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忽有惡疾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染夕遙字數:4034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蘇凌剛走進丞相行轅正廳,蕭元徹便一眼看到了他,不由的心中一驚。

    蕭元徹快步走下帥案,幾步來到蘇凌近前,眼中滿是關切道:“蘇凌,你臉色怎麼如此蒼白,可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麼?”

    他這一說,大廳衆人皆發現了蘇凌臉色不正,那蒼白程度跟郭白衣都差不多了。

    郭白衣也忙走過來關切道:“蘇凌,你怎麼也如此了?”

    蘇凌一擺手笑道:“無事,無事,昨夜可能受涼了,連日來急行軍,吃睡都不好,天也熱,所以才會這樣,多休息休息便好。”

    蕭元徹要叫軍中醫官,蘇凌笑說,自己便是郎中,幹嘛要麻煩旁人。

    蕭元徹見他一直說沒事,這才點了點頭,又見衆人皆到了,這才重又坐到帥案之後,朗聲道:“方纔咱們說的工事修繕的事情,便按照羊均擬的章程來辦,昨日已經開始了,羊均啊,人手可夠用?”

    羊均的身份本不能出現在這裏,但事關城防修繕,他才破例參加了。

    羊均忙拱手道:“丞相,昨日人手已經撒下去了,按現在的人手來看,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天,整個舊漳的城防加固修繕便能基本完成。”

    郭白衣聞言,眉頭微蹙,出言道:“還是有些慢啊,我料那沈濟舟必然不會耽擱太久,估計現在已然在來的路上,若按照這個速度,怕是有些來不及啊!”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白衣所言甚是,這樣吧,明日起各部所有下等兵卒全部參與城防加固修繕,如果還不夠,按軍中職位,由高到低,全由羊均調配,敢有推諉不配合的,立斬!”

    “喏!”

    在場衆人,尤其是武將更是面色一肅,拱手應命。

    蕭元徹見此事已定,遂又道:“昨日灞城文若發來六百裏加急,劉玄漢新並沈濟舟部五千人,大軍三萬餘已與昨日到了灞城之下,將灞城圍了,正日夜攻打,不過文若也說得明白,京中安穩,箋舒又親提了一萬兵馬趕到了灞城,如今兩人正在抵禦劉玄漢兵馬的進攻。劉玄漢帳下有善謀者,亦有大將張當陽,他們如今只能據守,不能輕易出擊,所以戰事有些焦灼。我心甚覺不安,諸位有何良策啊!”

    這話剛說完,帥案之下,關雲翀眼中一閃,剛要出來說話,卻被一旁蘇凌看在眼裏,一把將他拉住,微微的搖了搖頭。

    關雲翀雖然心中着急,但知道蘇凌此舉必有深意,這才按下焦躁。

    黃奎甲大吼一聲道:“丞相給俺八百憾天衛,半日之內俺便可殺回灞城,將劉玄漢那個大耳賊拍扁了!”

    蕭元徹瞪了他一眼,嗔道:“又在犯渾,你當劉玄漢那幾萬兵馬吃素的不成,那個張當陽,是好相與的?......”

    一旁陳尚之出言道:“主公,尚之以爲主公莫要過多憂心灞城,一者灞城乃是我軍軍事重鎮,本就城堅牆高,更有精兵把守,他劉玄漢想要一時攻下談何容易!二者,大公子熟讀兵法韜略,更知兵,又做了多年的五官中郎將,有大公子在,加上令君從旁襄助,灞城必然固若金湯也。”

    蕭元徹心中明白,這陳尚之不過是在給蕭箋舒造勢,所說的話,皆是空話,沒有一點實際意義。只是略微哼了一聲道:“話雖如此,還是要謹慎對待的!”

    郭白衣咳了兩聲道:“主公,白衣亦覺得灞城暫時安穩。劉玄漢遠到,更是新並了沈濟舟的兵馬,他還需要時日才能壓服,所以那五千騎兵的戰力便打了打折扣,他能用者,不過他本部的兵馬。但錫州今年無甚大戰事,他本部兵馬戰力幾何,還在兩說之間,此爲其一也!”

    蕭元徹這才讚賞的點點頭道:“白衣分析的有理。”

    郭白衣喘了口氣,又道:“令君大才,不在臣之下,雖然這些年久在中樞,但於戰局謀略之上,無人能出其右,只要令君調配得當,找準戰機,待時而動,自然一戰可敗劉玄漢,此爲其二也!”

    他說這話的意思,蕭元徹自然明白,遂沉聲決斷道:“即刻六百裏加急傳我令到灞城,徐文若加灞州都督,總攬龍臺、灞城一切軍政事務,京中和灞城所有留守各營將兵,皆由徐文若提調,若有不聽者,可先斬後奏!”

    早有士兵應聲道:“喏——”

    郭白衣這才朝着蕭元徹拱了拱手,兩人皆有深意的對視了一眼。

    可廳中,夏元讓等武將,陳尚之等文臣臉色皆有些難看。

    此令一下,原本留守京師和灞城的各營軍士歸五官中郎將蕭箋舒的局勢,便完全收歸徐文若之手了。那蕭箋舒便成了一個無兵無將可用的空頭中郎將了。

    看來丞相對徐文若的信任遠/遠高於自己的兒子蕭箋舒啊。

    郭白衣停了一會兒,方又道:“劉玄漢其意不僅只在一個灞城,更在京師,甚至是天子,所以臣以爲京城與灞城的聯繫至關重要,一旦京城出了岔子,那灞城便會成了一座孤城,且腹背受敵,丞相不可不察也!”

    蕭元徹聞言,低頭沉思,半晌無語,忽的擡頭問向蘇凌道:“蘇凌啊,你覺得該如何呢?”

    蘇凌一直在強撐,不知道爲何今日感覺實在疲乏,腦袋昏昏沉沉的,聽着他們說話都有些嗡嗡作響,聽不真切。

    聞聽蕭元徹問他,他強打精神想了想,方道:“京中巡城司韓之浩關係重大,當嚴令他施行宵禁令,並對龍臺九門過往行人嚴加盤查,不得放過一個可疑之人,以免魚龍混雜、居心叵測之人在京中興風作浪,另外九門提督府立刻節制禁軍,負責禁宮防衛事務,禁宮安,京都安;還有令暗影司副督領率京中暗影司本司人馬,日夜巡查龍臺至灞城來往各道路,保證兩城之間的消息、糧道通暢......”

    蘇凌剛說到這裏,忽覺的一陣氣喘,頭暈目眩,渾身一陣冷意襲來,不由得身體搖晃了一下。

    關雲翀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蕭元徹正看在眼裏,忙道:“蘇凌......你是不是鬧病了?”

    蘇凌喘息了一陣,方有所緩解,忙一擺手道:“不打緊......丞相,我想了想,大概也就是這些了,若等下我還能想起什麼,再奏明丞相。”

    蕭元徹點了點頭,忙讓兵卒搬了椅子,讓蘇凌坐下。

    蘇凌實在堅持不住,這才坐了下來,面色差的嚇人。

    郭白衣向蘇凌投來一個關切的眼神,蘇凌不動聲色的朝他搖了搖頭。

    蕭元徹見蘇凌如此,也無心再說什麼,便問道:“諸位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郭白衣又道:“主公,先古有言,上兵伐謀,臣有二計,若計成一也,劉玄漢大軍便可立時退走。”

    蕭元徹聞言,大喜道:“白衣,計將安出啊!”

    郭白衣一字一頓道:“劉玄漢並了沈濟舟五千騎兵,沈濟舟必懷恨在心,臣聞聽那帶兵之人乃是丁嚭,更是沈濟舟一個愛妾的族弟,想來此人凶多吉少,如今沈濟舟遠在石倉,加上劉玄漢刻意隱瞞消息,沈濟舟應是不知情。臣以爲,待沈濟舟來攻時,寫了這消息,以箭射之,咱們賣個人情,提醒他這個變故,我想那劉玄漢必然不能全力對戰灞城了吧!”

    他這一說,衆人皆連連點頭。

    郭白衣又道:“再者,錫州近燕州,燕州有大山名青燕山,青燕山有青羽軍餘孽多矣,其中勢大者張黑山、楊闢等,而離錫州最近者,當屬楊闢。劉玄漢此番幾乎傾全錫州兵力攻我灞城,錫州城內所剩兵馬最多一萬,統軍之人乃是錫州豪族門閥雍翥之弟雍昉,此人好大喜功,不學無術,又好酒,對待士卒殘暴無恩,武力更是平平,不若下書給楊闢,讓他起本部人馬,襲取錫州,若事成,四鎮四徵將軍隨意給他一個便是。我想這楊闢不會不爲所動的。”

    蕭元徹想了想方道:“那楊闢不過佔山匪類,他如何能攻得下錫州城呢?”

    郭白衣淡淡一笑道:“攻下最好,攻不下也可使錫州惶恐,到時錫州門閥大族爲了保命,豈會放任劉玄漢帶兵在外?定然施壓讓他速速迴轉,這樣灞城之圍亦可解也!”

    蕭元徹聞言,朗聲大笑道:“白衣,果有神鬼莫測之謀也!”

    衆人議畢,蕭元徹這才讓他們散了。蘇凌不舒服,所以又坐了一會兒,等衆人皆散這才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朝廳門外走去。

    忽的瞥見一人離去復又返回,蘇凌一眼看到了這人正是關雲翀。

    他心裏不由的咯噔了一下,順勢收住了腳步。

    但見關雲翀大步走回,見蕭元徹也欲離開,不由的急喚道:“丞相!丞相等一等!”

    蕭元徹轉頭看是關雲翀,這才停下問道:“雲翀啊,你還有什麼事麼?”

    但見關雲翀一抱拳,正色沉聲道:“關某正欲要向丞相辭行!”

    蕭元徹聞聽此言,先是一愣,隨即面色一凜,沉聲道:“雲翀豈是說笑乎?”

    蘇凌顧不上許多,幾步走到關雲翀近前,強忍着昏昏沉沉的不適感,一拉關雲翀的衣袖道:“雲翀大哥,此時說這個事情,實在不合時宜,你聽蘇凌一句勸......”

    豈料關雲翀將衣袖抽回,淡淡 道:“蘇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此事不吐不快,憋在關某心中,實在難受!”

    蕭元徹沉聲道:“關雲翀啊,如今正是緊要之時,我知你所想,可是我卻不能放你走的?”

    關雲翀丹鳳眼微睜,臥蠶眉微蹙,沉聲道:“爲何?丞相,當年三約三願可還記得否?難道丞相欲食言不成?”

    蕭元徹剛想說話,關雲翀卻緊接着又道:“當年別院外,關某曾明言,若知兄長消息,必定前往尋找,如今我已知兄長下落,丞相當守諾才是,原本我知曉兄長下落之時,便想辭行,可是蘇凌兄弟以大義相勸,我才留下來,想着再立戰功,以報丞相,再行離開。如今我陣斬顏仇,襲取臨亭,又全殲文良部,迫文良落於蘇凌之手,這些關某以爲足夠了,再若留下,徒留無益也!”

    蕭元徹長嘆一聲道:“雲翀啊,不是我不放你走,這戰事......”

    “丞相麾下文臣武將濟濟,不差關某一人!”

    蕭元徹又是直搖頭道:“可是方纔白衣之計,你也聽了,你若走了,就不會將這些告訴你兄長?”

    關雲翀正色朗聲道:“丞相小瞧我關某也,丞相既知關某忠義,我只尋兄長,按兄長之令行事,至於兄長有何應對,我必不多言也!”

    蕭元徹聞言,沉思半晌,一語不發。

    關雲翀亦不說話,眼神灼灼的看着蕭元徹。

    大廳內瞬間安靜到讓人覺得異常壓抑。

    蘇凌想出言解勸,卻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又感覺自己此時實在身體難受,昏昏沉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只得又自己坐在了椅子上,閉着眼睛,聽着他們說話。

    半晌,蕭元徹方擡起頭來,冷聲道:“既然你想走,隨你走罷,只是此處到灞城還有幾座關口和縣城,你如何通過,便由你的本事去吧......”

    說罷,一甩袍袖,背轉過身,負手而立。

    蘇凌聞言,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暗道蕭元徹啊蕭元徹,你既知道關雲翀武功蓋世,你真以爲那些關口和縣城守將擋得住他?

    果真,關雲翀聞言,冷笑一聲,抱拳一字一頓道:“如此,關某告辭!”

    說着一甩衣袖,昂然轉身。

    蘇凌再也忍不住了,爲了蕭元徹,也爲了關雲翀不經歷那麼多波折,他也的出言勸解。

    可是關雲翀已然大步要出了廳門。

    蘇凌大急,踉踉蹌蹌的幾步走到關雲翀身後還有一丈多遠,開口喚道:“雲翀大哥!留步......我......”

    他剛說到這裏,或許是急火攻心,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腦袋嗡嗡嗡的響了幾聲。忽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蕭元徹和關雲翀誰也未料到蘇凌會突然暈倒在地。

    慌得兩人齊齊轉身,幾步來到蘇凌近前。

    蕭元徹一把將蘇凌抱在懷裏,卻見蘇凌臉色蠟白,身體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雙目緊閉。

    蕭元徹見狀,頓時大吼起來道:“來人,傳軍醫官,快傳軍醫官,救我的......蘇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