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通往至高的道路

    雷恩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

    青磚灰瓦，地上有些枯黃的落葉，高大的榕樹下擺放着一張石桌，旁邊還有個陶瓷水缸。

    嗯，相當樸素，屬於賊進來都不屑一顧的那種。

    蒼穹劍聖坐在小板凳上，正在磨刀，泛着金屬冷光的鋼劍摩擦着黑石，火星迸射。

    這把劍的材質很特殊，通體澹金色，上有天然羽狀花紋，極其美觀，磨薄了一些的劍刃上閃亮銀華流淌，彷彿比夜晚皎潔的寒月還鋒利，冷徹。

    隔了幾米，雷恩都能感受到一股無堅不摧的金鐵之氣。

    這是神鋼，或者說“奧利哈鋼”，本世界最頂級的煉器材料之一，甚至可以用來打造神器。

    通常，鍊金師們都是將神鋼當作輔材，打造兵器時摻一點點進去，就能極大的提高武器品質。

    像這種一把劍全是由奧利哈鋼打造，是非常奢侈的行爲。

    原先血族十大至高聖器之一的『白銀聖盃』，都只是摻了部分神鋼，用不起純神鋼。

    從這也能看出，蒼穹劍聖不缺錢，只是喜歡清靜，實際上很多專注於劍道的頂級劍客都有類似的品質。

    雷恩又看了一眼站在圍牆的黑衣劍聖，上前幾步，客氣的道：

    “多謝賜教。”

    那種異界劍仙傳承高深莫測，直指七階，實用性極高，能拿到，對他未來的成長也是大有裨益。

    這位劍聖還是凱莎的老師，王室中人，所以他對他很恭敬。

    蒼穹劍聖在一塊黑石上磨着奧利哈鋼劍，微微擡頭，道：

    “不用謝，實際上，剛纔黑夜是真想殺了你，只是你抗住了第一波攻勢，而且接收不滅劍經的過程也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精神錯亂成爲白癡，甚至魂體潰散。

    可要想獲得第五途徑的內容和精髓，這個過程必不可少。

    天災劍聖也曾進行試煉，可他失敗了，要不是自然學派的人全力救治，他已經淪爲白癡了。”

    每條神之途徑的內容都博大精深，不是用語言文字就可以闡述的清的。

    就像威廉大帝推演的第四途徑，你先要戮魔訣小成，鑄成無垢聖體，再去地下陵墓中接受進一步的傳承，才能逐步大成。

    而想瞭解和掌握第五途徑（異界劍仙傳承）的精髓，就必須完成剛纔蒼穹劍聖佈置的試煉才行。

    所以，雷恩不覺得受到了冒犯。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機遇和風險並存，這再正常不過了。

    如果不是他是凱莎公主的丈夫，皇帝菲茨二世的女婿，估計連接受試煉的資格都沒有。

    “還是得感謝你的康慨。”

    雷恩客氣的道謝，壓制不住心中好奇，追問道，“關於那種異界劍道傳承，能詳細說一說嗎？”

    就剛纔他看到的那些畫面來說，這個劍仙傳承非同凡響。

    所料不差，可能是那位在諸天萬界都算巨頭的道門天尊傳下來的。

    傳承明顯有缺，首先基礎部分不完整，上限也只展示到了七階初，如果是完整版的，雷恩估計，起碼可以修煉到八階（仙道大羅）。

    這份傳承爲何會流落到西貢大陸，又是怎麼完成本土化適應，變成第五途徑的，他非常好奇。

    蒼穹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一邊磨刀，一邊頭也不擡的道：

    “這種特殊的劍道傳承最早是由太陽君王從某個祕境中帶出來的，記載在石碑上，本來應該有四塊，可兩塊半已經徹底粉碎，只有一塊完好，另有半塊殘缺的。”

    四塊？

    雷恩臉皮一抽，越來越覺得這是那位教主的傳承。

    畢竟他老人家就是靠四把劍橫行諸天，除了被羣毆的那次沒打過，其餘時候敵人都死成渣了……

    蒼穹劍聖聲音不緊不慢，繼續道：

    “太陽君王不用劍，所以將石碑給了自己的副將青之劍聖，粉碎一線真空，劍氣有靈，都是青之劍聖從那半塊殘缺的石碑上感悟出來的。

    當然，他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劍神傳承。

    青之劍聖死後，那一塊半石碑被費爾巴哈家族保留，歷代都有劍聖付出報酬過來感悟，但大多一無所獲。

    ……第五紀元末，光輝劍聖從那塊完整的石碑中感悟出了劍之世界的道路。

    至此，粉碎一線真空，劍氣有靈，劍之世界就成了西貢大陸上公認的三種至高劍道，歸根結底，這個世界的劍道源流大多是來自那一塊半石碑。”

    “原來如此。”

    雷恩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個世界的劍術風格怪怪的，原來源頭就來自異界。

    一開始就受到了異界的影響，所以本世界的遊俠常穿青衫，青披風，造型頗像東方劍俠而不是西洋劍客……

    雷恩搬了個小板凳坐下來，問道：

    “那你是怎麼開啓真正的劍神傳承的？”

    蒼穹劍聖還未開口，一旁的圍牆上，黑夜劍聖側過頭來瞥了他一眼，聲音冷酷的道：

    “200年前，石碑交由本尊看管，他一心想獲得石碑內真正的傳承，所以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守在石碑前，嘗試了不下幾十種辦法，但全都失敗了。

    可他還是沒放棄。

    他覺得，既然是一種傳承，那必然是想留傳給後人的，無法開啓，一定是條件不滿足。

    於是，他每天將精神意念滲入石碑中，並且學習各種各樣的劍道，將不同劍意的劍氣打入進去……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百二十年。

    沒人理解他，都覺得他已經瘋了，所做的努力都毫無意義。

    自然學派的人聽說後倒是挺支持他，給他送來了很多普通劍聖甚至極道劍聖的傳承。

    本尊也樂在其中，沉迷修煉，專研各種劍道，實力倒是越來越強，可比肩青之劍聖。

    某一天，他將第800種蘊含着不同劍意的劍氣打入石碑中時，石碑中的傳承開啓了。

    他得到了不滅劍經，不僅如此，石碑中還有一縷精神烙印。

    那縷殘留的精神烙印告訴本尊，他只是資質不錯而已，又非正統，本來沒有資格獲得傳承。

    可她就快就要消散了，又被本尊持之以恆的精神所打動，所以破例將傳承給了他。

    說本尊愚蠢吧，似乎運氣又不錯，竟然讓他誤打誤撞開啓了傳承。”

    說到最後，黑夜劍聖輕哼一聲，眼中充滿了邪意，有些嘲諷。

    也不知道他在嘲諷什麼，他和蒼穹劍聖可是一體兩面。

    雷恩聽到這裏，嘆息一聲，感慨良多。

    獨坐石碑前，一百二十年，八百種不同的劍道，無數個日夜的潛修……爲了一份可能永遠開啓不了的傳承付出了如此多的汗水，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怪不得之前沒人能開啓劍仙傳承，要求太嚴苛了，這還是有一些運氣成分。

    雷恩覺得，換作自己，八成也堅持不下來。

    或者說，能堅持下來的真不是一般人，不瘋魔不成活，天才和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如果蒼穹劍聖最後還是一無所獲，恐怕會淪爲大陸上所有劍客的笑柄。

    可他成功了，這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典範了。

    雷恩看着模樣平平無奇的蒼穹劍聖，彷彿能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那種認準了一件事就毫不動搖的鋼鐵意志，由衷的讚歎道：

    “厲害。”

    蒼穹劍聖搖搖頭，雙手抓住劍胚，磨着奧利哈鋼劍的劍刃，道：

    “誤打誤撞罷了。”

    “沒錯，我也覺得他是走了狗屎運。”

    黑夜劍聖嘴角掛着譏諷的笑容，負手而立，“不是聰明，頑固而已。”

    雷恩：“……”

    自己罵自己可還行。

    看來蒼穹劍聖的第二劍魂和走第三途徑製造的側面還是有區別的。

    血腥女王的三個側面，凱莎，凱瑟琳和奧黛麗雖然性格差別很大，但她們絕不會內訌，更不會罵自己，意識上高度統一。

    可黑夜劍聖這貨明顯看本尊不爽，一直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蒼穹劍聖沒有理會第二劍魂的嘲諷，道：

    “後來，我發現劍神傳承有缺，基礎部分嚴重缺失，頂部也有缺失，我將歷代極道劍聖的劍道融會貫通，勉強補齊了基礎部分。

    頂部那一部分我就無能爲力了，估計也用不到。”

    其實已經足夠了。

    傳承畫面中的青衫劍仙已經展示了一念創世和滅世的操作，這力量，活着的晨曦之主見了都要跪下叫爸爸……

    雷恩瞄了一眼圍牆上的黑夜劍聖，問道：

    “前輩能夠突破了嗎？”

    他感覺蒼穹劍聖的積蓄已經足夠了。

    不提本尊，黑夜劍聖的強大他剛纔已經體會過了，不融合星河神胎拼命一搏的話，他會被壓制。

    “隨時可以。”

    蒼穹劍聖停下磨刀，擡頭看着太陽，眯起了眼睛，“但時機未到。”

    沒有世界意志，他十年前就突破了。

    雷恩默然，有心幫忙，增加一下我方陣營的實力，卻又沒什麼好辦法。

    帶蒼穹劍聖去別的世界突破是不可能的。

    首先，他絕不會暴露自己卷顧者的身份和底牌，而且帶外人跨次元傳送也行不通，系統暫時不提供這種服務。

    美杜莎和娜娜是他的附庸生命，要麼和靈魂綁定，要麼和領域綁定，才能當作掛件一起傳送。

    蒼穹劍聖倒是很澹定，看到康諾爾伯爵愁眉不展，道：

    “這個你無需擔憂，安尼恩長老說了，他或許有解決的辦法，耐心等待幾年就可。”

    要是等不到，他也能強行突破，六七成的概率不低了。

    “是嗎？”

    雷恩大感意外。

    永恆烈陽（世界意志）的強大他上次已經見識過了，有星球力量加持，法則天雷齊齊落下，血族始祖梅瑞狄斯都只能一邊慘叫一邊捱打，不妥協就死……

    六階初的真神無法在這片星系內對抗永恆烈陽。

    但真神可以打破世界之力對時空的禁錮，隨時隨地進行空間傳送，所以勉強有逃命和自保之力。

    黑夜劍聖不屑的冷哼一聲，道：

    “安尼恩那個老家夥就喜歡胡說八道，我不認爲他靠的住。

    不如解封英雄陵園，讓我來主導，我保證，到時候魔皇，血神都會死的很難看！”

    蒼穹劍聖面無表情，懶得理他。

    他作爲本尊可以節制第二劍魂，只要他下了禁令，黑夜就無法違背。

    英雄陵園內有祕密？

    雷恩皺眉，可看到蒼穹劍聖明顯不想多談這件事，也就記下沒問。

    兩人又聊了半天。

    談了關於血神梅瑞狄斯的狀態，劍仙傳承的修煉心得，魔皇的行蹤，冥王不死傳言等等話題。

    下午，日落時分，黃昏的光輝灑滿了小院，青磚灰瓦披上澹澹紅霞，溫暖中透着鄉下特有的寧靜祥和。

    雷恩提出告辭。

    蒼穹劍聖神色平靜，目送他離去，說了最後一段話。

    “你有些特別，我覺得你未必需要走征服者的老路，可以嘗試將劍神傳承和戮魔訣結合起來，雖然很難，可一旦成功，就是無敵的道路。”

    雷恩腳步一頓，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將戮魔訣（某種煉竅法）和劍仙傳承結合起來？

    真是大膽的想法。

    這可比魔武雙修難得多。

    畢竟煉竅法和劍仙之道哪一種都直指八階，如果能結合起來，幾乎等於開闢了一種全新的修煉體系，還是可以橫行諸天萬界的體系。

    這幾乎是道祖，魔主，天帝，佛祖級別的偉業了。

    太難了。

    當然，嘗試一下也不是不行。

    肯定不是現在嘗試，沒有六階基礎，絕對玩不了這種高端操作。

    所以，還是要先成星尊，再試着容納。

    雷恩心中思考着這些問題，離開院子，向着市區而行。

    黑夜劍聖站在圍牆上，背對着夕陽，緋紅夕光削弱了他陰冷的氣息，更顯示出劍中神聖的氣度。

    他目送康諾爾伯爵消失在林蔭道內，冷笑道：

    “你對他可真好，毫無保留傾囊相授，難道他是你的私生子？”

    本尊知道他的所有事，反之則不盡然。

    喀嗤喀嗤……

    蒼穹劍聖在黑色磨刀石上磨着奧利哈鋼神劍，時不時有火星迸射，他臉色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怒。

    “你不可否認他很有潛質，我有些明白血腥女王爲什麼願意委身於他。

    可能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和劍神傳承中的那個可以創造、毀滅宇宙的青衫劍神有些相似的特質。”

    “哈？”

    黑夜劍聖彷彿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扯了扯嘴角，一臉不屑，“拉倒吧，當初自然學派的人怎麼說？那位青衫劍神可以一劍砍死晨曦之主，你不會以爲那小子有成爲艾……咳。

    算了，我就當笑話了。”

    黑夜劍聖突然打住了，面帶冷笑。

    殺死晨曦之主的那位，被自然學派認定爲可以和青衫劍神並列，而且相比不知相隔多少時空的青衫劍神，那位陛下可就在託瑞爾宇宙……

    蒼穹劍聖微微眯起了眼睛，沒說話，低頭繼續磨刀。

    太遠的事不必想。

    這把奧利哈鋼神劍已經磨了80年了，差不多要成型了。

    誰會吃下這蓄勢已久的一劍呢？

    這註定是諸神崛起，諸神喋血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