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叉出去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染夕遙字數:3640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文良魁梧,嗓門也大,他這一喊,仿如一顆炸雷。

    便是許宥之也是眉頭一皺。

    文良是沈濟舟手下四驍將之一,他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整個沈濟舟麾下武將的態度。

    如果武將們皆言戰,怕是主公會因此動搖啊。

    許宥之剛想說話。

    卻見張蹈逸邁步出列,朝着沈濟舟一抱拳道:“末將以爲許先生所言有理,蹈逸竊以爲如今收攏士兵,大軍休整之後,再尋戰機與蕭元徹開戰才是正理,那臨亭本就不算蕭元徹的主力,且咱們不知底細,追之無益也!”

    沈濟舟心中無奈苦笑,得,自己文臣、兒子、武將剛好人數平均,各站一邊。

    鬧了半晌,一個個慷慨激昂,振振有詞,到最後還得我來決定不是。

    可是沈濟舟自己也舉棋不定,不知道到底該用誰之計策才好。

    郭塗瞅了一眼那張蹈逸,已然暗暗懷恨在心,暗道有朝一日定要殺殺這個不知趣的人的威風不可。

    衆人見沈濟舟仍舊低頭沉思,沒有說話。

    這下更是你說你的理,我說我的理,一時之間中軍大帳之內,搖頭晃腦的有之、叉腰叫罵的有之、默不作聲的有之。

    亂哄哄的成了一鍋粥。

    沈濟舟本就沒有主意,被他們這吵吵嚷嚷的連番轟炸,只覺得腦仁都疼。

    最後見他們吵得臉紅脖粗,聲音嘶啞,吐沫橫飛的,實在有些惱怒,啪的一拍桌子怒斥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你們之中最小的也是個別駕司馬,這倒好,一個個箱潑婦罵街一般!這事要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再若如此,都去自領二十軍棍!”

    這下,這滿營衆人皆立時住了爭吵,一個個靜默無言。

    可是下一步到底該怎麼做,還得有個章程不是。

    郭塗當先出言道:“主公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埋伏要兵貴神速啊,再若猶豫,戰機必失啊!”

    那許宥之豈能勢弱,也忙出言道:“主公,絕不可出兵啊!若貿然出兵,必然落入蕭元徹的彀中啊!”

    這可好,沈濟舟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看一場脣槍舌戰的大戲又將再次上演。

    便在這時,卻見審正南忽的來到沈濟舟耳邊,朝他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沈濟舟眼中騰起一陣怒意,重重的點了點頭。

    忽的他再次一拍桌子,做出了決斷道:“諸位都不要再爭了,即刻傳我命令,由文良帶三千輕騎兵,與臨亭和舊漳之間的山路上提前埋伏,截擊裏蕭元徹臨亭部兵馬!”

    文良聞言,頓時大喜,大吼一聲道:“喏!”

    那許宥之聞言,不由得身體一顫,忙朝着沈濟舟一躬到底,顫聲道:“主公,主公萬萬不可啊......!”

    只是剛說了這些,那沈濟舟卻一擺手,看向許宥之的神情已然帶着濃重的怒氣,不耐煩道:“許宥之,不必多言,莫要忘了你不過是個別駕,怎敢反對長史之言!速速退下!”

    郭塗聞言,這主公是給我打腰提氣啊,頓時神氣活現,在許宥之面前趾高氣揚起來,就差朝許宥之吐吐沫了。

    許宥之心中一顫,他雖然不明白沈濟舟對自己的態度爲何會突然急轉直下,但卻看得清楚,沈濟舟對自己改變態度,是在審正南與他耳語之後。

    看來這審正南定然沒說什麼好話!

    許宥之心中惱恨,卻還是做最後補救,一咬牙朗聲道:“主公!主公啊!若要出兵,領兵之人定不能是文良啊.......文將軍雖勇武,但少謀啊!若要事情生變,定然應付不得啊!”

    他這話剛說到這裏,那文良已然暴起,跳到許宥之近前,大禿腦袋一晃,瞪了牛眼恨聲道:“許宥之,你這酸腐文人,老子最煩你這種人嚼舌根,你若再在主公面前辱俺,信不信俺擰下你的腦袋!”

    他這咋咋呼呼的聲音,吵得沈濟舟心緒煩亂,大喝一聲道:“都別吵了!文良趕緊去點兵!”

    說着,一眼瞪向許宥之,恨聲道:“挑撥是非,污言穢語,來呀,給我將此人叉出去!”

    “喏!”

    ...... ......

    時近中午,天氣越發炎熱,一絲風都沒有,蒼穹之上只有一輪大太陽,照的大地火辣辣的。

    尋常人還好,可是行軍之人,皆甲冑在身,更是酷熱難耐。

    蕭元徹的大軍已然行了一日有餘,當真是馬不停蹄。

    已近晌午,加上酷熱,有些士兵中暑,被其他士兵架住,兀自堅持。

    蕭元徹終是不忍,見已經遠離了沈濟舟的勢力範圍,這才命令全軍在前方密林之中休整。

    這下所有軍士皆歡呼雀躍,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可是休息歸休息,兵甲不能離身,隨時防範敵襲。

    蕭元徹臨時將自己的營帳扎在了密林旁的一處小河邊。

    他也是累了,靠在椅子上,淺淺睡着。

    便在這時,忽聽有腳步聲響,蕭元徹這才擡頭,見大帳外走進一人,正是伯寧。

    “此時來,何事啊!”蕭元徹看了伯寧一眼,方問道。

    伯寧走進大帳,朝着周圍看了一眼,見幾個蕭元徹從丞相府帶來的小侍正在給蕭元徹搖扇捶腿,先是愣了一下,方纔低聲道:“屬下請丞相屏退左右!”

    蕭元徹先是一愣,方纔不動聲色道:“你們都下去,把帳簾給我帶上!”

    這幾個小侍自然明白丞相是有機密要談,忙應諾退了出去,將帳簾拉下。

    蕭元徹這才沉聲道:“何事,講罷!”

    伯寧踏前一步,低聲道:“前些時日,主公交待屬下探查細作一事,屬下現在已經查清楚了!”

    蕭元徹聞言,眉頭一蹙,低聲道:“哦?何人!”

    伯寧附在蕭元徹耳邊低低的說了一陣。

    蕭元徹這才驀然點了點頭,忽的朗聲道:“擂鼓!聚將!”

    蘇凌正自在一處臨時營帳忙活着,無他,郭白衣身子虛弱,一路疾行,顛簸之下,再加上酷熱難耐,被折騰的實在難受,此時渾身汗如雨下,臉色煞白,氣喘吁吁,不住的咳着。

    蘇凌正用鍼灸之法,給他順氣,以減輕他的症狀。

    蕭倉舒也在一旁關切的看着二人,眼中滿是擔心。

    正在這時,便聽到急促的鼓聲傳來。

    郭白衣忙示意蘇凌停止鍼灸,蘇凌也是一嘆,只得將扎了一半的銀針從郭白衣的身體穴道上拔下。

    郭白衣又喘息了一陣,臉色這才有些緩和,低聲道:“蘇凌,這是主公擂鼓聚將啊,定有要緊事,扶我過去吧!”

    蘇凌有些心疼道:“白衣大哥,丞相那裏有什麼事,我去就行了,回來再告知你,你現在得好好休息才行!”

    郭白衣擺擺手笑道:“無妨,我這身體還不至於死在這裏......主公那裏我不去,不放心啊!”

    蘇凌沒有辦法,只得扶了郭白衣,又吩咐了蕭倉舒去河邊取些清水,待從丞相那裏返回,若還有時間,再替郭白衣鍼灸時可用的到。

    蘇凌扶着郭白衣剛走到蕭元徹大帳外,卻覺着郭白衣胳膊一用力,不讓蘇凌再扶他,整個人似乎好了許多,邁着步子,徑自先走了進去。

    蘇凌心中暗歎。

    他這是怕蕭元徹爲他憂心,兀自強撐而已。

    想到這裏,蘇凌心中五味雜陳,看向郭白衣的神情頗有些肅然起敬。

    臨時大帳之內。

    蕭元徹面無表情居中而坐。

    身後垂手站立的正是伯寧。

    他仍舊是一臉的陰鷙,那神情從未變過。

    蘇凌和郭白衣卻是最後來的,進來時,文臣武將皆已到了。

    蕭元徹見郭白衣滿身是汗,這才讓小侍們搬了把椅子給他。

    郭白衣原是不肯坐的,蕭元徹執意不肯。

    郭白衣這才拱手謝過,坐在蕭元徹一側。

    蕭元徹掃視了一眼帳內的所有人,這才沉聲道:“原以爲着天氣炎熱,讓大家在這林子中歇息歇息,乘乘涼......可是這事不遂人願啊,有個事情,不得不讓大家聚在一處。”

    “爲丞相分憂,是我等該做的!”衆人皆恭聲道。

    蕭元徹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轉頭對蘇凌道:“蘇凌啊,還記得你之前說過,咱們營中有細作的事情麼?”

    蘇凌點了點頭道:“小子自然記得!”

    他倆看似平常的話,卻如大海生波一般,整個大帳中,除了蘇凌和蕭元徹、郭白衣、伯寧之外,其他人皆是神色一變,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蕭元徹示意衆人安靜,這才又道:“那你就將你如何斷定又細作的事情,同這帳中諸位再講一遍吧!”

    蘇凌這才又把第一次夜間偷襲顏仇、文良大營,文良說漏嘴的事情說了一遍。

    衆人聞言,無不吃驚。

    黃奎甲第一個跳出來,鬚眉皆炸怒道:“這細作到底是哪個小子,要是被俺找出來,俺一戟砸扁了他!”

    蕭元徹朝黃奎甲一瞪眼道:“就會蠻幹,還不退下!”

    雖然是斥責,但所有人皆能看出丞相對這黃奎甲的喜愛。

    黃奎甲這才撓撓頭,悻悻的退下。

    蕭元徹這才面沉似水道:“此事我吩咐了暗影司伯寧暗中調查,伯寧也是個會辦差事的人,已然將細作找了出來,我看......”

    他扭回頭,看着伯寧一字一頓道:“伯寧啊,既然是你辦的事,那不如你就當着滿營諸位的面,將細作是誰講個清楚吧!”

    伯寧臉色更加陰鷙,聞聽蕭元徹此言,這才緩緩拱手,邁步從蕭元徹身後走了出來。

    伯寧面向滿營衆人,沉聲道:“這樣吧......我還是把細作先指出來吧!”

    說罷,他開始緩緩邁步。

    或許是他故意而爲,又或許是他受了蕭元徹的命令。

    只見伯寧並不說話,神情越發陰鷙,眼眸越發陰冷。

    他在每個人的面前皆停了幾息,陰鷙的眼神盯着每個人的臉看上幾眼。

    每個人被他一看,皆是身子一顫,不敢與他正視。

    他就這樣一個個走過去,一個個看了一遍。

    除了坐着的郭白衣,連蘇凌都被他這樣看去。

    只是蘇凌身正不怕影子斜,見他這般神情看着自己,倒覺得有些好笑,他真就朝着伯寧擠眉弄眼的一呲牙。

    那伯寧只做未見,仍舊一臉陰鷙。

    伯寧依舊這樣來來回回的走到每個人身旁,然後盯着他們看上幾眼。

    直到最後,他緩緩的停在許驚虎的身前,陰鷙的眼神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再未移開。

    許驚虎一陣愕然,只得顫聲出言道:“伯寧,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懷疑我許驚虎是細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