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前奏

    “蘭爾烏斯身上有真實造物主的神性，”沒等被莫名其妙叫過來的愛麗絲出聲詢問，克萊恩第一時間解釋道，“教會今晚會在這裏對蘭爾烏斯實施抓捕。”

    愛麗絲望着克萊恩臉上開心的小丑面具，眼底劃過一瞬間的恍惚。

    雖然事實上離開廷根市僅僅只有不到一個月，但回憶起廷根市的生活時，愛麗絲總有一種那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的感覺。

    ——這麼說也沒錯，畢竟，她確實是死了一次。

    愛麗絲轉過身，看向碼頭工人協會的宿舍，她正想和克萊恩說點什麼，卻有一幕幕動畫一樣的場景從眼前閃過。

    愛麗絲凝視看去，她看到了一個戴着亞麻襯衣、五官普通、戴圓框眼鏡的形象。

    是蘭爾烏斯！

    愛麗絲看着這個身影沿着昏暗的樓梯走下來，表情淡漠而平靜，忽地，他嘴角露出標誌性的嘲諷笑容，目光變得冷酷，他似乎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霍地拉開了自己的亞麻襯衣。

    在愛麗絲看清襯衣下的畫面之前，這幅場景消失了，另一幅場景取代了它的位置。

    愛麗絲看見了流着污水的溝渠，看見了昏暗骯髒的通道，以及一根根有了點鏽跡的金屬管道。

    場景拉進，愛麗絲看見了在侷促的、封閉的通道裏狂奔的蘭爾烏斯。

    他在地下這片漆黑的迷宮裏奔跑、旋轉、跳躍，他似乎對地下的每一條管道都十分熟悉。

    第三幅場景仍然發生在狹窄的下水道內，正在狂奔的蘭爾烏斯本能地停下腳步，身體後仰，一張塔羅牌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右胸。

    緊接着，愛麗絲看見了一個穿工人制服的中等身材男子，他臉上戴着嘴角高翹鼻頭通紅的面具。

    是克萊恩？

    還沒來得及細想，第四幅場景已然出現在愛麗絲眼前。

    克萊恩正站在蘭爾烏斯無頭的屍體前，左手戴着黑色的手套，拿着大半副塔羅牌懸於蘭爾烏斯的屍體正上方。

    接着，克萊恩鬆開了手掌，任由那一張張塔羅牌譁啦啦掉落，葉子般覆蓋到了那具無頭的屍身上，它們有的表面朝上，繪着圖畫和數字，有的背部暗紅，花紋隱現。

    這是最後一幅畫面，伴隨着它的消散，碼頭工人協會的宿舍重新出現在愛麗絲的眼前，時間僅僅過去了一瞬。

    愛麗絲轉向克萊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以她對克萊恩的瞭解，她嚴重懷疑克萊恩是沒有時間收拾現場，才會有最後那一幕。

    克萊恩茫然地看着愛麗絲，有點緊張地問：“怎麼了？”

    愛麗絲盯着克萊恩看了幾秒鐘後，掏出了一副塔羅牌，塞給了克萊恩。

    “……這個我也有。”克萊恩有幾分遲疑地接了過來。

    “不一樣，”愛麗絲搖了搖頭，“絕對沒人能從這上面占卜出來我。”

    “啊？”克萊恩感覺自己有很多問題，但又不確定應該先問哪一個。

    “聽我說，”愛麗絲繼續說道，“去下水道等着蘭爾烏斯，然後……我對你最後的場景佈置有點意見。”

    “什麼？”克萊恩的眼神茫然。

    “你把‘命運之輪’牌和‘愚者’牌放到最中央，”愛麗絲回答道，“快走，別問那麼多。”

    在克萊恩還要問更多問題之前，他們一同失去了語言能力。

    前方區域的煤氣路燈瞬間熄滅，那裏徹底被黑暗籠罩。

    緊接着，那股令他們熟悉的恐懼感從黑暗當中爆發，包裹住了他們。

    克萊恩忍不住渾身顫慄，雙腿發軟，腰彎下背，而愛麗絲……過高的靈性直覺，讓她的狀態比克萊恩還要糟得多。

    她當然清楚那是什麼——那是來自位格上的、來自生命本質上的碾壓！她在所有位格比她高的非凡者身上都感受過，但上一個給她這樣感覺的……

    不，沒有上一個，女神在夢中未曾泄露氣息，而其他的，哪怕是那條水銀之蛇，都比不過那股氣息！

    那是神降！

    當那股來自靈性深處的恐懼消失，那股位格上的碾壓消失，愛麗絲第一時間看向了克萊恩：“你確定蘭爾烏斯身上只是有真實造物主的神性？”

    克萊恩沒有說話，他看起來也很不確定。

    只是習慣性吐槽地愛麗絲見克萊恩也毫無頭緒，只好說道：“你把‘命運之輪’牌和‘愚者’牌單獨抽出來，然後我們去下水道。”

    ……

    下水道內，愛麗絲伸手攔住了克萊恩：“差不多就是這裏了。”

    克萊恩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閉着眼睛的愛麗絲，他想不明白愛麗絲在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才會變得這麼……神棍。

    雖然他也不是沒在占卜家俱樂部演過神棍，但愛麗絲這完全不像演的啊！

    但愛麗絲沒去管克萊恩的心情，她把克萊恩拉到這裏，除了蘭爾烏斯以外，更多的是爲了確認另一件事。

    ——即使不是蘭爾烏斯，而是別的有人在前面擋着的戰鬥的機會，愛麗絲也會找機會過來看看的。

    愛麗絲看了一眼此時仍不知道他要面臨什麼的克萊恩，輕笑道：“接下來，正面戰鬥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哈？”克萊恩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我需要確認一些事情……嗯，不是不幫你，不過，我需要伱幫我吸引他的注意力。”愛麗絲眨巴着眼睛看克萊恩。

    漆黑的下水道裏，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克萊恩不用想就知道愛麗絲現在是什麼表情，出於那種“老鄉總不會坑我的”詭異心態，克萊恩最後還是答應了這件事。

    ……

    在不知道多久的等待後，蘭爾烏斯最終出現在了愛麗絲和克萊恩的視野裏。

    克萊恩果斷地甩出一張塔羅牌，蘭爾烏斯本能地停步，後仰身體。

    愛麗絲摁下了暫停鍵。

    這麼說也不恰當，或許應該叫慢放鍵？但這似乎也不完全恰當。

    ——此時，在愛麗絲眼前，時間這個概念彷彿臨時性地消失了。

    愛麗絲並不陌生這種狀態，甚至上一次見到就是在近幾天——那個起跳動作被分解成幀的惡魔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