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不願遺忘

    自上次太卜司的歲陽動亂之後，桂乃芬等人的捉鬼小隊的進展就十分順利，連續破獲多次案件，所發的帖子和視頻也成爲了仙舟羅浮上炙手可熱的粉絲博主。

    粉絲數一路飆升，幾乎在短短幾星期的時間裏，就接近了一百萬。

    堯洛走在路上，甚至還能時不時地聽到路人溝通的聲音。

    “你有沒有看過？最近很火的那個………”

    “你也是「奶粉」？巧了，巧了………”

    “只要你關注小桂子的帳號，那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路人的談話可見一斑，但這也意味着其中沒有多少值得堯洛出手的事件。

    正好前段時間操勞太多，要是不上景元那裏去薅幾袋好茶葉，堯洛可是不會罷休的。

    “嗶咕。”

    手機的緊急通知聲音響起，這聲音堯洛已經是再熟悉不過了。

    “應該又是藿藿她們遇到什麼東西了吧？”

    堯洛定睛一看，這信息卻不是從捉鬼小隊的內部羣響起的，而是來自十王司的內部通道，上面用顯眼的紅字標註着。

    “堯洛，伱之前的那位朋友，名叫烯煌的小朋友………出事了。”

    “！”

    來不及回覆，堯洛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作爲爲烯煌創造軀體的人，他理應爲他而負責。

    洞天之隔，轉瞬即至，當堯洛到達十王司的後勤部門的時候，烯煌那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的身體就出現在眼前。

    “能看出什麼情況嗎？”

    堯洛眉頭緊鎖，他雖然自身的恢復能力極強，但對於醫療方面的事情卻不甚知曉。

    “堯洛先生，我司的醫務人員早就請來了丹鼎司的丹士，一起爲病人做了全面的檢查，但無論普查多少次，我們得出的結果也只有一個。”

    十王司的醫務人員面露無奈之色，忍不住的嘆氣，旁邊三五個身穿深綠色袍服的丹士也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病人並沒有展現出任何的病因，或者是症狀。”

    “身體的各項數值十分健康，只有大腦皮層的褶皺方面，似乎出現了異樣的問題。”

    “大腦嘛………”

    堯洛立刻明白了事件的複雜性，即便是醫療技術極度發達的星穹世界，大腦也是最複雜的病因之一。

    生理上的結構問題早已被人們完全摸清，但銀河之中五花八門，超然物外的因素，都會對肉體產生不可避免的影響。

    “這種異樣來自精神和肉體方面的不協調，似乎是某種東西干涉了病人的生命結構，用仙舟醫術的說法來說就是………”

    “相由心生。”

    另一個聲音從旁邊插過，一個面色凝重，氣質沉穩，一看就有多年治病經驗的丹鼎司醫士走了上來。

    “我們雖然不知道病人之前經過怎樣的身體健康狀況，但我們可以保證，他如今的危害不在身體，而是在精神方面，認知方面。”

    堯洛沉默了，他身上能夠醫治身體疾病的東西並不少，從美食世界帶來的寶物之中，也不乏能生白骨，活死人的超級食材。

    但，精神方面的東西，不能一概而論。

    他作爲記憶令使，操控記憶可以說是手到擒來，但這並不能代表，一切精神方面的疾病，都能用記憶來解釋。

    “能讓我看一下嗎？”

    “請便。”

    各位醫生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事情進展到如此地步，他們已經盡了全力，剩下的時間，應該留病人與堯洛。

    “堯……洛…”

    烯煌的臉色慘白，手腳冰涼，唯有一雙淡紅色的眼睛依舊明亮，直直的看着堯洛，像在看一盞明燈。

    “別說話，交給我。”

    堯洛來到病牀前，沒有廢話，明眉浩目之中，一股深邃，璀璨，溫暖的精神力小心翼翼的從烯煌的大腦皮層開始進入。

    “啊……”

    烯煌感覺得到，像是有一滴水珠從自己的額頭浸入，深入肌膚，骨髓，直到更深處的地方。

    黑暗之中，一顆星星在到處遊蕩，周圍的景色破敗不堪，無數殘垣斷壁在烯煌的精神世界中搭建起一座高臺。

    紅紅的燈籠掛在高大的柱子上，壘成一層又一層的“高塔”。

    綿延不絕，無數印着花鳥，山石，人物的屏風像海洋一樣此起彼伏。

    “這些都是烯煌最近學習到的「情感」嗎？”

    堯洛的精神力緩緩的漂浮在空中，生怕自己的速度太快，對周圍的環境再次造成不可修復的損傷。

    烯煌的前身作爲歲陽，本身作爲太空中的「離火之精」「生靈之焰」，擁有這樣多的情感定並不奇怪，倒不如說他們本來作爲吸收情緒的化身，沒有一點執念，很難成爲擁有力量的大歲陽。

    現在的烯煌，肉身成就人類，即使他的軀體經過了堯洛的特殊改造，可以容納比尋常人更多的，更豐富的精神波動，但有一樣東西，是他們難以具備的。

    「遺忘」。

    是的，只要歲陽產生和形成了自己的執念，那麼這股念頭，無論經歷多少歲月滄桑，山崩海嘯，哪怕是星辰磨滅，也難以忘懷。

    遺忘本身就是人的大腦用來保護記憶機制的東西，缺失了這個功能，就像一臺電腦中沒有了「回收站」和存放多餘系統的空間一樣。

    原本，烯煌作爲綏園中的「燎原」分靈，體內本就有着“與仙舟將軍一決勝負”的執念，但自從重塑身體之後，烯煌的執念就發生了改變。

    他從人的戲曲中領悟了「藝術」的概念，喜歡上了這種更爲凝練和含蓄的表達方式。

    這份不會忘的情感日積月累，逐漸形成了能夠和原本的執念分禮抗衡的龐然大物。

    一開始可能並不明顯，但這股念頭隨時間推移，漸漸成爲了撕裂大腦的「裂痕」。

    只有二者之間其中一種思念被徹底滿足，消失，名爲“前歲陽·烯煌”的個體才能完整的生存下去。

    “如何是好？”

    抉擇擺放在面前，執念的形成來源於記憶，理論上他只要將烯煌這段時間積攢的所有情緒和回憶一同刪除，那麼他就擁有了能保命下去的機會。

    但如果以後再度讓新的「執念」形成，那他的身體還會陷入像今天這樣的危險局面。

    至於滿足另一個執念？那更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先不說烯煌如今這副隨時可能消亡的身體怎麼和景元對戰，就算堯洛讓景元放水，烯煌不戰自勝，這股執念也無法得到滿足。

    羅浮歲陽所期望的，是堂堂正正，傾盡所有，哪怕身死道消，也九死不悔的戰鬥。

    很顯然，烯煌如今暫時也做不到這一點。

    刪？還是不刪？

    堯洛的精神力慢慢堅定下來，比起記憶，還是生命的重要性更加可貴。

    烯煌精神世界中的一點星光化作堯洛的投影。

    堯洛伸出手，打算利用能力，先保住烯煌的性命再說。

    “不要！”

    一聲清脆的喊聲，在精神空間中響徹，打斷了堯洛即將進行的行動。

    現實世界中的堯洛睜開眼睛，在他面前的烯煌，則是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用眼睛看着堯洛，手臂艱難地放在堯洛身上，嘴中用虛弱的聲音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不想，忘記你………和老師教給我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