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五百三十八章 彀中之羔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染夕遙字數:3560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這......可服衆乎?”

    沈濟舟仍舊一臉猶豫道。

    “主公啊!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手段啊!”郭塗忙道。

    沈濟舟又思忖片刻,遂點了點頭道:“好!就依郭卿之言!”

    郭塗頓時大喜,但明面上他可不敢表露出來,馬屁拍得倒是挺快道:“主公英明!......”

    可他話鋒一轉又道:“只是主公,眼下有一件更爲棘手的事情......”

    “哦?還有何事啊......”沈濟舟原本以爲可以喘口氣了,畢竟是明日的事情,不曾想,郭塗又來這一句,他整個人頓時又不好了,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主公,除了方纔那些事,臣還聽到了那張臧二將爲了確定麒尾巢是否失守,要來質問主公,迫主公實言以告之,如今已然在來的路上了......”郭塗又故作慌張道。

    “什麼!......何不早說......如之奈何?若他們前來逼問......這麒尾巢失守之事,我只得實言相告了......”沈濟舟癱坐在榻上,眼睛裏全是慌亂。

    “主公乃渤海之主,主公說什麼便是什麼,主公說麒尾巢沒有失守,它便是失守了也是沒有失守啊!”郭塗一字一頓道。

    “你的意思是......”沈濟舟低頭沉思起來。

    “臣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主公斷斷不可將麒尾巢失守之實情告知張臧二將啊!一則,此事一旦告訴他

    們,便相當於麒尾巢失守一事公之於衆,我軍新敗,再有此打擊,軍心渙散,分崩離析便在眼前!二則,那張臧本就對主公不滿,更有貳心,一旦知曉此事,哪裏還會誠心效命,怕是倒反主公亦在眼前也!”郭塗滔滔不絕道。

    “極是!極是!那我便抵死不認?”沈濟舟詢問道。

    “無論這二將如何說,如何問,主公只需一眼,麒尾巢安然無恙,這傳言荒謬至極!若他們仍死死揪住不放,主公大可佯裝震怒,下道明令,再有妄言議論造謠者,立斬不恕!只有這樣,咱們所有接下來的計劃才能實行啊!”郭塗終於將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部說了出來。

    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沈濟舟再不遲疑,點了點頭道:“如此,就依郭卿之言!......”

    話音方落,門外侍衛朗聲稟報道:“主公,張蹈逸將軍和臧宣霸將軍求見主公!”

    沈濟舟與郭塗對視一眼,長長的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方沉聲道:“讓他們進來罷!”

    片刻之後,腳步聲響起。

    張蹈逸和臧宣霸二人挑帳簾,並排走了進來。

    他們一眼便看到了那郭塗竟然也在此處,不由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滿心的愕然。

    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掉頭離開。

    兩人大步來到沈濟舟榻前,皆抱拳道:“末將參見主公!”

    沈濟舟故作輕鬆,淡淡道:“已是深夜十分,兩位將軍不歇息,爲何來此啊

    ?”

    “這......”

    臧宣霸脾氣急躁,剛想開口,直奔主題,卻被張蹈逸一拉甲冑一角,搶過話道:“白日一場惡戰,主公辛苦,末將等憂心主公身體,故來問安!”

    沈濟舟心中詫異,竟然未提正事,只拿了個其他理由搪塞。他也就順水推舟道:“無礙......兩位將軍心意我已然知曉了,今日兩位也辛苦了,早日回去歇息,以待明日再戰罷!”

    張蹈逸一拱手,拉着臧宣霸便往外走。

    無奈臧宣霸心中的城府不如張蹈逸,他心中焦躁,如何肯走,使勁一甩張蹈逸的手,轉回身來,朝沈濟舟近前緊走兩步,單膝跪地拱手道:“主公,末將深夜來見主公,的確是有一件要緊事,前來詢問主公!”

    “要緊事?除了明日如何再戰,還有什麼要緊事啊?”沈濟舟明知故問道。

    “臣......”臧宣霸一怔,他向來言辭不如張蹈逸,可是如今張蹈逸因郭塗在場,心有顧忌,不願多講,他笨嘴笨腳,一時有些發怔。

    無奈,他索性一把拽回張蹈逸道:“蹈逸,反正就是今晚了,來都來了,索性你給主公說說清楚!”

    張蹈逸心中無奈,但也騎虎難下,只得一拱手道:“主公,末將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主公!”

    沈濟舟淡淡一笑道:“蹈逸可是我渤海文韜武略的大才儒將,竟也有不明之事,不妨講出來聽聽!”

    郭塗在一旁不動聲色的

    聽着,心中也開始有些緊張了,他暗暗禱告,我的主公啊,你可一定要死死咬住,那麒尾巢沒有失守啊!

    萬一......那就前功盡棄了......

    頂住!給我頂住啊!

    此時此刻,這姓郭的恨不得自己是沈濟舟。

    張蹈逸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道:“主公,末將白日返回營中之時,聽聞了一樁消息,只是茲事體大,末將不敢確定此事真僞,更不敢獨斷,特來相問主公......”

    沈濟舟也暗中穩了穩心神,方道:“主公,今日回營之時,末將見一羣士卒正在低聲議論,末將細細詢問,卻聽得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麒尾巢失守了,被蘇凌帶着憾天衛給襲取了......主公,末將不知真假,這才連夜前來......”

    張蹈逸還未說完,便聽到“啪——”的一聲。

    卻見沈濟舟一臉怒氣地一巴掌拍在牀頭,厲聲道:“是哪個膽大狂徒,包藏禍心,編造出此等謠言,妄圖擾亂我軍軍心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該殺!該殺!”

    哎呦我去!郭塗心裏像開了一扇門一樣,暗道,主公唱戲的本事還真就有一手!這拿捏的分寸,剛剛好!

    郭塗恨不得不顧一切的趴沈濟舟臉上親一口了。

    張蹈逸久經風雨,如何能被沈濟舟一句話就打消疑慮了,他穩住心神,沉聲道:“主公如此,那麒尾巢莫非真的沒有

    失守麼?”

    沈濟舟聞言,哼了一聲道:“張蹈逸!你什麼意思,是懷疑我了不成,你身爲我的將臣,只願聽小卒之言,而懷疑你的主公不成?這是何道理!”

    臧宣霸實在忍不住道:“主公啊......這事八成是真的......要不然那蘇凌爲何會許久不出現,出現之時卻是在城外,這顯然是從某處奔襲回來支援的,什麼地方比舊漳還重要,讓蘇凌冒這個險也要去,除了麒尾巢還有哪裏啊,主公,您就實言相告吧!”

    沈濟舟還未說話,一旁的郭塗忽的冷笑不止,上前一步朗聲道:“臧宣霸!張蹈逸,你等好生無禮!主公已然明言示之,麒尾巢固若金湯,爲何你們還執迷不悟,聽信謠言,更要逼迫質問主公,你們想要造反麼?你們這是做臣子的本分麼?”

    沈濟舟聞言,一挺腰板,冷聲道:“郭塗說得不錯,張蹈逸,臧宣霸你們眼中可還有我這個主公麼!”

    張蹈逸和臧宣霸聞言,對視一眼,趕緊跪倒叩首,惶恐道:“末將等萬死,也不敢逼問主公啊!只是麒尾巢乃我軍關鍵所在,末將等實在憂心......這也是我等身爲將臣的本分啊......”

    張蹈逸向前跪爬兩下,又一字一頓道:“主公,無風不起浪......爲平謠言,末將斗膽叩請主公,連夜下令,讓麒尾巢守將丁繆或者丁緒,哪怕從事逄任,他們三

    人回來一個,問問詳情,察查清楚也是可以的啊......況,麒尾巢離此並不遠.....”

    “胡鬧!胡鬧!胡鬧!”

    沈濟舟驀地騰身站起,用手點指張蹈逸和臧宣霸道:“麒尾巢是何處,你等不是不知道,此等緊要之地,深夜突然詔回守將?豈不是兒戲、笑話麼!我已然說過,你若不信,我再說最後一遍......”

    說着沈濟舟冷冷的看着二將,一字一頓道:“麒尾巢沒有失守!一切皆是謠言!你等可聽清楚了?若要再問,立斬!”

    張蹈逸和臧宣霸心頭一顫,對視一眼嗎,皆一低頭,抱拳道:“末將等明白了!末將等告退!”

    言罷,兩人站起身來,向後便要退走。

    卻不想沈濟舟卻忽地冷聲緩緩道:“你們這便想走乎?方纔你們放肆妄言之罪,該當如何啊?”

    慌的二將扭向回頭,跪倒地上叩首道:“末將並非有意,末將等死罪!”

    沈濟舟哼了一聲,沉聲道:“既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現如今有兩條路擺在你倆面前,你倆選一選罷!”

    張蹈逸和臧宣霸對視一眼,皆一臉疑惑不解。

    沈濟舟指了指郭塗道:“郭卿......我乏了......你來說罷!”

    郭塗正精神煥發,有勁沒處使喚,忙一拱手,又朝跪在地上的張蹈逸和臧宣霸瞥去。

    剎那間,郭塗覺得,這兩個傢伙就像跪在自己的腳下。

    一介

    武夫,還想算計老子,這下讓你們知道知道厲害!

    郭塗心中想着,豎起一根指頭道:“第一條路,便是認了這放肆逼迫主公,聽信謠言之罪,交付軍法曹,按軍法論罪......兩位將軍熟知軍紀,可是知道這個罪,怕是兩位......呵呵”

    郭塗不再說下去,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個罪,可輕可重,輕則打軍棍,重可殺頭。

    可是看今天這架勢,那有且只有殺頭了。

    郭塗又豎起第二根指頭道:“這第二條路呢,就是主公許你們戴罪立功,明日出戰,攻下舊漳城,算你們將功補過,主公亦可既往不咎,不僅如此,待班師之後,另論封賞!”

    說着,郭塗搖頭晃腦,得意道:“兩位,選那條路,你們自便吧!”

    張蹈逸和臧宣霸聞言,一臉的愕然。

    尤其是張蹈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忽的朝沈濟舟一拱手,急切朗聲道:“主公,明日全力攻下舊漳城?這是主公的決定麼?主公啊,我軍新敗,各營將士精力意志已到了極限,鏖戰最爲艱苦......實不能明日再戰了啊!當休整隊伍,名麒尾巢速撥糧草,大軍休整,養精蓄銳之後,再圖決戰啊!主公三思!”

    沈濟舟心中苦笑,我和嘗不想如此?可是,我哪裏來的糧草?

    沈濟舟只得按照他跟郭塗商定的所謂妙計,忽的神情一冷,灼灼地盯着張蹈逸和臧宣霸道:“哦?不

    願出戰?看來你等是想領罪了,既如此,那我即刻便傳軍法曹......”

    此時此刻,張蹈逸已然完全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從他進入帥帳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了。

    他自己,臧宣霸,一切都被郭塗和自己的主公算計好了。

    而自己和臧宣霸,便是那落入彀中,任人射殺的羔羊了。

    “末將等......願明日出戰!拿下舊漳城!”

    事到如今,兩人知道多說無益,只得叩首朗聲道。

    哪想沈濟舟卻還不打算完,忽的冷然質問道:“若不勝,攻不下那舊漳城,又當如何?”

    這話已經明的不能再明了。

    張臧二將心中發苦,納頭拜過,無奈道:“我等願立軍令狀!不勝,願伏罪!”

    “好!痛快!拿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