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庸】與【神】的爭辯

    空間站的某個角落，一張懸空擺放的棋桌兩邊，兩個長相都遠超常人的男子，一邊下棋，一邊進行着交談。

    拉帝奧頭上的石膏頭像被脫下，展露出驚人的模樣，金色的桂冠之下，是華麗的紫色短髮，充滿學識和智慧的瞳孔中，蘊涵着無數的公式和定理。

    “拉帝奧教授，你對空間站科員的看法是怎樣的。”堯洛一邊下棋，一邊問道。

    “在提出問題之前，你的答案是否已經先於問題確定？”

    “這種問題最好不要問，對你我都好。”

    “B，d7。”

    拉帝奧手中拿着那本厚厚的石質書籍，一邊看書，一邊在用盲棋和堯洛互動。

    “呵呵。”

    堯洛笑而不語，普通的學者對於拉帝奧的認知，僅限於知道他是整整八個領域的科研大佬，是博識學會中的未來之星，在他們看來，拉帝奧即使不如天才俱樂部那些名聲顯赫的巨星，但應該差距也不大。

    這，就是拉帝奧認爲他們“愚蠢”的根源之一。

    越是聰慧的人，越能瞭解自己認知的極限，學術水平越低，在他們看來，拉帝奧與天才俱樂部成員的差距就越小。

    畢竟兩者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而拉帝奧自己卻十分清楚，博識尊不會偏愛，亦不會受到過蠱惑。

    無論種族，無論年齡，只要能在宇宙中閃爍出震撼規律的智慧火花，就一定能被博識尊捕捉到。

    他拉帝奧沒有成爲天才俱樂部的一員，原因只有一個。

    他，也不過是「庸人」而已。

    即使他著作等身，即使小的時候，他的老師就被他的智慧所震撼，將他稱爲「真理之星」。

    拉帝奧本人也曾經渴望得到星神的注目，但無論他怎樣努力，怎樣鑽研，星神的目光，不會因爲他思想的變化而投下。

    天才俱樂部的第84席，即使在水果攤上荒廢一生，隨手做出來的東西，也能撼動全宇宙的科學家，這是一個十分殘酷的現實。

    天賦不夠，就是不夠。

    學到的東西越多，他對自己的定位也就越發清晰。

    自己在普通人眼裏，或許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他的能力卻終歸是有限的。

    既然不能成爲「真理」，那他就有義務用另一種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在我看來，「愚鈍」是一種病。”

    “一種必須要治療的頑疾。”

    “我不願意脫下頭頂的石膏，就是不願意接觸空間站中，那愚蠢的空氣。”

    “而伱，並非蠢人。”

    拉帝奧一邊說着，一邊擡高雙手，不知從何而起的吟誦聲從他身邊響起，冷靜的眸子注視着眼前的堯洛。

    “你應該能看出，現在流淌在這站內中，崇拜和愚昧的空氣吧？”

    堯洛側了側頭，不可置否。

    早在他第一次接觸空間站的時候，在那時，一位名叫「伯納德」的老先生，就已經和他講述了表面光鮮亮麗的空間站下，隱藏着怎樣污濁不堪的風氣。

    排列工作地位的，並不是科員的真材實料，而是他們平時與人相處，阿諛奉承的本領。

    孤獨者受排擠，奉承者上位，這已經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除非你的智慧與天賦能夠達到與天才比肩的地步，否則就算再好的點子，也落實不到實處。

    而面對「天才」，科員們又往往會擺出另一幅態度。

    黑塔。

    作爲空間站的象徵，近乎所有人都對黑塔有着一種莫名的信心。

    “只要黑塔女士出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句話在黑塔的粉絲羣「黑塔糾察隊」中廣泛流傳。

    黑塔本人哪怕從不出現，也不關心空間站內的一切事物，人們也會自動將功勞歸功於她。

    即使這一切的背後，往往是艾絲妲在爲他們料理後事，但人們總是願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內容，不論真假。

    “天才不是救贖，他們只是「智慧」的囚徒。”

    堯洛落下一字，「士兵」在棋盤上發出響亮而堅定的一步。

    “加五分。”

    堯洛的話讓拉帝奧眼前一亮，本能地說出了一句話。

    空間站的科員與天才之間的畸形關係，就像在原始的山洞中，追逐火光投影的愚人，他們認爲火焰留在山壁上的影子，就是全世界，而從來不會去想外面是怎樣的風景。

    “那請問拉帝奧教授，打算怎樣對這位「病人」伸出援助之手呢？”

    “無論是割去皮肉，還是放血，內心中的疾病，可不是那麼容易治療的。”

    災難不會動搖人的想法，這點堯洛十分清楚，正所謂山嶽易動，人心難移。

    上一次反物質軍團的末日獸入侵的時候，列車組的成員擊敗了來犯的敵人，但還是有許多人最後認爲，是黑塔女士力挽狂瀾，才解決了背後的敵手。

    他們不會知道也不會瞭解，反物質軍團入侵的根本原因，是如今還埋藏在星體內的星核。

    崇拜天才不思進取的風氣，已經在空間站中流淌了許久，並不是簡單的療法能夠治療的。

    “無妨，我有自己的想法。”

    拉帝奧信心十足，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堯洛也十分敬佩這位與衆不同的「醫生」。

    醫生醫治的肉體，而老師會拯救人的靈魂，傳播知識，根除愚鈍的拉帝奧，又何嘗不是一位獨特的「醫生」呢？

    “雖然可能會有些多嘴，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不要讓你的夥伴和阮·梅走得太近，天才的想法與思想，可不會太受世俗的約束。”

    “危險，也有可能常伴其間。”

    刀子嘴豆腐心，拉帝奧在堯洛觀察他的時候，理所當然的也注意到了旁邊阮·梅的身影。

    那冰冷的如同冰川一樣的眼睛，內心中在思考怎樣的事情，拉帝奧完全設想不到。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與深淵同行者，總有一天也會被深淵同化。

    這句囑託，也是送給堯洛的。

    “放心吧，教授，即使不是天才，我們星穹列車的陣營當中，少見有會得到負分的學生。”

    “將軍了，教授。”

    拉帝奧看着棋盤，不知不覺間，堯洛的棋子竟然已經將他逼入了死局。

    “改天見吧，今天的相處很愉快。”

    話音落下，堯洛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拉帝奧看着棋盤，久久不語。

    “雖然不是天才，但你似乎也有着和他們同樣的某些特質呢，堯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