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不好醫館 第七十八章 漁翁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染夕遙字數:6470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大晉京都龍臺城。禁宮,龍煌殿。
天子晉安帝劉端端坐龍書案後。背後金龍煌煌玉刻,玉刻正上方上書:乾坤靖和。四個大字。
百官朝會,武左文右,分列兩旁。
司空蕭元徹列百官之首,劍履隨身,笏板在手,尊崇極致。
司空之女蕭璟舒與司空客卿蘇凌朱雀大街遇襲一事,已然傳遍了整個朝野。
所有的朝會大臣均感覺到了今日大朝不同與往日。
安帝劉端坐在龍書案後,一言不發,神情莊肅。
倒是蕭元徹神情頗顯得風輕雲淡,似乎心情未受這件事的影響。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蕭司空越是神情顯得風輕雲淡,越是殺伐決斷的時刻。
上次司空有此等神色之時,還是不過羣臣反對殺大儒邊辭之時。
玉鍾三響,玉鼓三通。
朝陽中,大朝會正式拉開帷幕。
但見中常侍齊世齋緩步而出,公鴨嗓的聲音響徹龍煌殿道:“有事早奏,無事捲簾朝散。”
先是一些各口的官員出班上奏,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劉端偷眼朝蕭元徹看去,但見他雙目微閉,似乎不對這些事情絲毫不感興趣。
劉端心中苦笑,也只有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這個一國之君可以自己處理了。
劉端強打精神,將這些蠅頭小事處理完畢。
衆臣皆不再有本再奏了。
劉端又看了一眼蕭元徹,驀地發現,蕭元徹微閉的雙目中射出一道亮光,似乎也在看着他接下來作何行事。
劉端清了清嗓子,啪的輕拍龍膽,朗聲道:“想必諸位已然知曉昨夜在龍臺街頭發生的事情了吧?”
衆臣皆無言。
劉端忽的使勁一拍龍膽,聲音也變的嚴厲起來,那語氣似乎真就生氣了一般道:“京都龍臺,當街行兇,莫非我大晉的治安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兇徒這次敢在最繁華的朱雀大街殺人,下一次是不是要夜入朕的宮中,行刺朕了不成?”
他這話一出,百官皆跪倒在地,山呼道:“臣等有罪!”
只有蕭元徹仍獨獨站立,雲淡風輕的看着羣臣。
劉端知道這只是走走過場,只得一擺手道:“跪着何用,朕非無恩之人,也不可能將你們都拖出去砍了!執金吾何篡!”
臣班中早有一大臣出班跪倒道:“臣何篡叩見聖上!”
劉端哼了一聲道:“身爲執金吾,朕且問你,你如何拱衛的京都?如何確保的京都安防?”
何篡剛想說話,劉端一擺手冷聲道:“莫要多言,朕念你在任上多年,此番功過相抵,罰奉一年,退了下去!”
何篡神情一暗,謝恩退回臣班。
蕭元徹未曾想到劉端竟然先逮着執金吾何篡處置了一番。那何篡乃是朝中的中間派,平素與各家皆不近不遠,劉端此番先處置他。蕭元徹實在未想到,昨日他跟劉端的一番對話中,也並未提及執金吾。
然而,蕭元徹對劉端這次的自作主張還算滿意,朝着晉帝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劉端料到是這個結果,頓了頓方道:“齊伴伴,傳朕旨意。”
中常侍齊世齋這才手託聖旨展開,朗聲念道:“大將軍、渤海侯沈濟舟守渤海多年,更是大晉東北屏障,然驕縱部屬,縱容其下魍魎司興冤案、屠無辜百姓,朕深惡之,着天使官即刻前往渤海申飭沈濟舟,以觀後效!其三子兩年內不得入京爲官,欽此!”
旨意一出,滿朝文武皆無語。
有人心中不解,此次事件與遠在渤海的沈濟舟有何干係。但大多數臣公心中如明鏡一般,或許那十個殺手來路便在魍魎司中,這旨意當是司空的授意。
正因爲想通了這一節,有些心向沈濟舟的文臣武將,臉上皆有不平之色。
蕭元徹冷眼旁觀,做到心中有數。
齊世齋宣讀完這道聖旨,又拿起第二道聖旨朗聲宣讀道:“荊南侯錢仲謀,治下江南三州,卻罔顧朝廷制衡神道宗旨,坐視兩仙塢蠱惑百姓,今大有尾大不掉之勢,究其根源,皆與其放縱無爲有關,着天使官即刻前往荊南加以申飭,罰奉三年,欽此!”
百官面面相覷,好傢伙,今日頭兩道旨意,便處置了兩個封疆大侯。實在是大晉立國僅見啊。
文臣班中,清流領袖大鴻臚孔鶴臣、大司農武宥、御史中丞丁季皆臉色有些難看,那荊南侯乃是他們刻意拉攏的地方勢力,這一二年間,更是暗通曲款已久。如今荊南侯因此事受到牽連,他們心中豈會痛快得了?
大司農武宥與大鴻臚孔鶴臣對視一眼,忽見孔鶴臣淡淡的搖了搖頭。
武宥心中一凜,卻還是走出臣班,跪於御階前道:“臣,有本啓奏......”
蕭元徹正自微閉雙目,忽的聽到武宥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這個大晉的大司農。
看了幾眼,又轉頭看向大鴻臚孔鶴臣,卻見他一臉古井無波的模樣,心中暗道,比起這個武宥,他還是個老狐狸,且看你待會兒是否如這般沉得住氣。
劉端剛想準他說話,心中卻一片黯然,只得厲聲作勢道:“大司農你出班的正好,你聽聽朕這第三道旨意罷!”
還有旨意?!
衆臣臉上神情各異,都有些難以置信。
齊世齋拿了第三道旨意,朗聲宣讀道:“京都治安鬆懈,已至腐壞!方有賊人敢越城門而入,當街行兇,朕本當嚴肅懲治,然大晉本是寬仁治國,故自今日起,罷城門校尉武恆、龍臺令楊恕祖、鴻臚寺少卿孔溪儼,五年內不得錄用!欽此!”
這道旨意一出,所有的臣工皆切切思語起來,朝堂之上一片嗡嗡之音。
齊世齋眉頭一皺,公鴨嗓子朗聲道:“肅靜!肅靜!天子面前如此失儀,成何體統!”
所有臣工這才想起天子還坐在上面,方纔噤聲低頭。
“臣,請奏!......”
“臣,請奏!......”
蕭元徹斜眼看去,果真是那孔鶴臣存不住氣了,出班跪倒,手擎笏板,朗聲請奏。
大司農武宥也再次高聲請奏。
兩人並排跪着,看起來頗有些同命相憐。
蕭元徹不動聲色,且看他們如何唱這齣戲。
劉端內心還是護着他們的,知道他們心向自己,似乎有些着急,聲音也高了不少道:“孔卿、武卿,還不退下,這事已然不能改變了!”
武宥剛想說話,卻被孔鶴臣一拉衣袖。
剛然一愣,孔鶴臣叩首道:“聖上,臣並非爲我家不肖子辯駁,而是覺得陛下的處置公正以極,臣代家中不肖子領罪!”
他這話一出,不但劉端、武宥,便是蕭元徹也有些頗爲意外的看着他。
劉端怕他言多有失,忙道:“孔卿,體恤朕意,朕心甚慰,孔卿在平素任上兢兢業業,勞苦功高,朕還是看在眼裏的,既然覺得朕處置的極是,便退了下去罷!”
孔鶴臣再度叩首道:“臣只是覺得,聖上此番處置,有些輕了點!”
此言一出,衆卿譁然。
“什麼?孔卿莫不是在說玩笑話麼?”劉端也有些訝異道。
孔鶴臣一派正義凜然之相,朗聲道:“聖上,孔溪儼不過鴻臚寺少卿,所管事情,畢竟有限,此次京都兩仙教掀起邪教蠱惑風浪已久,鴻臚寺全然不察,實在是有愧聖上所託!臣舔爲大鴻臚,若要是論起罪過,臣首當其衝;再者,孔溪儼乃臣不肖子,犯下今日大錯更是與臣平素疏於管教有關,因此臣以爲,應革去臣的大鴻臚之職,方纔是公允的處置。”
劉端心中一陣慌亂,暗忖孔鶴臣是不是老糊塗了,我擔驚受怕,總害怕蕭元徹揪着你們這些父輩不放,好容易暗暗保下你們,你倒好,不但不領情,還在這裏添亂!
蕭元徹眼神灼灼的看着孔鶴臣,心中暗自思量着他的話。
孔鶴臣未等劉端說話,又奏道:“不僅是臣,臣以爲,太尉楊文先、大司農武宥應與臣同罪!”
“孔鶴臣你......”武宥驚訝的看着孔鶴臣,一臉的不可思議。
而那太尉楊文先,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也不出班請罪,更是連孔鶴臣都不看一眼。
蕭元徹聽他說完這句話,心中已然跟明鏡一般通透,暗道,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孔鶴臣好狠,這用心不可謂不狠毒!他這是捨得一身剮,敢把將軍拉下馬!因爲一個司空的女兒和一個小小的供奉遇襲,還沒有出人命,朝廷便要罷免了三個重臣的官職?自己雖說是當朝司空,位高權重,可還不能與三個重臣相對等啊。
他這招以退爲進,是把我向人心盡失的絕路上推啊。
想到此處,蕭元徹忽的開口道:“臣以爲......孔鶴臣、楊文先、武宥無罪!”
蕭元徹驀地說出這句話,更是讓滿朝文武驚得幾乎眼珠都要掉下來了,這清流與司空,無論明面還是背地裏都是爭得面紅耳赤,你說往東我偏往西,就差你死我活了。今日怎麼一個認罪,一個開脫?
這到底是唱的哪齣戲?
劉端都被搞糊塗了,看看跪着的孔鶴臣,又看看站着的蕭元徹,再看兩人皆是義正詞嚴。
“這......”
蕭元徹朗聲道:“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可是父若教子無數遍,子亦不聽,父便要受過不成?大晉朝自立國以來,當先的便是廢除了親屬連坐的律法,今日之事,本就是首要有司官員的責任,與大鴻臚一干重臣無關吧!”
劉端聞言,心中竊喜,正好順坡下驢道:“蕭司空果真胸懷寬大,恩怨分明,所言極是!”
孔鶴臣心中暗歎,看向皇帝的眼中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劉端這才又道:“孔卿、武卿,你們退下,好生爲朕辦事才好啊!”
他更是生怕這兩位對他心有怨懟,竟出言寬慰起來。
孔鶴臣心中更是長嘆不已,聖上啊聖上,我這打算本可以......唉,罷了!罷了!
不過他還是,眼眉一立道:“臣還有一本上奏!”
劉端心中暗道,沒完了是吧,你這是要幹什麼!
只得耐着性子道:“孔卿還有何事?快說罷!......”
孔鶴臣朗聲道:“京都安防如此疏漏,臣下如此怠慢,臣竊以爲,作爲總覽朝政的司空大人,是不是也該負些責任啊!”
說罷,眼神灼灼的盯着蕭元徹。
“胡亂攀咬!......”
武將中,安東將軍、博宜亭侯夏元讓、中領軍許驚虎皆大怒出言,冷厲的看着孔鶴臣。
御史中丞丁季、少府佟涉皆出班跪倒道:“大鴻臚所言甚是,臣附議!”
劉端如坐鍼氈,只覺得騎虎難下,看看這邊跪着的文臣,又看看那邊橫眉立目的武將,只得嘆口氣道:“這......這!”
蕭元徹眼神灼灼的看看孔鶴臣,又掃視了一番丁季等人,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只笑的所有人臣工心裏都有些發毛。
蕭元徹忽的神情一肅道:“元讓、驚虎,大殿之上,聖上面前,如何這等放肆!還不退下!”
夏元讓和許驚虎這才憤憤退下。
蕭元徹一字一頓道:“聖上,臣以爲大鴻臚所言極恰!”
“啊!司空要朕治你得罪?這恐怕......”劉端差點從龍椅上禿嚕下來,幸虧齊世齋眼明手快,將他扶住。
蕭元徹沉聲道:“臣自請罰奉兩年!同時臣向陛下請命,我朝民間神道、黃老、佛教等相關事物,應成立一個專門的有司管理,鴻臚寺平時掌管祭祀、外賓、朝會儀節已然分身乏術了,臣爲大晉司空,當爲衆臣表率,不辭辛苦,總督此事!還望陛下恩准!”
孔鶴臣聞言,臉色變了數變,好你個蕭元徹!你這是明着追究自己,實則分我權柄啊!
孔鶴臣剛想說話,但見劉端神情十分疲憊的一揮手道:“都退下吧......朕意已決,按司空說的辦!都不要再議了!”
孔鶴臣和那幫文臣,臉色一暗,只得緩緩退了下去。
劉端這才舒了口氣道:“不知司空所言的新有司,名字叫個什麼?官名作何、官職當爲幾品啊?可有合適人選充任啊。”
皇帝已然放棄反抗,連人選是誰都不再問孔鶴臣那幫人了。
蕭元徹略微思考道:“臣還未想好有司的名字,但人選臣推薦軍祭酒——郭白衣,職當四品。”
孔鶴臣聞言,僅僅一個掌管宗教的便要四品,剛想出班再奏,卻被太尉楊文先拉住。只得暗暗一嘆。
“準了!有司名字、官名等,司空三日內奏於我知便好!”劉端蓋棺定論。
劉端剛想宣佈下一道旨意,蕭元徹卻道:“臣方纔細思大鴻臚所言,大鴻臚一片公心,自己的兒子有錯,便要出來一併承擔,臣乃司空,更應效之!臣奏請陛下,罷蕭箋舒越騎校尉之職!”
此言一出,孔鶴臣等雖覺意外,但已然隱隱覺得其中必有文章,便都沒有多大反應。
倒是夏元讓、許驚虎皆一臉驚駭,不解的望着蕭元徹。
蕭元徹不等劉端說話,又道:“臣啓奏陛下,蕭箋舒改任五官中郎將,越騎校尉由蕭子真充任!”
來了!孔鶴臣心中發苦,那羣蕭元徹的政敵更是知道蕭元徹的棋到底是在布的什麼局。
只是,孔鶴臣都不發話,他們更是寂寂無語。
劉端心中暗想,這樣也罷了,自己省的宣旨了。索性也就當堂準了。
正在孔鶴臣等一臉黯然的時候,劉端突然開口又道:“今有一人,姓劉,名玄漢,朕聞聽更是我大晉皇室血脈,乃是大才,大晉立國幾百年,有這樣的人,朕心甚慰!宣,劉玄漢!”
劉玄漢之名,天下皆已知曉,皆是忠孝仁義的美名,當年二十八路伐王熙,他更是也有參與,前番攻滅段白樓,他更是立有戰功。今日忽聽皇帝要召見,衆臣心中皆是一凜,暗道,此人日後或許便會青雲直上了。
“宣......劉玄漢覲見!”
幾聲之後,龍煌大殿殿門前,陽光熙熙,一人昂然而入,其步不疾不徐,其姿俊逸端肅。
這人一身玄色衣衫,長得鼻直口方,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兩耳垂肩,雙肩抱攏。
果然上人之姿。
此人便是劉玄漢。
劉玄漢來到御階之下,朗聲道:“微臣劉玄漢,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叩拜之後,便端端正正的跪在那裏,目不斜視。
劉端顯得滿面春風,眼中也隱隱有了些許光芒。
蕭元徹站在那裏,深深的看了劉玄漢一眼,這才雲淡風輕的緩緩微閉雙目。
他知道,昨日討價還價的代價,便是擡舉這個劉玄漢。
劉端讓齊世齋取來皇家族譜,當着衆人面念了起來:“大晉景惠皇帝生十三子。第六子乃定山向王劉璧。璧生滑城亭侯劉宣。宣生祁侯劉卯。卯生漳侯劉成。成生固侯劉敖。敖生黎陽侯劉放。放生安海侯劉崗。崗生廣元侯劉祝。祝生膠南侯劉憲。憲生廣邑侯劉石。石生巴陽侯劉禮。禮生夢澤侯劉揖。揖生益侯劉達。達生安靈侯劉沛。沛生濟川侯劉和。和生廣城令劉習。習生劉扈。扈不仕。劉玄漢乃扈之子也。”
劉端聽得津津有味,偷眼看去,卻見蕭元徹似乎已經昏昏欲睡了。
待劉端聽到最後一句時,忽的高聲道:“最後一句話,念!”
齊世齋忙再念道:“習生劉扈。扈不仕。劉玄漢乃扈之子也。”
劉端似乎不太滿意道:“大點聲!念!”
“習生劉扈。扈不仕。劉玄漢乃扈之子也。”
“再念!”
齊世齋一愣,只得再次提高聲音道:“習生劉扈。扈不仕。劉玄漢乃扈之子也。”
劉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孔鶴臣等人眼中皆是一亮在,終於明白自己的大晉皇帝原來還藏着這一手!心中似乎看到了希望。
早有太尉楊文先,跪於地上大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劉玄漢真乃皇室之後!大晉皇叔啊!”
他這一帶頭,呼呼啦啦跪倒一片,皆口中稱頌。
劉玄漢跪在地上,神情不喜不悲,不卑不亢。
他似乎感覺到前方的蕭元徹正笑吟吟得用一絲玩味之色看着自己。
隨即也迎着蕭元徹的目光,朝着他淡淡一笑。
兩人似乎頗有默契的點了點頭。
劉端心滿意足,竟有些志得意滿,忽的欠身離座,降階而下。
走到劉玄漢近前,一把將他扶起。
慌得劉玄漢趕緊低頭施禮道:“聖上,聖上,使不得!”
劉端龍顏大悅,眼眉帶笑道:“如何使不得?你乃朕之皇叔!大晉以孝立國!朕當爲表率!”
說罷,又走到龍書案後坐下。朗聲道:“劉玄漢聽封!朕封你爲大晉前將軍,豫城亭侯!”
劉玄漢忙跪倒施禮,三呼萬歲!
劉端眼中忽的閃過熠熠光芒,看着蕭元徹一字一頓道:“皇叔不必多禮,待朝散後,到朕內宮,一敘叔侄之禮。”
蕭元徹聞言,面上仍舊古井無波,只是暗暗看着劉玄漢,但等他如何回答。
劉玄漢躬身一肅道:“臣,遵命!”
神情不卑不亢,眼中不看別處,只看着晉帝一人。
劉端這才揮揮手,似帶着些許疲憊道:“如此,便都散了吧!”
說着站起身來,一抖袍袖,退殿去了。
待皇帝和太監宮女皆走後。
多數大臣,以太尉楊文先、大鴻臚孔鶴臣、大司農武宥、御史中丞丁季、侍郎佟涉爲首,皆走向劉玄漢,拱手道賀道:“滄海遺珠,劉皇叔今終得大用,應當時刻感念天子隆恩啊!”
劉玄漢也是拱手謝過,神情不卑不亢,不疏不遠。
等那所有臣工出了大殿之後,蕭元徹這才緩步來到劉玄漢近前,衝他淡淡一笑道:“玄漢,以爲今日如何?”
劉玄漢一拱手,正色道:“玄漢能有今日,還是多謝司空,這些日子更是對我多多照拂,玄漢感佩於心。”
蕭元徹忽的哈哈大笑起來,不一時,整個大殿都迴盪着他的放肆大笑。
“劉玄漢,勿忘爾今日所言,望爾心口相應!......”
言罷,徑自邁步出了龍煌大殿。
............
宮道之上,太尉楊文先獨自走着。
不知何時竟起風了。
秋風甚冷,吹起他已然有些發白的鬍鬚髮絲。
他的步履竟有些許蹣跚。
忽的,身後有人說話道:“大晉有望,大晉有望了啊!”
說着那身後響起快步之聲。
趕上楊文先,兩人並行。
正是大鴻臚孔鶴臣。
兩人走了一會兒,孔鶴臣興高采烈,抑制不住的興奮,溢於言表,話也多了起來。
可是楊文先臉色頗爲憂慮,只是一言不發,默默走路。
孔鶴臣有些疑惑,停下腳步道:“楊公,爲何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
楊文先看了看周遭。
秋風嗚咽,落葉飄蕩。
滿目悽涼。
楊文先淡淡道:“公以爲,一個半路出來的皇叔,便能力挽狂瀾,扭轉局勢不成?......”
言罷,甩開孔鶴臣,朝着漫天的秋風中走去。
孔鶴臣一時凝噎,站在漫天飄零的落葉中,寂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