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趙駿怒斥羣臣(加更一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玩蛇怪字數:4337更新時間:24/06/28 21:02:33
    在趙駿的壓迫下,剛剛還如菜市場般的朝議,短短的幾秒鐘內,就重新排列出隊形來。

    其實有些官員也不忿於趙駿的強勢,甚至趙駿在政制院知院這個位置上,受到的彈劾從來都沒有少過,只是他一直懶得搭理,權當放屁。

    要是以前趙駿這麼吼百官,說不準就有刺頭立即站出來跟他對噴,宋朝和明朝黨爭其實非常不缺清流硬骨頭。

    比如王安石和司馬光,兩個人都不貪不佔,清廉有加,互相都佩服對方的人品和道德。

    然而政見就是相左。

    這無關大家是不是貪贓枉法,是不是清流高潔,純粹就是立場不同。他們都有自己的認知,有自己的想法,固執己見,才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趙駿的存在其實就是幫助政制院的諸多宰相完成了政見統一,因爲他來自後世,歷史已經證明了很多事情。

    如慶曆新政是對的,王安石變法也是對的,方向沒什麼問題,方法有錯漏之處。

    所以在已經向皇帝和諸多宰相證明了很多事情,完成了他們的政見合一的情況下,他才能夠得到皇帝和宰相們的支持,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但他能統一政制院宰相的意見,卻不能統一百官。

    畢竟除了政制院的人以外,其餘人都不知道他來自後世,可以將歷史的對錯分得清楚,那自然就不能讓百官們都對他信服。

    就好像古人對君權致上,對天象異常,對孔子的儒家學說,對鬼神信仰深信不疑一樣。

    歸根到底,這是認知問題。

    他們對萬事萬物的認知出現了偏差,造成了只信自己那一套世界觀和價值觀。

    趙駿完成了對皇帝和宰相們的三觀調整,卻沒法重塑百官們的三觀,所以百官們很多人對趙駿能夠坐上政制院知院的位置,表達過不滿和不認同。

    但現在卻無人站出來與他作對。

    原因有三。

    一是趙駿餘威猶在,當年一言不合,鹽鐵司一司數百名官員全部罷免,而且有罪的抓了,無罪的也都罷職,造成了滿朝震驚。

    二是朝議確實有朝議的秩序,宰相有維持朝議秩序的權力,趙駿要求大家重新站好,並無不妥之處。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反對派和革新派都無人敢得罪趙駿。

    因爲主持新政的是范仲淹。

    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把矛盾輸出點集中到了范仲淹頭上。

    趙駿職務最大,在政制院和皇帝面前的影響力也最大,因此在趙駿目前沒挑明立場之前,大家都害怕把趙駿推到對方陣營裏去。

    這就是趙駿最聰明的地方,自己不主持改革,讓老範頂上,這樣大家轉移矛盾,自然也就無人再找他麻煩。

    所以綜合種種,見自家老大不冒頭,攝於趙駿權威,下面的那些刺頭自然乖乖聽話。

    不過也僅限於此。

    一旦大家發現了趙駿的立場,恐怕同樣也會羣起而攻。

    此刻衆人紛紛排列好班序,個個默不作聲。

    趙駿背對着趙禎,俯視下方,往後方拱拱手,冷聲說道:“朝議是早朝開會的地方,讓大家將事務向陛下彙報,應該莊嚴、肅穆,不是你們家後院,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再有無視紀律,肆意擾亂會場者,一律追責!”

    趙禎立即站出來爲他站臺道:“漢龍說得不錯,垂拱殿秩序自當肅穆,即便是有本要奏,也當一個一個來。互相爭吵,簡直是藐視國體。諸多殿前司司衛何在?”

    “在!”

    殿前司司衛統領站出來拱手。

    “但凡再有擾亂秩序者,可聽知院之令,逮捕驅除。”

    “是。”

    司衛統領厲聲應答。

    瞬間百官們爲之肅然,不敢再像之前那樣你一言我一語,把早朝搞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陛下,臣有奏!”

    鄭戩站出來,先看向趙駿說道:“知院,御史糾察百官、肅正綱紀,職責所在,不算擾亂會場吧。”

    “嗯。”

    趙駿便走到一邊,沒有說話。

    接着鄭戩就說道:“臣彈劾呂夷簡、盛度、程琳、李章.與開封府小吏馮士元勾結,貪贓枉法、收藏禁書、賣官鬻爵.”

    這下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原點,這幾天鄭戩天天彈劾,但百官們顯然都無視了他,都在談論考成法的事情,搞得鄭戩非常不高興,趁着這次機會,立即站出來再發制人。

    但這句話一出來,百官們便又都蠢蠢欲動,只是攝於趙駿威勢,還不敢立即出言。

    趙禎看向趙駿,問道:“漢龍以爲該如何處置?”

    “我曾經三令五申說過,一個國家應該維持法制,堅持依法治國,若是涉及權貴,就輕拿輕放,那法律也不過是一紙空文,天下豈不是亂了套?此事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趙駿望向呂夷簡和盛度道:“堂堂宰相,不會想着包庇兒子和女婿吧。”

    呂夷簡和盛度臉色瞬間慘白。

    程琳亦是睜大了眼睛,呂夷簡和盛度畢竟是兒子犯事,不關他們的事情。而且入了政制院,往往就能獲得疑罪從無的優待。

    也就是說,以前御史臺和諫官可以風聞奏事,拿一些捕風捉影,無憑無據,或者天災異象之類的東西去彈劾宰相。

    如果恰好皇帝也厭惡這個宰相,那順勢就用這個藉口把宰相罷免,換一個人上來。

    但如今政制院宰相卻不會再如此,官職是恆定的五年任期,除非有確鑿證據犯法了,否則就算是兒子出了事,大抵也不會影響到呂夷簡和盛度。

    可他程琳就不一樣了。

    程琳是自己參與到了與馮士元的勾結當中,被人抓住了犯罪證據,涉及到他本人。

    所以這段時間除了呂夷簡和盛度反對新政以外,他也是最大的反對派。

    現在趙駿這一句話,不就給他判了死刑?

    當即程琳就站出來說道:“陛下,臣想問問,趙駿是皇帝還是陛下是皇帝?爲何趙駿一言便可以定宰相生死,長此以往,陛下威嚴何在?”

    這是誅心之言。

    若是以往程琳絕不敢這樣說,但涉及到自己的政治生涯,他只能如此了。

    “你耳朵聾了?”

    趙駿漠視着他道:“沒聽到陛下已經將此事全權交予本院處理?陛下自然是聖明天子,但宰相亦有輔政之權,如今天子授予,皇權特許,難道按照律法規定治伱的罪都不成?”

    程琳不聽不聞,依舊向趙禎說道:“陛下自該有自己的決斷,有自己的公允,萬不可聽一些奸逆之輩胡亂,讓臣子心寒。”

    呂夷簡張了張嘴,看向程琳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趙駿就擡起頭看向趙禎,拱手道:“陛下,程琳說臣是奸逆之輩,陛下怎麼決斷?”

    “程琳犯法,證據確鑿,按律處置!”

    趙禎毫不猶豫地道:“漢龍身爲政制院知院,百官宰輔,爲國爲民,朕決不能讓漢龍寒心!”

    “那就按律處置,殿前司何在?”

    趙駿大聲問道。

    “在!”

    幾個衛士站出來。

    “拉下去!”

    趙駿揮揮手:“先關入皇城司大牢,查查他還有沒有別的案子。娘希匹,當官不想着爲民做主,爲聖上分憂,整天就知道勾心鬥角,貪贓枉法,該殺!”

    在他們祖孫一唱一和之間,別說程琳臉色發白了。百官一個個都是駭然色變,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趙禎居然給了趙駿如此大的權勢。

    雖然誰都知道趙禎寵信趙駿,但在垂拱殿肆意決定一位僅在政制院之下,且還入了政制院候補同知,位比副相的高級大員生死,完全是一件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這也讓所有人都驚懼地發現,趙駿的權勢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大。以前他不發作只是沒有觸及到他的利益,現在哪怕沒有觸及到他的利益,一旦發作起來,也猶如猛虎下山一般令人恐懼。

    當即天章閣待制李章也連忙站出來說道:“陛下,切不可如此,趙駿權勢滔天,行操、莽之事,動則對朝廷大員肆意殺伐,再這樣下去,天下人只知趙駿,不知陛下也!”

    “這個人也是同夥吧。”

    趙駿又揮揮手:“同案犯官員,不管官職大小,所居何位,既然犯法,就該處置,司衛何在?”

    “在!”

    “拉下去!”

    “是。”

    如狼似虎的司衛們蜂擁而至,把人拖走。

    其實趙駿在垂拱殿內直接叫侍衛抓人,顯然越權,屬於是典型的權臣行爲。

    但架不住開搞前趙禎和他打了配合,已經讓司衛聽從趙駿的指示。

    這樣一來,就不算是趙駿越過皇權勒令司衛抓人,而是聽從皇帝的指令辦事,屬於皇權特許!

    程序不同,結果自然也不一樣。

    否則要是沒有這道程序,怕是百官們得炸鍋,頃刻間朝堂上又是一團亂。

    很快,那十多名犯事的官員,包括程琳李章等人在內,全都被逮捕,送到了皇城司監牢,等着審問定罪。

    其餘人則顯然心中慼慼,一個個攝於這些人的下場,不敢說話。

    畢竟情況完全不同。

    以前他們可以忽悠皇帝,從而進行黨爭勝利。

    但現在皇帝完全只聽趙駿的話,而且做到了程序正義,那他們連指摘的地方都沒有。

    裁判、球證、旁證、主辦、協辦單位都是他的人,拿什麼跟趙駿鬥?

    “犯罪,就該被抓,不然國家威嚴掃地,朝廷威信掃地!”

    趙駿看着這些人哀嚎着被拖出去,落井下石道:“傳我命令,把他們的罪行公之於衆,發到報紙上,讓百姓們看看朝廷對於處理這些犯法官員的決心!”

    “漢龍,這又何必呢?”

    呂夷簡臉色大變,諸多官員們同樣是臉色大變。

    當官的在乎名聲,報紙如今已經是汴梁最大的喉舌,不僅輻射汴梁城,還輻射整個京畿路,甚至外地商人來往汴梁,多都會帶上報紙離開,當作新聞軼事傳播。

    可以說如果登報的話,那程琳等人頃刻間聲名盡毀,而且還可能會連累子孫,如此一來,他們家,乃至於家族都要完了。

    “我不想趕盡殺絕,但你們讓我太失望了。”

    趙駿看向呂夷簡他們,搖搖頭道:“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團結一致的國家,看到的是大家一起努力,把這個國家建設好,讓大宋強盛的朝廷。但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你們爲了一己私利,互相勾心鬥角,互相抨擊不斷,這樣下去國家還能好了嗎?”

    這句話不僅是說給百官們聽,其實也是在對呂夷簡和盛度說,大家之前都已經統一好了戰線,爲了國家強盛這個共同目標而奮鬥。

    現在呢?

    就因爲呂夷簡的兒子犯罪了,他就急不可耐地要破壞新政的實施。

    考成法對官場的破壞可比慶曆新政低了許多。

    即便如此他們都不能接受。

    難道真就以爲取消了新政,他們犯罪的事情就揭過嗎?

    沒這個道理。

    “知院,爲官者見到不公,自當抨擊,新政並非良政而是惡政,怎麼能再繼續下去?”

    有呂黨官員見此,立即站出來反駁。

    “惡政?”

    趙駿皺眉道:“規範官員的行爲準則就是惡政?是不是該廢除一切針對官員的監督,讓你們肆意爲非作歹,才算是對你們的良政啊?”

    “我”

    那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朝廷每年花費千萬貫養你們這羣蠹蟲,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朝廷?你們自己看看你們做的事情,哪一點對得起你們每年的俸祿,哪一點對得起養你們的民脂民膏?”

    趙駿怒斥道:“就因爲你們父母是權貴,能門蔭入仕?又或者你們苦讀多年詩書,一朝進士就自以爲鯉魚躍龍門?老子告訴你們,你們這羣東西沒有誰比誰高貴,一樣是肩膀上抗個腦袋。你們把朝廷的根基毀了,百姓們揭竿而起,照樣能把你們的腦袋剁下來當球踢!”

    “知院,此話言重了!”

    有人立即又反駁道:“我等也是爲了朝廷,新政之下,百官們日夜不敢懈怠,如此長久以往,必傷羣臣之心。”

    “我傷你嗎個頭啊!”

    趙駿咆哮道:“每天吃吃喝喝,在家摟着小妾,在城裏逛着青樓,一天天正事不幹,光拿着手裏的那點權力耀武揚威去了,誰給你們的權力,誰給你們的膽子?陛下要的是滿朝幹實事的官員,不需要你們這羣蠹蟲!”

    一席重語,如驚雷般劃過,令百官們瑟瑟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