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白衣之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染夕遙字數:3624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戰鬥在摧枯拉朽之中結束了。
如今,東方天際之處已然紅霞漫天,朝陽將在下一刻降臨人間。
天已大亮。
河谷的景色看得清楚通透。
灞水滔滔,滾滾東逝,亙古不變。
兩岸之上,綠草盈盈,更有幾處不知名的粉白小花,隨風搖曳。
蘇凌靠在一處樹樁之前,一臉悽哀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硝煙還未完全消散,無聲無息的飄蕩瀰漫在天地之間,彷彿一場大戰之後,不肯墜入黃泉的鬼魂,那陣陣硝煙,便是他們對這人間最後的一絲留戀。
營垣殘破,遠處還有幾展殘破不堪的旗幡,在微風中左右飄蕩,雖搖搖欲墜,卻依舊不願倒下,淒涼而壯烈。
戰場之上,屍體已經被一車一車的運走了,現在根本看不出昨夜的一戰到底有多麼慘烈。
可是,蘇凌卻永遠不會忘記,到底有多少鮮活的生命,在最美好的年紀無可挽回的流逝。
屍體早無,血跡未乾。
蘇凌長身站起,緩緩走到灞河岸邊。
眼望無盡的碧水東逝,滿臉的蒼涼悲傷。
亂世,究竟活着有什麼意義?
就是爲了這無休止的爭權奪利,而隨時準備上戰場屠戮性命,或者被屠戮性命?
若是沒有上位者的爭鬥,或許無論己方還是敵方的那些無數的無名兵卒,會守着自己的小家和幸福,一生相安,平淡而滿足吧。
更決計不會殺得像如今一般你死我活,生者十不存一吧。
他們,說到底並無深仇大恨。
卻還是要捲進這無情的戰場之中啊!
那麼這樣的戰爭,到底意義何在?
蘇凌想不通,也不願想。
忽的身後有腳步響起,關雲翀邁步走了過來,與蘇凌並肩而立。
見蘇凌如此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蘇凌兄弟,是頭回上戰場吧,看到這殘酷的景象,想不通?”
蘇凌不語,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關雲翀撫髯一笑,淡淡道:“無妨,經歷多了,就想明白了,這不是天災,也不能全然算到人禍的頭上。怪只怪這吃人的亂世。若想再無戰爭,便要早日結束這個亂世才好啊!”
蘇凌雖然心中鬱結,但明白關雲翀話中的道理。
他說的不錯,若天下一統,何來戰爭和死亡呢?
關雲翀長嘆一聲道:“關某平生所願,能親手終結了這亂世,才不負我堂堂九尺之軀也!”
蘇凌被他的言語感染,心神一陣,擡頭看去。
朝霞漫天,那個綠甲大將站在漫天朝霞之中。
高大偉岸!
蘇凌回想昨夜的情景,關雲翀帶憾天衛一衝之下,再加上自己的配合,兩相夾擊。
文良和顏仇部根本無法抵擋,只得倉皇逃走。
剩下的他們麾下的軍士,死的死,未死的皆做了俘虜。
一戰而勝。
經此一戰,蘇凌更加佩服那個被稱爲白衣神相的郭白衣了。
昨夜剛到灞水南岸,兩人便都想到了同樣的計策,便是趁顏文兩將未加防備,率一支步軍偷營。
他和蘇凌自己都在手掌上寫下了偷襲二字。
只是,蘇凌的意思是,找個便宜,騷擾一下他們的大營而已。
可是郭白衣卻是想的更遠。
兩人去見蕭元徹後,蕭元徹最終拍板,決定偷襲敵營。
郭白衣卻說了自己的擔憂。
己方雖然行動迅速,且保持靜默,可是兩軍不過隔了一道灞水,己方的動作再輕,也不可能不驚動對岸的敵軍,所以,真就去偷襲敵營,怕是敵人有所防備。
爲了證實自己是對的,他們三人一起走到灞河岸邊,朝對岸敵營觀望。
見敵營一片漆黑,連箭樓處都沒有絲毫的燈光。便更加篤定,那裏是一處空營無疑。
郭白衣侃侃而談,敵營將士就是都睡了,也不可能如此寂靜,甚至連一點光亮都沒有,這是擺明了在告訴咱們,他們沒有一點點防備。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沒有準備,你們還不過來偷襲?
再者,文良雖是莽夫,但顏仇還是有些謀略的,再者此處乃是沈濟舟陣營的第一處軍事營地,扼守灞河,不可能不重視。
因此,不可能如此的防衛鬆懈。
於是,郭白衣斷定,定然是有沈濟舟帳下謀士獻計,做了個空營出來,故意引蕭元徹的人馬前去偷營,若蕭元徹不派兵偷襲還是便宜,若是派兵偷營,他們的伏兵便會盡出,將偷營的蕭元徹人馬全數包圍殲滅。
郭白衣說到此處,蘇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看來自己還是缺乏戰場臨陣的經驗啊,被郭白衣這一番分析,果然就是如此。
於是,蘇凌便想要打消偷營的行動。
郭白衣卻搖頭篤定的說,不但要去偷營,還要蘇凌親自帶步兵,大搖大擺的涉過灞河前去偷營。
蘇凌驚愕,問郭白衣既然知道那是空營,爲何還要上這個當!
郭白衣大笑說道,就是要敵人以爲我們中計了,才好將計就計。
見蘇凌和蕭元徹皆一臉的疑惑不解,他這才笑着打開地形圖指給兩人看去。
原來,離着兩軍陣大約十里左右,有座小橋,因爲常年無人,故而連本地人都有些忘卻了。
那小橋殘破,一次只能通過三匹馬。
郭白衣這才將胸中計策和盤托出。
先由關雲翀即刻帶五百憾天衛涉橋而過,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灞河北岸。
當然,橋若殘破,騎兵便涉水渡河,那裏的水勢不如此處湍急,皆淺灘,騎兵騎馬,涉水反而更容易。
待關雲翀率憾天衛騎兵過河之後,再派人來大營告知他們。
這時蘇凌再帶上三百人前去偷營。
以蘇凌的三百人偷營爲餌,調出敵人事先埋伏的伏兵,到時雙方廝殺一陣後,關雲翀再帶五百憾天衛長驅直入,一戰即可奪營。
奪了這灞河北岸的營地,蘇凌和關雲翀就可就地休整並靜候蕭元徹的大軍渡河而來。到時,灞河北岸便皆在我手了。
此乃偷營,包圍和反包圍的計策。
聽完郭白衣的計策,蕭元徹和蘇凌這才恍然大悟,皆言妙極。
只是蘇凌擔心,萬一那十里外灞河淺灘,沈濟舟的人也知道,並在那裏派兵把守,到時關雲翀豈不先危險了。
郭白衣大笑說,行軍打仗,便是要兵行險着,只有賭一賭了。
若是真有沈濟舟的兵在那裏把守,五百憾天精銳加上關雲翀的勇武,撤回來,他們是如何也阻擋不了的。
只是,蘇凌爲餌,卻是有些冒風險的。
蘇凌卻慨然應諾,反正這偷襲的計策是自己先提出來了,如今到了戰場,不打個頭陣也太說不過去了。
蕭元徹和郭白衣知道蘇凌心細,又對整個計策瞭解的通透,這才點頭答應。
即使如此,蕭元徹還是放心不下蘇凌,叫了許驚虎親自揀選了三百精銳步卒。
這才有了最開始蘇凌偷營被包圍,後來關雲翀突然帶憾天衛殺到。
一環扣一環,無懈可擊。
只是出了點小插曲,郭白衣的地形圖時年久遠,關雲翀帶憾天衛渡過河才發覺,眼前竟有一座山,好在山不太高。所以這才姍姍來遲。
饒是如此,蘇凌也幾乎身陷死地,三百精銳步卒,活到最後的不到一百五十人。
...... ......
蘇凌拉回思緒,關雲翀這才笑着說道:“慢慢歷練吧,不過蘇凌你今日的表現,關某還是十分佩服的!”
蘇凌忙拱手道:“蘇凌此番能活着,還是雲翀大哥來的及時啊!”
關雲翀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放在心裏了,大丈夫,何必糾結這些呢?如今蕭丞相的大軍已然接手了灞河北岸軍營,丞相和祭酒如今正在中軍大帳之中等着你呢。”
蘇凌這才點了點頭,跟關雲翀抱拳後,收拾心情朝着中軍大帳去了。
蘇凌甫一進入大帳,便聽到蕭元徹爽朗的笑聲傳來。
擡頭看去,蕭元徹正坐在中軍大帳的帥位之上,郭白衣坐在下面,兩人皆是神采奕奕,掩飾不住的喜悅。
蕭元徹見蘇凌走了進來,忙走下帥位,笑着走過來怕了拍蘇凌的肩膀道:“蘇小子,昨夜一場廝殺,你怎麼樣啊?”
蘇凌一笑道:“只是虎口被震裂了,現在還有些疼痛!”
蕭元徹點點頭道:“一會兒我讓軍醫去你帳中,給你好好包紮一番。”
蘇凌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蕭元徹這才讚賞的看了看蘇凌道:“少年英雄,蘇凌昨夜那一仗,我聽你帶去的步卒說,你英勇殺敵,神武不凡啊!這筆功勞我記下了,待奏凱班師,定然秉明天子,好好封賞你!”
蘇凌一擺手,正色道:“司空,昨夜能盡全功,非我蘇凌的功勞,若不是有那些步卒弟兄,蘇凌怕是見不到丞相了!”
郭白衣在一旁不好意思道:“蘇凌啊......是我的錯,我那地形圖......害的你幾生幾死......”
蘇凌忙拱手道:“這怎麼能怪白衣大哥呢?只是,蘇凌有一個不情之請!”
蕭元徹點點頭道:“說罷,什麼事!”
蘇凌正色道:“還望丞相能多多體恤跟我一同殺敵的步卒兄弟,對那些已經死去的步卒更要將他們的屍體好好安置,並給他們的家屬多多發放撫恤金銀,這樣才能告慰他們的英靈!”
蕭元徹點點頭,對蘇凌更爲讚賞,正色道:“這是自然,蕭元徹定然不會寒了這些弟兄們的心的!”
蘇凌這才一躬道:“如此,蘇凌代這些弟兄們多謝丞相了!”
蕭元徹點點頭道:“你也辛苦了,咱們坐下說話。”
蘇凌坐在郭白衣旁邊,三人喝了會兒茶。
郭白衣開口道:“蘇凌,此次劫營大功告成,也是兵行險着,辛虧那沈濟舟不知那淺灘的存在,若是在那裏埋了伏兵,我大軍主力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渡過灞河了。”
蘇凌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一事,朝着蕭元徹和郭白衣一抱拳,神情凝重道:“此次劫營,我卻知道了一件機密的事情,想來還是要稟報丞相和白衣大兄的。”
蕭元徹和郭白衣神情一凜,忙問道:“什麼機密事情。”
蘇凌眼神灼灼,一字一頓道:“咱們營中......有沈濟舟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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