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致：黯淡星（上）

    宇宙太陽風和暢，引力正常，又是天氣不錯的一天。

    “哈——欠”

    堯洛坐在病牀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噼叭的聲音從脊柱上傳出來，經過一夜的休憩，堯洛已經恢復了健康的狀態。

    百無聊賴的他打算在這個空間站裏走走，在護士姐姐的幫助下換下了病號服。

    一套乾爽舒適的科員服套在了堯洛身上，加上一點點能力的“小改造”。

    高大的衣領，深沉的黑色，雙排鈕釦，內襯爲深藍，黑白相間的腰帶，在米哈遊遊宇宙中象徵力量的衣襬，像極了某個帕瓦人。

    穿上合身的衣服後，堯洛的氣質也陡然一變，一看就是個……外鄉人。

    由於和空間站大部分的科員衣着不同，堯洛走到哪裏都能引來不少科員的矚目。

    “他就是拯救了空間站的哪位吧，樣貌不錯，氣質也相當出衆哎。

    “當時月臺動靜可大了，我在隔壁都聽見了。”

    過濾掉一些不名所以的言論後，也可以看出來星穹列車一行人的行動在空間站裏得到了流傳，友好度至少也是個不錯的水平了。

    但從一些年老的科員臉上，堯洛就看不到任何的緊張和恐懼的情緒，空間站在這裏歷經了無數危險，或許對於老科員來說，這也不過是無數危險中的一部分。

    而帶給他們信心和希望的人，就是這個空間站名義上的主事人——黑塔。

    昨天僅僅是在閒暇時間信息終端查找的信息來看，這位所謂天才俱樂部的第八十三席，黑塔女士的成就就多到數不勝數。

    這樣的人才排在第八十三席，堯洛簡直不敢想像前面的都是什麼怪物。雖然知道名次並非成就的大小，但能在這樣一位科幻小說都不一定能輕易才取的人物之前就加入天才俱樂部，想必絕不是泛泛之輩。

    堯洛在空間站走走停停，行立坐臥間都能感覺到空間站科研氛圍的濃厚，一路走來，三成的人在談災後重建，五成的人們都在討論堯洛聽不懂的科研話題，聽的堯洛的頭暈，好像要長腦子了。

    至於剩下兩成，太過抽象，不便翻譯。

    眼中閃過一道灰髮的熟悉身影，急匆匆的腳步，侵略性的目光四處尋找着什麼。

    “星，好久不見。”堯洛揮揮手，看到星那充滿活力的樣子，可以看出她狀態不錯。

    “堯洛！”

    星金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堯洛恢復的這樣子快。

    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一樣，星快步來到堯洛身前，繞着圈打量着他。

    “好啦好啦，健康的很。”堯洛拍拍星的肩膀，“咱倆都大病初愈，在空間站逛逛？”

    星也十分樂意和堯洛走走。

    “好主意，我跟你說說我昨天看到的怪事……”

    星打開手機，調出了一個堯洛並不認識的通訊畫面。

    堯洛把頭靠過來，讀起信息來。

    洛奇：

    莉莉，你還好嗎？爲什麼還不回我消息？

    星：

    誰是莉莉？

    洛奇：

    不好意思一—但不論你是誰，遇見莉莉記得幫我轉告她，洛奇會在「黑塔」等你。

    星：

    所以誰是莉莉？

    星：

    ？？？

    “奇怪……”堯洛皺了皺眉，託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從頭像和背景來看，他應該是空間站的科員。”

    “我正想去找找他，一起？”星作爲樂子人，自然也想看看這個洛奇有什麼門道。

    “走唄。”堯洛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二人兜兜轉轉，詢問了幾位科員後，來到了一個空間站中不起眼的角落，看標誌，分屬於空間站的五大科中的［黑塔·寰宇地概科］，簡稱：

    搞地理的。

    當然，人家搞得是星際地理。

    “敗壞風俗！搞壞學術！”

    大老遠的，老氣橫秋的訓斥聲就從遠處傳來。

    一位頭髮須白的老人正朝一個看起來二十上下，灰紫色頭髮的小夥子大吼。年輕人手捧一張薄紙，擡高雙臂，充耳不聞。

    看到有人走來，老人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在言語。

    堯洛看了看眼前的情況，和星小聲商量：“你去和那位老先生說說吧。”

    星那胳膊肘懟懟堯洛，手放在嘴邊：“我不去，你幹嘛不去，怕了？”

    堯洛眼一橫，輸人不能輸陣，“去就去，回頭請我吃飯。”

    星眨巴眨巴眼睛，沒答應也沒否認。

    堯洛深吸一口氣，打算和老者禮貌溝通，畢竟他一向尊敬老人。

    來到老者身邊，堯洛輕輕鞠躬，客氣地問道：“您好，您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伯納德先生吧。”堯洛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老者的胸口證件。

    伯納德斜眼看着堯洛，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正在氣頭上，他還是耐着性子，和堯洛溝通起來。

    “小子，剛纔商量那麼久，我都看見了，伱是來找我的學生洛奇的吧。”

    一下子被識破，堯洛也有點崩不住，給一旁笑着看戲的星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去找正主。

    星笑笑，似乎躲的更遠了一些。

    “那裏哪裏，我初來乍到，想瞭解一下各科室，想必您所在的地概科必是空間站的重要科室吧。”堯洛恢復正常，試探性的問道。

    “嘿，你這小子，新來的吧？這種問題，你居然問我伯納德，真不知道是故意找罵，還是太傻太天真！”伯納德不知道被觸碰到了那根神經，語氣稍重的訓斥道。

    “啊這？”堯洛也是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說錯了那句話。

    “哎——”

    看着堯洛不知所錯的樣子，伯納德無奈的嘆氣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不少，以老年人特有的語氣說道：

    “這個空間站有個最愚蠢的規則，就是把人才與知識，按照死板的科室進行劃分。”

    “第二愚蠢的規則一一這是一條隱性規則：那就是將不同科室之間，分個高低貴賤、三六九等！”

    堯洛眉頭一挑，在堯洛心裏，黑塔空間站一直是個充斥着理智和智慧的地方，科員們一心向科，齊心協力研究科學理論，沒想到表象下還有這樣的隱性規則。

    伯納德的聲音逐漸提高，“在空間站中，其他科室的人有不少根本看不起地概科，在空間站中，能言善辦之人則光鮮亮麗受人敬仰，沉默少言深耕研究卻被人稱作古板無用。這就是這個空間站的，最應該變革的地方！”

    老人慷慨激昂的話語讓堯洛陷入了沉思，弱肉強食，唯功利論的思想沒想到在太空時代也沒有被根絕。

    “咳咳…不過我也這把老骨頭，搞什麼變革也不是我有能力的。真要說，還是年輕人自己努力才行啊。”伯納德有些喘不過氣，咳嗦了兩聲，語重心長的和堯洛勸誡道。

    “老人家，受教了。”堯洛客氣的回答。

    “你也是年輕人，比我這種老頭子說話更有感染力。你要是有空，也去勸勸我那個傻徒弟。”

    “哎！男女之情，風華雪月，簡直就是科研求知道路上的阻撓啊！”

    伯納德語氣中滿是寂寞，看起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一定一定。”堯洛拱拱手，趕緊退下了，繼續聊下去，估計沒個半天結束不了。

    抹了一把汗，堯洛一溜煙的跑到星的身邊，雖然他尊重老人，但這樣的他還是應付不來。

    星來到洛奇身邊有一會了，手中拿着一張紙，似乎在欣賞着什麼。

    堯洛拿起另一張，原來上面寫的是洛奇寫給那位“莉莉”的情書，正在問星的感受。

    黑塔情詩其三：

    除了巨環與星芒外，銀河裏還有一個女人，她帶着我的追問。追問的期限是我的一生

    答案落在黑洞弱不禁風的邊緣。

    她的眼睛是雲的吸氣，藍被孤獨寫成了我的名字。

    洛奇•馬丁內斯

    堯洛看過的情詩很少，不太能分清楚好壞，但堯洛的標準來說……

    “不差。”堯洛給予了肯定。

    “寫得挺有意思。”星做出了和堯洛差不多的答案。

    “是吧！是吧！”洛奇的灰紫頭髮隨着說話的聲音微微晃動，他很滿意堯洛和星的答案。“他們都嫌我不務正業，只有你們倆懂得裏面的情趣。說說看！你喜歡哪一版？”

    堯洛又看了看其他的版本，大多數要麼太直白要麼太肉麻，感覺還是第一版好一點。

    “但是就像我剛纔說的，這詩寫得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機會把詩送出去。”洛奇鄭重的向星說到：“所以，修復中繼器的事情就拜託你啦。”

    星點點頭，拉起堯洛的手向外走去。

    邊走邊說，堯洛漸漸瞭解了洛奇的故事。

    洛奇是空間站上地概科的一名普通科員，在洛奇自己的家鄉中也曾是星球頂尖的天才，但在黑塔，每個科員都曾被稱作過“天才”。

    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一個被譽爲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萊斯莉。

    萊斯莉是密卷科的明星科員，是本琥珀紀中唯一出使豐饒星域的訪問學者。

    也就是洛奇口中的“莉莉”。

    據洛奇所說，洛奇與萊斯莉無話不說，談星空，談宇宙，談礦脈，甚至是任何在別人看來無聊的小話題，兩人都能相談甚歡。

    很快，洛奇便淪陷了，他計劃着與萊斯莉進行一次表白，而就在準備表白的關鍵時刻。

    通訊斷了。

    沒錯，十分狗血，在洛奇已寫好情詩，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之時，兩人的聯繫一個奇妙的時間點斷掉了。

    兩人以銀河電波中繼器進行交流，跨越數萬光年，進行着一場名副其實的“銀河之戀”。

    在洛奇表白之前，萊斯莉還以高興的心態向洛奇講述了一場宇宙奇觀：

    【星震】

    視線範圍內都會被宇宙閃光和伽瑪射線包圍，恆星引發的引力塌陷能照耀一片星空。

    洛奇能從其中感受到萊斯莉的開心與雀躍。

    可就在這個關鍵時候，萊斯莉便再無音訊。

    洛奇認爲通訊的中斷肯定是由中繼器的損壞造成的，委託星去修理中繼器。

    堯洛表示完全瞭解了，但他很快提出了疑問：

    “那他爲什麼不自己去呢？”

    星聳聳肩，答道：“他的老師，伯納德以各種理由拒絕了修理的要求，拒絕的理由合情合理。”

    “一、空間站剛收到襲擊，復興工作在即，一個中繼器的修復只能排在後面。”

    “二、洛奇自從無法聯繫上萊斯莉之後，茶飯不思，耽誤了地概科的研究，伯納德因此不讓他去。”

    “三、修理應該由工程部去處理，洛奇不應該越俎代庖。”

    “額……”堯洛思索起來，聽起來伯納德並無過錯，但直覺告訴他，伯納德或許隱瞞了什麼。

    “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去看看中繼器吧。”堯洛決定先做再說。

    星同意堯洛的想法。二人經過一番波折，來到了中繼器所在的控制室。

    集齊了所需的零件後，堯洛和星終於看到了想看的信息。

    洛奇與萊斯莉的通話記錄：

    收訊方：【黑塔】洛奇·馬丁內斯

    萊斯莉：

    洛奇你好！

    萊斯莉：

    星際科考隊已經在豐饒星域臨近星系的內行星上降落。這裏的大氣實在太清新啦！

    萊斯莉：

    既使並非星神領地，單單仰賴位置的鄰近，這顆星球就蘊生了極高的含氧量。

    萊斯莉：

    這可是我第一次目睹神降呢…以前總是悶在空間站裏，殊不知紙上得來終覺淺。

    萊斯莉：

    中繼器的訊號快結束了…總感覺自己說了很多廢話，不好意思啦。

    萊斯莉：

    你呆在【黑塔】，也要好好努力，爭取想你崇拜的那個什麼何塞老前輩一樣，早日出來見識羣星哦。

    發送方：「黑塔」洛奇·馬丁內斯

    洛奇：

    萊斯莉，祝賀你安全抵達！

    洛奇：

    萊斯莉你說的內容很有意思，不是廢話！不管你看到什麼都告訴我吧，我會等你的消息。

    …………………

    洛奇：

    萊斯莉，你還帶着我送給你那把堪星釺吧？

    …………………

    萊斯莉：

    哎呀傻洛奇，勘星釺己經是古董貨啦！你們科室那把，不也一直放在藏品櫃裏麼？

    萊斯莉：

    不過，既然是你送我的勘星釺，我就研究一下用用看。我想，挖點點稀土寶貝應該不成問題。

    …………………

    萊斯莉：

    洛奇！你知道我現在正在經歷什麼嗎？！

    萊斯莉：

    豐饒星域的主恆星在不明作用力下經歷了一次重力崩潰，隨後引發了星震！

    萊斯莉：

    在我眼睛能看到的範圍裏，到處都是絢目的宇宙閃光和伽馬餘暉。

    萊斯莉：

    明明是這樣畢生難見的景象，之前說要和我一起來的那名隊員，卻早早嚇跑啦…哎，要是你在這兒該多好。

    萊斯莉：

    所以別生氣了，好嗎？

    …………………

    洛奇：

    我沒生氣…甚至後悔和你鬧彆扭。當你說星震的時候，簡直要把我嚇死了，以爲你會出事..

    洛奇：

    但現在我知道了，星震的美麗也正來自於它的危險。

    洛奇：

    下次，我們一起去看吧，就算有危險，我也會陪在你的身邊。

    洛奇：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

    銀河電波中繼器

    本時間段無電波訊號轉譯紀錄。

    堯洛心中泛起漣漪，在參加這件事之前，他只當普普通通的戀愛事件，而一件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愛情事件，比看一百部愛情電影更精彩。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堯洛已迫不及待地想看萊斯莉的回答了。

    …………………

    萊斯莉

    傻洛奇，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至於我的回答..……

    (該紀錄已損壞。）

    “紀錄在這時候損壞？”

    星的聲音也充斥着不忿。

    “靠！”堯洛急急急，“狗血，太狗血了！”

    “我現在就要看下一章！”

    銀河電波中繼器

    無法識別，無法識別，檢測到生物情緒波動。

    銀河電波中繼器

    警告！您已進入「黑塔」全景監控區，請勿對中繼器做出不當舉動。

    銀河電波中繼器

    ~電～波~已～下~線~

    “走！去監控室！”堯洛內心充滿了期待，拉着星就去尋找線索。

    而在監控室，一個驚奇的發現令兩人對視起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監控中：

    伯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