了,嚇得趙禎連忙躲進旁邊的大理石水泥桌子後面。

    結果“砰”的一聲,爆炸過後,周圍的木桌都碎裂開來,唯獨他那個水泥桌子紋絲不動,沒有一點損傷。

    從這次過後,趙禎就喜歡上了這種堅固的建築物方式。

    趙禎站在臨華殿外,身後李迪、張士遜等宰相都已經在了,見到趙駿范仲淹等人過來,他自己走下臺階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

    趙禎來到衆人身前,開懷大笑。

    范仲淹連忙拱手道:“官家,臣幸不辱命,收復燕雲。”

    “範卿,朕太高興了。”

    趙禎臉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上去竟一把抱住范仲淹,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舉動讓范仲淹身形略微一滯,但隨後又放鬆了下來,笑着說道:“這都是官家英明,將士們用命。”

    “朕知道這次收復燕雲有一定傷亡,可跟遼人的傷亡比起來,我們的傷亡可以算是忽略不計了,這都是範卿的功勞。”

    趙禎放開范仲淹,隨後說道:“你放心,此戰死傷的將士,包括因疾病而有傷亡的將士,朝廷必定多多撫卹。”

    這一戰遼人大潰敗,傷亡、俘虜、投降者在二十萬以上,遼國可以說是元氣大傷,死傷慘重。

    相比之下,宋軍傷亡統計已經出來,只有大概兩萬多人,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都不是在戰場上死傷,而是因爲疾病困擾。

    疾病這個問題一直是古代行軍打仗的重要阻礙之一,赤壁之戰世人只知道孫劉聯軍大敗曹操,卻不知道即便火燒赤壁之後,曹操依舊有進攻的實力。

    但因爲軍中瘟疫流行,導致曹操不得不撤兵回去,這才讓世人以爲是火燒赤壁奠定了這場大勝,卻不知道如果沒有瘟疫,後續曹操南下進攻,孫劉聯軍是否還能抵擋得住。

    范仲淹收復燕雲之戰,打了一個冬天加半個春天,冬春交替以至於軍中患病者不少。哪怕有棉衣做保暖,還是有各類感染出現,讓宋軍飽受疾病困擾。

    像狄青打榆關的時候,又是大雨、又是下雪,海軍染病者達到三四成之多。范仲淹主力那邊也有近萬民士兵生病,不能上戰場殺敵。

    其餘民夫、輔兵在去年冬天的雨雪當中生病的就更多,總計至少四五萬以上。

    所以如果拋去那些生病的士兵,宋軍的實際傷亡率非常低,只有不到六七千人,這個戰損比可以說是非常誇張了。

    “臣替將士們謝陛下。”

    范仲淹連忙拱手行禮,雖然這次陣亡的將士不多,但宋軍撫卹本來就豐厚,再多賜予就是朝政負擔。

    不過這都是爲了國家奮鬥的將士,多賜予撫卹,正是應該的事情。

    “朕渴望這一日太久了,燕雲一直是列祖列宗的心病,自太祖太宗以來,無不想收復這塊失地,如今總算是有了結果。”

    趙禎扭過身,先向着臨華殿走去,邊走邊感慨說道:“不管是後世還是當前,誰人不知大宋從不是什麼大一統王朝,今能收復燕雲,朕也算是無愧於列祖列宗,無愧於黎民百姓了。”

    “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統天下,令萬物無不一一皆奉之以爲始,故言大一統。自古以來,大一統都是歷代王朝的目標。”

    晏殊輕聲說道:“五代十國以來,天下戰亂紛擾不斷,太祖太宗畢生都喜歡收回華夏故地,一統天下,結束這紛爭,可惜時也命也。現在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漢人失去燕雲之地太久,華夏故地永遠都是大宋的痛楚,時至今日,在高粱河之戰後,還有人感嘆,畏遼如虎,燕雲不可得也。”

    蔡齊也說道:“此戰不僅僅是收復燕雲那麼簡單,同時也是一掃曾經我大宋軍隊畏懼外敵,只敢結陣自保,不敢主動出擊的風氣。自此之後,我大宋終於手握雄兵了。”

    “是啊,以前不管我們對外如何勝利,僅高粱河之戰後造成的影響,就已經是根深蒂固,即便是到了十年前,亦是畏遼畏夏,戰力堪憂。”

    宋綬亦是說道:“但如今我們通過一戰一戰的勝利,到了現在,總算是樹立起了大宋雄兵的威風,以令軍隊敢戰而不畏戰。可惜呂公、王公他們沒有見到今日,不然他們得有多開心啊。”

    衆人互相對視,紛紛一臉感慨地點點頭。

    這一戰的影響遠不止是大宋正式邁入一統王朝的行列,同時也可以說是立國之戰。

    大漢和大唐,僅僅是大一統,顯然並不是最終目標,而僅僅只是個開始。

    一統天下之後,他們手中的兵馬就是最精銳的兵馬,擁有無比驕傲和自信,擁有敢於和敵人決一死戰的底氣。

    所以大漢和大唐才能這般強盛,讓周邊國家自此服服帖帖,犯強漢盛唐者,雖遠必誅。

    反觀大宋,自高粱河之戰後,大宋的軍隊一夜之間像是被閹割了一樣,打外敵時束手束腳,敗仗一個接着一個。

    以令軍隊數量雖然是歷代王朝之最,可軍事力量卻非常孱弱。多次被逼着繳納歲貢,以至於贏得了跟帶清一樣,“犯我大宋者,雖遠必賠”的罵名。

    但到了如今。

    隨着大宋軍隊先擊敗了侵略的西夏和遼國,再到如今主動反擊,攻城略地,甚至收復了燕雲。

    大宋的軍隊也在這一戰接着一戰中自信心上漲,士氣也是在如今達到了頂點。

    而一個國家的國力和軍隊士氣達到頂點的時候,那幾乎也就意味着這個國家的武力已經非常強盛。

    就如同強漢和盛唐時期那樣。

    因此可以說百年前的趙匡胤僅僅只是建立了一個國家,卻未有讓這個國家真正屹立。

    一直到今日,大宋這個國家才算是正式崛起,可以自豪地向世人以及周邊所有國家宣告他們的強大了。

    正如同有的人20歲就死了,80歲才埋。

    而有的人20歲就埋了,可到80歲的時候卻活了過來一樣。

    “好了。”

    趙禎帶着衆人進入殿內。

    屋子裏有一張大理石圓桌,他走到桌前說道:“都坐下說吧,今日是爲範卿接風洗塵。”

    說着趙禎又招來王守忠,讓他去御膳房那邊吩咐一聲,可以上菜了。

    菜都是現成的,一直溫熱着,現在就能夠端上來。

    大家便紛紛坐下。

    趙禎坐在主位上,趙駿和范仲淹在他左右兩邊。

    要是以往的話,按照資歷排序,呂夷簡和王曾死後,應該是晏殊坐在老三的位置。

    而范仲淹則只能在蔡齊和宋綬之下,排在老六。

    但今天他可是主角,因此現在的位置居然只坐在趙禎和趙駿這對祖孫下面,給了他相當大的牌面。

    “來來來,希文一路辛苦,先喝杯茶潤潤嗓子。”

    晏殊親自給范仲淹倒茶,讓他受寵若驚。

    趙禎說道:“朕知道範卿喜歡書,對書法也很有研究,這《蘭亭集序》朕是真沒有,但蘇舜欽前段時間要賣《自敘帖》,被朕買了下來,就贈予你吧。”

    范仲淹大喜道:“多謝陛下。”

    “官家送如此大禮,我也不能小氣。希文我那有一副邊鸞的《飛鷹圖》,就當作是爲你凱旋而歸的賀禮吧。”

    “我那沒什麼好東西,就給你三兩龍鳳團茶。”

    “喲,這還不算好東西?瞧你們這樣子,老夫怕是得出點血了。”

    幾個老頭都笑着向范仲淹許諾送禮。

    其實他們以前同僚之間也會送禮,倒也不算什麼大事。

    而且這也是他們商量好的事情。

    主要這次范仲淹立下大功,拿了燕雲回來,就真的已經沒什麼可以賞的了。

    總不能封王吧。

    雖然後來童貫短暫的拿回了一半左右的燕雲十六州,宋徽宗就給他封王。

    但那一來是提前許諾,二來童貫是個閹人才能得到宋徽宗的信任。

    否則北宋末年也不乏有种師道、宗澤這樣的名將,宋徽宗爲什麼一定要讓童貫領兵?

    所以給范仲淹封王就已經不可能,他的官職已經在這輩子達到了頂點。

    政制院同知的宰相職務加國公的爵位,其餘上柱國、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勳階、散官拉滿,基本就是這樣了。

    除非趙駿退下來,給他讓出知院的位置,否則封無可封。

    但趙駿敢退,范仲淹敢硬着頭皮上去嗎?

    因此可不就只能賞賜東西。

    范仲淹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笑着說道:“平時想從你們這幫傢伙手裏淘點好東西可不容易,今天就該你們大放血,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哈哈哈哈。”

    衆人大笑了起來。

    正說話間,菜陸陸續續擺起。

    一盤盤豐盛的菜餚端上。

    晏殊驚呼道:“今天算是託了希文的福,還有大肘子。”

    “還有黃金雞、紅燒肉、辣椒炒肉、金玉羹、酥骨魚、水晶膾、鹿肉脯。”

    “都是以前不常見的菜啊,現在汴梁人的飲食可豐富了。”

    “那是,誰不知道漢龍好吃,聽說他還偷了人家蘇東坡的東坡肉,改爲漢龍肉了呢。”

    大家嬉笑着說道。

    趙駿翻着白眼道:“別尬黑啊,誰讓蘇軾年紀小,我不先發明出來,你們可就晚吃很多年了。”

    “噫。”

    晏殊鄙夷道:“伱這小子,就算這話說的有理,那你偷人家的詩詞又怎麼說?上次蘇洵來汴梁述職,聽他說他十歲的兒子蘇軾對大江東去浪淘盡讚賞不已,還說要向魯迅先生學習。”

    “吃飯吃飯。”

    趙駿拎起筷子有點心虛。

    希望將來蘇軾不會感覺自己一直活在魯迅的影子裏吧。

    衆人交杯換盞,氣氛熱絡。

    等飯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傳來嘰嘰喳喳的吵鬧,好像都是女子聲音。

    趙禎探過頭道:“王守忠,怎麼回事?”

    王守忠滿頭大汗地進來,彎着腰道:“官家,是俞貴妃、苗貴妃她們。”

    “讓開。”

    俞貴妃和苗貴妃等七八個妃嬪推開攔路的宮女,氣勢洶洶走進來。

    王守忠又過去卑躬屈膝,急得快哭了道:“幾位娘娘,幾位娘娘,今天陛下在宴請諸多相公,實在不能叨擾,繞道吧,繞道吧。”

    “繞什麼道?”

    苗貴妃雙手叉腰,鳳目一挑道:“本來這宮裏就小,我們要從寢宮去東面的小花園玩還得走那麼遠的路就算了,現在又修了那麼多屋子在路上,前面就是一些宮殿和農田,要繞遠路還得穿過田埂,把我們的裙子和鞋子都弄髒了。爲什麼官家宴請諸位相公我們就不能從這兒過了?相公們吃相公們的,我們走我們的就是了。”

    “是啊,憑什麼呀。”

    “宮裏就這麼大點地方,以前後苑還能四處走在,現在可不就東面小花園能逛逛了嗎?結果現在倒還,小花園都不讓我們去了。”

    “官家每天就知道在這兒擺弄些什麼,臨想起咱們來才晚上過來睡一覺,心裏可就有過咱們姐妹。”

    “可不是嗎?官家你倒是說句話啊。”

    諸多妃嬪們個個叉腰,大聲質問。雖然不至於凶神惡煞咄咄逼人,可一個個向前擠着,香氣襲來,充滿了壓迫感。

    衆人面面相覷,一個個手足無措。趙禎則一臉苦笑,扶額傷神。

    這其實依舊是那個歷史遺留問題。

    還是因爲皇宮建築物有毒,趙禎不得不搬來後苑,並且在後苑修了很多宮殿。

    可這個舉動卻引起了後宮諸多妃嬪們的不滿。

    連曹皇后也不高興,只是她爲人比較內斂,沒有那麼鋒芒畢露找趙禎吵架而已。

    主要還是宋朝的皇宮本來就狹窄,才1.14平方公里,對比清朝紫禁城6.87平方公里面積,小了六倍之多。

    而且宋代皇宮只有北宮是趙禎居住的地方,南宮是上朝、官員辦公以及皇城禁衛軍駐紮地。

    即便南宮面積要比北宮面積小一些,可這樣一來1.14平方公里還得砍一小半,只剩下不到0.7平方公里的宮廷皇室人員居住面積。

    另外依舊是建築物有毒的問題,趙禎便帶着後宮妃嬪們全都搬來了後苑居住,可後苑的面積又只是北宮的五分之一。

    於是讓整個後宮妃嬪們可供居住、遊玩的地方,居然就只剩下不到0.2平方公里地,差不多就是300畝。

    而趙禎還要在這300畝土地上修各種建築物,搞試驗田,擠佔了後花園的環境空間。

    妃嬪們作爲皇室成員,一輩子都不能出皇宮,猶如被囚禁起來的金絲雀,唯一能有點娛樂的地方就只有延福宮和後苑了。

    可延福宮一直要到宋徽宗時期才擴建,現在也沒什麼好玩的地方。至少到後苑還能踏踏青、踢踢毽子、跳跳舞蹈、蕩盪鞦韆之類的娛樂活動。

    現在這麼搞下去,她們的活動空間越來越窄,那可不就不高興了嗎?

    趙駿看了眼趙禎。

    趙禎雖然以手扶額做無奈狀,但卻並未開口制止。

    想來這裏搞不好有什麼說法。

    不過趙駿卻並沒有拆穿,而是笑了笑,扭過頭問夏竦道:“夏相公。”

    “知院。”

    夏竦忙看向趙駿。

    趙駿繼續道:“如今咱們國庫盈餘有多少?”

    “去年歲入就達到了1.2億,比前年增加了一千多萬貫,知院說朝廷不能有存錢的習慣,該花還是要花出去,甚至最好要有一定財政赤字。”

    夏竦領會他的意思,說道:“所以今年準備繼續加大教育和基礎設施的支出,多建學校,多造鐵軌。”

    “教育和道路肯定是要修的,但城市建設也不能少。”

    趙駿環顧四周,笑着說道:“如今汴梁越來越大,未來肯定會更大。皇宮確實太狹窄了些,我提議,把皇宮擴建一番可好?”

    “這怎麼能行呢?”

    趙禎忙道:“皇宮外都是民居,百姓豈會願意?”

    “拆遷吧。”

    趙駿搖搖頭道:“現在汴梁內城和外城依舊都是木質建築物,太危險了,一旦發生火災,造成的破壞力很大。”

    “也該換成鋼筋水泥現代化都市了。”

    他說着又繼續道:“本來我都想把城牆推倒,但想着這是咱們國家的文化遺產,歷史遺蹟,就先保留着。咱們城市發展要提上日程,總不能還保留着這些危險建築吧。”

    “嗯,也確實該發展一下城市了。”

    “汴梁城外的建設比城內的建設更好,確實有些不像話。”

    “發展不能一成不變。”

    衆人紛紛說道。

    “而且現在燕雲既然奪回來了,不如設幽州爲北京,把大名府取消掉。”

    趙駿最後說道:“以後在成都、長安、幽州、江寧等地修築宮殿,作爲官家的臨時行宮。”

    他看向趙禎,笑着說道:“官家作爲天子,富有四海,豈能一天天待在皇宮裏?也該帶着他的妻兒去天下走一走,看一看不是嗎?”

    剎那間,趙禎擡起頭看向趙駿,眼裏彷彿有了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