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取字漢龍,晏殊七竅生煙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玩蛇怪字數:3550更新時間:24/06/28 21:02:33
    景祐三年八月十七日,清晨時分,趙駿就起了個大早。

    汴梁城雖然只有京畿路一地士子來趕考,但因汴梁人口衆多,所以舉子數千人,分在南北兩個貢院舉行。

    他之前就已經報過了名,現在需要帶着爲期三天的食物、衣服、被褥以及文房四寶前往考場。

    晏殊也早早地過來,趙府的護院認識他,都不需要通稟,進門後徑直一路到了後院。

    後院其實就是個小四合院,裏面種了顆參天大樹,樹葉落得地上到處都是,青石磚上都快積滿了小一層。

    趙駿正在刷牙。

    他連牙膏都不敢用了,每次只能擠一點點。

    洗髮水、肥皂、牙膏這類東西,真的是用一點少一點,因此以前都是早晚刷牙,現在就只能早上擠那麼絲絲牙膏。

    畢竟他也沒想到會跑到宋朝來,以爲將來可以去縣城裏再買,早知道就多帶點洗漱用具了。

    “咕咕咕嚕嚕嚕!~~~”

    趙駿拿着杯子和牙刷站在後院的廊下,漱口後把漱口水噴在花壇裏。

    晏殊坐在院子裏的石登上,耐心地等他刷完牙。

    用毛巾擦了擦臉後,趙駿又小心翼翼地把毛巾洗乾淨,晾在廊下的晾衣杆上,然後把牙膏牙刷杯子當寶貝似地藏回行李箱中。

    等他洗漱乾淨,出來走到晏殊身邊,晏殊才拿着公文說道:“這是你的公驗,之前忘了問你,你字什麼?”

    他們好像一直到現在都沒問趙駿的字,主要是相比於問趙駿的字,他說的其它東西才是重點。

    “我沒有字啊。”

    趙駿無語道:“咱們後世都不流行起字了。”

    “這”

    晏殊撓撓頭,他沒有想到後世竟然拋棄了這麼重要的傳統文化,稍稍思量後就說道:“不如我給伱取一個吧,我掌管戶籍,幫你填寫就是了。”

    “好吧。”

    趙駿應了聲,他的古文知識肯定不如晏殊,讓他取挺好。

    晏殊思索後,說道:“駿,駒也。你並非尋常之駒,乃趙家神駒,謂之神龍,又是祥瑞降臨,不如字瑞龍吧。”

    “瑞龍?”

    趙駿摸着下巴,聽起來不錯嘛。

    古代並不忌諱以龍爲姓、名、字,龍姓自古就有,以龍爲名的人也很多,什麼張龍馮夢龍毛文龍之類。

    至於取龍爲字的更多,子龍、元龍、符龍、休龍、猶龍,甚至還有龍友、龍媒這種。

    以趙駿的身份,在大宋比祥瑞還祥瑞,取個瑞龍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唯一的問題是.

    趙瑞龍?

    好傢伙,大宋允許我這麼牛逼的存在了嗎?

    趙駿回過神來,便說道:“瑞龍這個名字還是差了點意思,我既是爲了漢人不被奴役才答應出來救世,那就叫漢龍吧。”

    “嗯,也好。”

    晏殊點點頭:“你這裏有筆沒有。”

    “現填嗎?”

    趙駿掃了眼公驗,上面的字那一欄果然是空着的。

    晏殊笑道:“這上面有公文印章,別說現填,就算上面寫你八十歲了,那都是真的。”

    “離譜。”

    趙駿就帶着他去了書房,用書房的筆墨在字那一欄寫上了漢龍兩個字。

    之後看了下手錶,他那表是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爸媽送的,就幾百塊錢,不是什麼大品牌,不過電池挺耐用,去年才換了個新電池,應該能再堅持三四年時間。

    此時已經是早上七點鐘,今天雖然是入院,但並不是考試,而是先住進貢院,幾千名士子,都要搜身檢查,連衣服都脫光,自然消耗時間。

    看時候就要快到貢院開門,趙駿就說道:“出發去貢院吧。”

    “心情怎麼樣?”

    晏殊與他一起走出了書房。

    趙駿一邊吩咐狄青他們把東西帶上,一邊說道:“挺緊張的,參加過高考,沒參加過科舉,主要還是以新奇居多。”

    “呵呵。”

    晏殊笑道:“參加過一次,以後就不太想參加第二次的,被關在裏面很折磨人。”

    “嗯。”

    趙駿笑了笑,心道他確實不想參加第二次了,連明年春闈都不太想參加。

    二人說着就一路出去。

    狄青等人拿着東西跟在身後,周圍還有不少察子跟着,從清泰街出來,就一路往南向太常寺而去。

    宋初貢舉並沒有固定地點,都是臨時搭建簡陋的房屋或者借用一些佛道寺院之類。

    但因爲科舉人數增多,這麼做比較耗時耗力,且造成佛道寺院擁擠,因此到宋真宗時期,禮部就徵用了太常寺、國子監以及太學作爲臨時考場。

    這段時間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都會放假,留出位置來用於考場。

    因爲太常寺在北面御街與橫街的交叉口,國子監與太學並列在武學街巷,因此被分成南北兩院,趙駿就被分在北院的太常寺。

    太常寺離清泰街不遠,順着啓聖院路一直往南就到了橫街,再往東走幾條路便到了交叉口。

    晏殊把趙駿送到了啓聖院路與橫街的交叉口,便停下腳步對他說道:“今年解試的主考官雖然不是我,但明年春闈省試官家欽點我爲主考,若是讓外人見到我送你去貢院不太好,就到這裏吧。”

    “謝了同叔公。”

    趙駿接過晏殊遞來的公驗。

    晏殊笑道:“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拉日叔。”

    “行吧拉日叔。”

    趙駿應了聲,正準備離開。

    晏殊卻又問道:“最近這段日子,都只看見你在寫策論和經義,詩詞準備得如何?”

    “這東西還要準備嗎?他出什麼題目,我肯定有對應的詩詞。”

    趙駿笑道。

    晏殊想了想道:“今年解試考官是孫巽,他這個人比較喜歡寫詞,雖然寫得不咋樣,但我覺得今年出試詞肯定較多,那我考考你,寫一首《臨江仙》怎麼樣?”

    宋代科舉有詩詞歌賦,考分佔比還不小,分別爲試詩(詞)、歌(賦)、論各一首,一般情況下宋代都按唐代科舉要求寫試詩,但解試畢竟難度不如省試那麼大,再加上宋人喜歡詞,因此的確有時候會出現限制題目的試詞出現。

    而一千多個詞牌名當中,每一種詞牌名都有其對應的字數、格律、平仄和韻腳,所以這種試詩試詞難度才大。

    畢竟詩詞種類繁多,給你考試的時間又很少,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寫出規定格律、平仄和韻腳的詩詞,考驗的是急智能力,堪比曹植的七步成詩了。

    趙駿聽到晏殊的話,稍稍思索後,忽然略有所想,憋着壞笑說道:“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晏殊睜大了眼睛,細細琢磨,他自己就是寫詞大家,頓時覺得精妙無比,驚喜說道:“這詞是抄的那位後世大家的?”

    趙駿不樂意了,說道:“難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寫的?”

    晏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這詞寫的是與一位叫小蘋的女子在一起時的往事,你來大宋才多久,就能認識一個叫小蘋的女子了嗎?何況我也不信你有如此文采!”

    “好吧。”

    趙駿只好承認道:“這詞是你寫的。”

    “我寫的?”

    晏殊當時就差點尿了,怒髮衝冠,作勢要打:“你竟真抄我寫的詩詞?”

    趙駿也差點嚇尿了,頭一次見晏殊真發火,連忙抱頭鼠竄,跑路間回頭見晏殊居然生氣地追了過來,知道對於這些愛詞如命的人來說這是真要了他的命,不迭驚慌說道:“我開玩笑的,怎麼可能是你寫的,你認識那個叫小蘋的女子嗎?”

    “啊這.”

    晏殊停下了腳步,遲疑起來,因爲他記憶裏確實沒有這個叫小蘋的女人。

    但萬一以後有了呢?

    他想到這裏,便大喝道:“那你說是誰寫的?”

    趙駿見他停下來,哈哈大笑兩聲,撒丫子開溜,風中只留下一句:“你兒子晏幾道寫的。”

    “我兒子晏幾道?”

    晏殊納悶。

    以前趙駿說過,仁宗一朝有不少寫詞高手,禍害了後世的中學生,如“晏殊、蘇軾、柳永、歐陽修、晏幾道、范仲淹”之類。

    當時還以爲這晏幾道只是同姓,或者叫燕幾道,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自己的兒子。

    問題是自己如今幾個兒子沒有叫晏幾道的啊!

    晏殊一頭霧水。

    正要追問,擡頭一看,趙駿已經跑遠了,不由得氣地跳腳。

    但對方要去參加貢舉,晏殊也無奈,只好回去。

    一路上晏殊都在琢磨那首《臨江仙》。

    等到了府邸,忽然有家僕過來,一臉喜色道:“家君,家君,張小娘子有喜了,這段時間常嘔吐不止,肚子也越來越大,找了大夫看過,竟是有喜。”

    “有喜了?”

    晏殊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激動起來。

    他前段時間長住在宮裏,少有回家,五月的時候由於孟夫人得了重病,就請假回去住了一段時間,也就是那段時間跟小妾同房了。

    沒想到就是那次同房讓小妾懷上,讓晏家再添一丁,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晏殊連忙前往後院去探慰了一下小妾,等說了些讓她好好休養,安心養胎之類的話後,這才懷着激動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此時他心裏已經被喜悅衝昏,倒是忘記了《臨江仙》以及晏幾道之事,只想着老晏家又有孩子了。

    他坐回自己書桌,準備看看書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

    恰好書桌上還留着昨日自己翻閱的一本《道德經》,窗外徐徐清風吹過,風帶着紙張翻了一頁,露出了《道德經》第八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晏殊低下頭,正看到那故幾於道四字。

    故幾於道故幾於道?

    默唸了這幾句。

    隨後晏殊驀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情緒更加激動。

    好傢伙。

    莫不是這孩子就是晏幾道?

    TM的趙駿!

    晏殊氣得三魂出竅,七孔生煙,指着窗外破口大罵:“趙駿你個小兔崽子,連還未出生的孩子都抄,你還是個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