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六百零一章 毒計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染夕遙字數:3205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蕭箋舒的神情不斷變化,他總覺得溫褚儀這話雖然有些道理,但有些危言聳聽了。

    溫褚儀看出蕭箋舒的想法,隨即一笑道:「當然,這都是褚儀自己的揣測罷了......或者那吳率教真的就是個莽夫......那公子自然省事不少。但依褚儀之見,公子對林不浪和吳率教還是要做些提防的,更不可無視......」

    他一頓,似提醒蕭箋舒道:「公子莫要忘了,最初那蘇凌在公子心中也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山野粗鄙小子,如今如何......所以,這樣的事情,定然不能發生第二次了!」

    蕭箋舒點點頭,這才正色道:「先生良言,箋舒記下了!」

    「除了蘇凌,丞相麾下,對公子態度並不明朗的重要將領,只有張士佑和徐白明二人......此二人多偏向中立,也從不站隊......公子雖需打壓提防,但是不可太過激進,只需順勢而爲便可。畢竟若不給他們些壓力,怕不好牽制他們,若逼得緊了,反倒逼迫他們與公子爲敵......」

    溫褚儀一番言說,將蕭元徹麾下所有重要的將領都說了一遍,倒也分析得有理有據,頗有一番深意。ap.

    蕭箋舒點點頭道:「可是......這與我返回灞城有什麼關聯呢?」

    溫褚儀這才道:「公子,既然如今軍中諸將對公子的態度,公子皆已盡知,那還要強留軍中作甚?難道爲了爭取那些無法爭取的將領不成?這不過是無功之事罷了!」

    「先生說的有理,可是......」

    不等蕭箋舒說完,溫褚儀一拱手又道:「既然多留此處無益,公子就當順水推舟,遵丞相之令,欣然前往灞城,一則以退爲進,放低姿態,消減丞相對公子的忌憚之心,這樣對公子來講,才是最有益的......畢竟留不留在這裏,該歸心公子的將領,一個也不會少,不歸心公子的將領也一個都不會多啊!」

    蕭箋舒聞言,品了品溫褚儀話中之意,深深的點了點頭。

    「此乃其利一也!公子若回去灞城,定然會帶走金猊衛,丞相也不會阻攔,畢竟灞城與舊漳之間還有距離,此爲戰時,並不太平,公子的安危,丞相還不會坐視不管的.....所以,公子損失的不過是灞城帶來的守軍,那些兵卒比起全部的金猊衛,不值一提!」溫褚儀道。

    蕭箋舒連連點頭,此時已然被溫褚儀徹底折服了。

    溫褚儀再無太多顧慮,滔滔不絕道:「金猊衛一旦脫離了丞相,跟隨在公子身邊,必然似猛虎歸林,龍入大海,公子可做的事情,定然比在軍中多得多!公子正可趁丞相征伐渤海,遠離本土,而暗中積蓄力量,發展壯大金猊衛!假以時日,金猊衛說不定能和憾天衛一較高下!此乃其利二也!」

    蕭箋舒眼神一亮,有些激動和狂熱道:「若金猊衛能與憾天衛一戰,我當再無顧慮!」

    溫褚儀心中一凜,他已然感覺到了蕭箋舒那顆蠢蠢欲動的野心,爲了權利頂峯,他當不惜一切代價。

    而只要蕭箋舒野心不減,自己將永遠有價值。

    溫褚儀又道:「既回灞城,公子只需在令君近前做出一副有心殺賊,卻不被重用,壯志難舒的姿態,更要把這些都歸結於報效天子,爲大晉計上,那徐文若豈能不更歸心於公子,想來如今他對公子態度雖明朗,但並不牢靠,只是把他兒子徐畿推在前面,而他自己卻是若即若離,超然物外......」

    「不錯,先生難不成親眼所見,說得實在太準了!」蕭箋舒讚歎道。

    「褚儀如何親眼所見,只是對徐文若的秉性比較瞭解罷了......若公子此次能夠抓住機會,我想他徐文若想要置身事外,已然是做不到了!到那時,徐文若便是公子可用的

    一把鋒利之刀也!此乃其利三也!」溫褚儀沉聲道。

    他並不停頓,緊接着又道:「公子既然收服徐文若,灞城之中再無掣肘,丞相那裏也只能成了聾啞,所收到的關於公子的消息,自然都是對公子有利的......丞相對公子的忌憚,當再打消不少也!此乃其利四也!」

    他又伸出五根手指道:「灞城何處也?乃是丞相的根基所在,更是軍資、糧草。錢帛、後備軍力囤積之地也!那裏的各種資源,匱乏的前線如何可與之比擬?文若歸心,公子便是那裏的主人,如此多的資源,公子不取,便宜他人乎?公子回到灞城,無論錢帛還是軍卒,自然可多多取之,以充實公子自身的實力......」

    說着,他一拱手道:「公子請想,沈濟舟如今乃是一隻困獸,所謂困獸猶鬥,他豈能坐視自己覆亡?所以丞相此行渤海必然有一番惡戰。不敢說十數萬丞相的人馬都葬在那裏,想要鯨吞沈氏,丞相之兵馬當付出折損十之六七的代價......」

    蕭箋舒心念疾轉,忽地開口道:「到時主力軍空虛,父親定然抽調灞城後備軍以充實主力軍,而那時這些後備軍在心中已然由我先入爲主了,我若謀事,這些後備軍自然雲集影從也!」

    溫褚儀一捋自己的須髯,朗聲笑道:「公子天縱之才,正是如此!此乃其利五也!」

    蕭箋舒撫掌笑嘆道:「有此五利,我當速歸灞城!」

    說着,他朝溫褚儀投來欣賞的目光道:「溫先生一席話,如撥雲見日,盡掃我心中之鬱結!蕭箋舒受教了!」

    溫褚儀卻眼神轉動,似踟躕一般,好像還想說些什麼。

    蕭箋舒看在眼裏,淡淡一笑道:「先生不必顧慮,我既說了相信先生,便與先生盡釋前嫌,先生大可知無不言!」

    溫褚儀這才點點頭,神情帶了些陰狠和高深,沉聲道:「公子,五利便已滿足了麼?依溫褚儀來看,這還遠遠不夠!」

    「這還不夠?先生難道還有更高明的計策,快快明言!」蕭箋舒也不由得有些驚訝,心中一陣莫名的悸動,出言催促道。

    溫褚儀一咬牙,神情逐漸堅定,遂拱手沉聲道:「公子......五利雖多,但其實還有一利,這第六利,也是褚儀最終的計策......這一策比之之前,要艱難萬千......但是,只要公子心智堅定,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夠做到,使此計成也,這於公子的六利,其意義遠遠超過前五利的總和!只是,褚儀怕公子下不了這個決心啊!」

    蕭箋舒見溫褚儀說得鄭重,臉色也鄭重起來,沉聲道:「只要是於我有利,且不使我被動,我願爲之,先生教我!」

    溫褚儀點點頭,又拱手道:「褚儀斗膽一問,若是衝撞了公子,還望公子海涵!」

    「你問罷......我恕你無罪!」

    「公子啊,自大公子蕭明舒去後......公子在與諸位手足的明爭暗鬥中,是不是一直處在劣勢,當然公子爺可以理解爲,我說的只是四公子——蕭倉舒......雖然公子苦心孤詣,處處小心,處處算計......可是那蕭倉舒卻總能拔得頭籌,除了軍中,各處都壓着公子一頭,這兩年多來,這種態勢更甚.......公子只能被動拆招,沒有一點辦法......」溫褚儀說完,忽地跪倒在地,叩首朗聲道:「公子恕罪!褚儀狂言無狀!」

    蕭箋舒面上陰冷如水,不言不語,只用陰霾而冰冷的眼睛灼灼地盯着跪在腳下的溫褚儀。

    半晌,他忽地仰天大笑,似自嘲道:「溫褚儀你好大膽子......是嘲笑我麼?罷了!就算如此,我也不否認,我的確不如四弟多矣......始終被他壓着,無論父親。還是郭白衣和蘇凌......都是他的人...

    ...而我除了羨慕和嫉妒......卻只能自怨自艾,溫褚儀,我是不是很沒用!」

    溫褚儀並不回答蕭箋舒的問話,只是朝着蕭箋舒一叩首,似試探,似深意道:「公子甘心麼?公子難道不想主動出擊,扭轉這個局面麼?」

    「我不甘心!」

    蕭箋舒忽的吼道。

    身後的獨孤嫋嫋原本將兩人說了許久,她有些漫不經心挑弄着桌上的紅燭,不曾想,蕭箋舒突然一吼,嚇得她嬌軀一顫,差點被燭火燒到了手。

    她不禁他也擡頭看向蕭箋舒。

    此時的蕭箋舒,給獨孤嫋嫋的感覺,就如一匹受傷狂怒的孤狼。

    冷血而又瘋狂!

    可在剎那間,蕭箋舒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癱坐在椅子上,擺擺手,無奈道:「可我能如何?我能做什麼......我做所有的事情,都要比蕭倉舒努力上數倍......可是,有時還抵不過他在父親面前一句話管用......」

    溫褚儀向前跪爬了幾步,壓低聲音道:「公子,若褚儀說,如今有一個機會,能夠讓公子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心腹大患,更讓蕭倉舒再無翻身之日,公子,你可願意不惜代價地去做麼?」

    蕭箋舒聞言,先是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溫褚儀,見他神情嚴肅,不像在開玩笑,忽地他一把攥住溫褚儀的手,低吼道:「先生快講,若是真能夠如先生所言那般......先生便是我之郭白衣也!」

    溫褚儀點點頭,探到蕭箋舒耳邊,低低的耳語了許久。

    再看蕭箋舒的臉色變化的極快,忽的似氣憤,忽的似驚訝,忽的仇恨滿眼,忽的悵然若失......

    溫褚儀說完,又向後跪着退了幾步,一叩首道:「公子,褚儀已然和盤托出,全部向公子說了......如何決斷,公子要不要做,便由公子決斷罷!」

    卻見蕭箋舒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言不語,彷如死人一般。

    但若仔細看去,他的眼角在不斷的微微翕動着。

    可以斷定,他內心在掙扎,在猶豫不決。

    終於,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兩道凜冽的寒芒從他眼中直射而出。

    那種冰冷的炙熱讓溫褚儀一顫,不敢與其對視。

    蕭箋舒聲音低沉,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但卻從未有過的堅定而決絕。

    「不毒不狠不丈夫!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既如此!四弟啊......休怪二哥......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