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龍煌天崩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位次之爭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染夕遙字數:3565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蘇凌正往嘴裏塞了塊酥餅,今日起了大早,未顧得上吃飯,被蕭元徹這一喊,直噎得翻白眼。
他心中叫苦,大司空啊大司空,你這對我可是真的好,當着天下人的面,先把我這活靶子立在這裏,我還不得被萬人捅啊。
蘇凌心中叫苦,但蕭元徹當着所有人的面叫自己,他總不能不應。
只得拼了老命生吞了那塊酥餅,支支吾吾的朗聲答應,這才提帶撩袍,蹬蹬蹬的一路小跑,直上高臺而去。
待來到蕭元徹身邊,這才向他一拱手,又向劉端唱了個喏。
臺階之下,頓時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誇蘇凌一表人才的有之,噴蘇凌徒有虛名的有之,贊蘇凌詩文者有之,貶蘇凌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的亦有之。
衆說紛紜,不一而足。
只是議論的焦點皆在蘇凌的身上。
蘇凌有些尷尬的低聲對蕭元徹道:“司空啊,你玩這一手,先告訴我一聲,我心裏也好有個準備,忽然來這麼一下子,反正就挺突然的......差點就迴光返照了......”
蕭元徹被蘇凌驢脣不對馬嘴的成語逗得哈哈大笑,這才看熱鬧不嫌事大,揶揄道:“反正氣氛已經給你烘托到這裏了,待會兒全力作詩,別想着收斂鋒芒,年輕人,總低調也不好啊!”
蘇凌正自苦笑,但聽得晉帝劉端沉聲問道:“蘇凌,你既然來了,爲何不上來見朕呢?”
尼/瑪......
你這明知故問,倒打一耙啊,你定的按身份就坐的破規矩,我能有什麼辦法。
蕭元徹截過話道:“聖上,蘇凌不過是一個西曹掾,自然座位靠後,但臣心想,一則這詩會是因蘇凌而起,二則他又是聖上欽點參加詩會的人選,三則又有名篇。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聖上允准才是。”
劉端腦袋大了三圈,得,這個好人,蕭元徹坐了個實實在在。
沒有辦法,劉端只得明知故問道:“司空但講無妨。”
“由以上三點,臣以爲,蘇凌當破格坐在我的座位之下,以彰聖上愛才之心,不知聖上意下如何......”蕭元徹這才目光灼灼的看着劉端。
劉端的臉都快成硫酸了......
饒是沒有一點辦法,只得自我開解,反正這詩會還沒開始,暫且讓他們得意,我有詩謫仙,到時候連本帶利,讓他們一併還回來就是了。
劉端剛想說話。
卻見臺下已有一人出席跪倒,朗聲道:“臣孔鶴臣,以爲司空此言不妥!”
劉端人都麻了,聽聲音就知道,此乃清流之首大鴻臚孔鶴臣了。
還讓不讓我清淨了,我這夾在你們中間,我容易麼我!
劉端只得收拾心情,問道:“哦,孔卿有何意見?”
孔鶴臣這才朝着蕭元徹和蘇凌哼了一聲,朗聲道:“臣以爲,司空此言是壞了本次詩會的規矩了!本次詩會,皆是按照官身高低排了座次,豈能一人而壞之!此爲一不妥也;蘇凌不過西曹掾,若列在百官之上,我大晉朝臣置於何地?此爲二不妥也!蘇凌雖有一詩,做得也算不錯,只是,此次江山名士、大才之人皆在,大晉藏龍臥虎,豈能以一首詩,便要擡高他的身份,這不是讓天下才子飽學心寒麼?此爲三不妥也!”
孔鶴臣說完這話,聲音已然帶了幾許激昂之意道:“由此三不妥,臣請聖上讓蘇凌回到他應該坐的位置上!”
蕭元徹眼神一冷,盯着孔鶴臣,臉色有些難看。
蘇凌倒是不以爲意,他也真不稀罕坐的這麼靠前的,跟這些城府頗深的大佬們坐在一處,真就十分不自在,還不如自己回去多吃兩塊不要錢的酥餅來的實在。
便在這時,前排朝臣中又走出兩人,跪在階前,朗聲奏秉。
“臣大司農武宥附議!”
“臣大理寺少卿段大夏附議!”
這清流派率先發難,蕭元徹那邊的人,豈能袖手旁觀。
郭白衣、夏元讓、程公郡、張士佑等皆走了出來,朗聲道:“臣等以爲司空之言,言之有理,還望聖上恩准!”
眼看兩家勢若水火,免不了又是一番脣槍舌戰。
孔鶴臣心中有所計較,忽的又朗聲道:“若如聖上,真就擡舉蘇凌,認爲蘇凌名聲顯赫,當坐次靠前,臣亦有個不情之請。”
劉端一臉無奈道:“孔卿試言之。”
這兩邊都是不好惹的,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司空一個是自己全力拉攏仰仗的對象。
請開始你們的表演,我這天子能怎麼辦......
孔鶴臣似乎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蕭元徹身旁沉沉坐定的沈濟舟,這才一字一頓道:“臣聽聞,大將軍兒子沈坤,才名滿渤海州,聖上若是愛才,當詔沈坤前面來坐,以彰聖上一視同仁之意!”
沈濟舟原本樂得看個熱鬧,他自成一派,喜得這兩家派系爭個頭破血流。
可孔鶴臣這句話,明着是替他出頭,實則是想要沈濟舟也卷進去,而且他若真卷進去了,只能幫着孔鶴臣說話了。
沈濟舟豈能不知孔鶴臣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只哼了一聲,整個將孔鶴臣的話端了回去,坐在座位上,不鹹不淡道:“孔大人實在擡愛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了,他那點本事,怎麼能位居天下飽學之士之上呢,實在是當不起啊,還是讓他老老實實坐在本該坐的位置上,虛心學習吧!”
他這話,不僅不領孔鶴臣的情,順帶還踩了蘇凌一腳,隱隱有譏諷蘇凌不自量力的意思。
蘇凌暗道,我曰你仙人闆闆的,別人說說倒也算了,何時輪得到你這僞君子說話的。
真以爲小爺被人隨便踩不成,真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未等蕭元徹說話,蘇凌卻忽的冷笑起來。
他蹬蹬蹬的下了臺階,走到孔鶴臣身邊,朝他呲牙一笑道:“孔大人以爲我蘇凌那首《春江花月夜》只能稱的上不錯麼?那看來是孔大人能做得更好的,不如此刻登了啊龍煌臺,作一首詩來,也讓我一睹孔大人的才情如何啊?”
孔鶴臣一窒,他還真就做不出如此名篇來,這點他不服不行。
蘇凌見他不語,忽的嘿嘿一笑道:“我可是誠心請教啊,既然孔大人不願出/臺......我見你這裏也還有些地方,不如孔大人向旁邊挪一挪,我跟孔大人一處坐了,也好私下切磋學習一下啊......”
蘇凌故意把登臺說成出/臺,他料定孔鶴臣這老小子不知道這個詞語的深刻含義。
那孔鶴臣只得滿臉怒氣的哼了一聲。
蘇凌見他吃癟,又走上了幾步臺階,來到沈濟舟近前,也是嘿嘿一笑道:“沈大將軍是覺得蘇某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是麼?那我也斗膽請大將軍向下退一個位置,雖然您是大將軍,但久居偏遠苦寒之地,怎麼能跟久居中樞的司空大人同列而坐呢......哦對了,這苦寒二字,可是沈大將軍親口所言啊,我用的正確吧!”
蕭元徹滿臉笑意,暗道,論舌戰,這倆人捆到一起,也不是蘇凌的對手。
果真,沈濟舟怒火陡升,可是仍然爲了顧全自己四世三公世家顏面,只得隱忍不語。
眼看事情僵持下來,那老太監齊守齋忙向着龍煌臺上的總裁官使眼色,那意思是,這位詩謫仙,你就別穩若泰山的坐着了,那御酒你也喝了,總是說句話啊。
龍煌臺上,李知白默默看着這幾家爭論,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大晉的重臣,哪一個真的心向大晉的,一個個不都是爲了己方利益麼。
他心中免不了一絲悲涼。
可是當今的天子呢,他心中所想,真就如方纔他對天下臣工才子所說的那般麼。
他越想越覺得苦澀,也越發後悔來這龍臺一趟。
可是,他總不能對快要斜眼看自己看得眼珠都要擠出來的齊世齋視而不見,知道心中苦笑一下,長身站起。朗聲道:“諸位,諸位!在下既然受聖上所託,持天子劍,爲本次詩會的總裁官,不如諸位聽我一言如何?”
蘇凌和衆人這才停止了爭論,擡頭看着龍煌臺上最高層的李知白。
李知白沉了沉心神,方朗聲道:“蘇凌之名,之才有目共睹,那首《春江花月夜》更是甚妙,便是我李知白也讚歎不已。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這話一出,劉端更是臉色難看,看了一眼齊世齋,那意思是,看看你給朕舉薦的人才,到底向着誰說話呢!
蕭元徹也是有些意外,雙眼灼灼的看着高處的李知白。
李知白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無論蘇凌做過什麼好的詩詞,寫過如何精妙的文章,那都是代表了過去,今龍煌詩會,便是真正讓天下才子顯露詩書風華的時候,所以,在下以爲,且讓蘇凌在高處坐了,以這龍煌臺爲試金石,倘若他真就壓蓋全場,這位置他倒也坐得起,若他不能做得到,哪怕輸給任何一位,聖上便可治他一個不學無術,欺世盜名之罪!不知聖上意下如何!”
劉端這才如吃了檳榔順氣丸一般,哈哈大笑,滿口應承道:“李裁官所言甚是,就這樣吧!”
蘇凌聞言,終於明白,原來這李知白才是真正不好對付的主,自己就算擁有後世詩詞加持,可是出題的是這個祖宗,自己也得小心應付了。
萬一有個不慎,丟人事小,欺世盜名之罪,那可是欺君殺頭的。
蘇凌心中暗自計較。
劉端這才道:“來呀,給蘇凌在司空之後的臺階上設個座位,一應陳列招待,一如司空!”
早有小黃門應了,不一時桌案、靠椅、桌上的酒、果等一應俱全。
蘇凌只得看了一眼蕭元徹。
蕭元徹卻走過來拍了拍蘇凌的肩膀道:“安坐便是!”
待蘇凌坐了,蕭元徹和階下的大臣也都各自歸坐。
劉端這才拾起天子威儀,朗聲道:“龍煌詩會,現在開始!”
噹噹當——
三聲玉鐘響過。
龍煌詩會正式拉開了帷幕。
鐘聲剛過,便見世家子弟的臺階處站起一人,一甩衣衫,昂然等上龍煌臺第一層臺板之上。
衆人皆擡頭看去。
沈濟舟更是一臉想不到的神色,手上握着酒卮,竟忘記了往嘴裏送酒。
無他,此人正是自己的二子——沈坤。
蘇凌也想不到,沈濟舟的二子沈坤竟然頭一個登上了龍煌臺。
不過他倒也謙虛,只是登上了龍煌臺第一層。
蘇凌暗道,我滴個乖乖,剛開始就要玩這麼大的麼?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