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不好醫館 第七十七章 鷸蚌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染夕遙字數:6068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蕭元徹看似風輕雲淡突然說出這一句話。
那晉安帝劉端毫無準備,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反倒是董後鎮定沉着,開口道:“什麼?璟舒那丫頭被人當街行刺?這還了得?這可是堂堂京都龍臺!陛下,予懇求陛下務必將此事徹查清楚!”
說罷,又暗暗拽了一下劉端的衣袖。
劉端這才反應過來,忙暗定心神道:“是!是!皇后所言極是,璟舒那丫頭五六年前朕見過一面,當真是天真爛漫,誰人竟下的這般狠手!着實可惡,朕這就下旨,徹查!必須徹查!”
蕭元徹淡淡道:“聖上真的不知道麼?”
董後再次出言,一字一頓道:“司空這話何來?陛下居深宮大內,昨晚到現在更是跟予在一處,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蕭元徹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董後,這才若無其事道:“昨晚臣麾下黃奎甲的憾天衛都出動了,更是驚擾了半城的百姓......我以爲定然驚動聖上,故而心中不安,這才一大早的前來問安。”
劉端穩了穩心神,方纔有了帝王的氣度,淡淡道:“司空向來對宮中警戒頗爲上心仔細,那朱雀大街上的事,雖然兇險,宮中還是一片安靜祥和的。”
說到這裏,他還向着蕭元徹略略點了點頭,似乎對蕭元徹負責的宮中防衛一事十分滿意。
蕭元徹點點頭,正色道:“宮中是聖上和各位娘娘所居之地,臣當然要盡心盡力,臣可不想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以免聖上再次流落四方......”
劉端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司空把昨晚璟舒遇刺的事情跟朕說一遍吧,朕實在憂心。”
蕭元徹這才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劉端聽完,半晌無語,忽的眼中出現一絲憤怒道:“龍臺治安,已然到了這般地步了不成?”
蕭元徹不動聲色道:“臣所憂心的與聖上所憂心的一模一樣,此事一是京都治安有司鬆懈憊沓,二是我朝安定以來,對神權道門過於縱容所致。不知聖上以爲如何?”
說到這裏,蕭元徹風輕雲淡的看着劉端,不再深說。
劉端暗中高興,心想這次蕭元徹卻有些大意了,只看到了表面上神權道門的問題,不如自己就順着他的話說。
於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實怪朕啊!以爲自青羽軍後,神權道門消亡,因而有所疏忽,但據司空所言,這兩仙教着實可惡!應當剿滅,毀了那兩仙觀!不錯!朕意已決,此事就交予司空處置吧!”
蕭元徹聞聽,起身淡淡的應了一聲,驀地出口道:“還有呢?”
劉端一愣道:“還有?還有什麼?”
蕭元徹這才一字一頓道:“那兩仙教,不過在京都龍臺城外龍台山西郊,只是一個小小道觀而已,聖上真就以爲憑着他們的實力,可以做下這等事情來?”
劉端一時無語,再次有些無措,半晌方出言道:“司空,認爲該當如何?”
蕭元徹眼眉一挑,冷聲道:“臣要參上五個人!”
劉端聞聽此言,有些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道:“不知司空所參何人啊?竟有這許多?我知司空女兒受難,可是這畢竟是司空家事,若因此累及朝堂大臣,朕知道司空愛女心切,可是滿朝文武作何感想呢?”
蕭元徹冷笑道:“滿朝文武大臣如何說,自有微臣一力承擔,這就不勞聖上煩心了!”
忽的朗聲道:“我所參之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劉端想來無計可施,只得淡淡嘆了口氣道:“司空參人,朕亦支持,只是總要給朝臣一個理由啊!”
蕭元徹點點頭道:“臣這第一個參的人,乃是城門校尉武恆,城門校尉負責京都各方城門治安,殺手都殺到朱雀大街上了,幸好是半夜,若是青天白日,驚擾了百姓,傷及無辜,我大晉顏面何存?”
劉端默然不語。
蕭元徹又道:“臣二參龍臺令楊恕祖,身爲龍臺令,更是龍臺各項政務治安的第一要職,爲何昨晚那麼大陣仗,卻不見龍臺令的半個差役?如此玩忽職守,罔顧京都安危的人,留在任上何用?”
不等劉端反應,蕭元徹接二連三道:“臣三參鴻臚寺少卿孔溪儼,鴻臚寺掌京都祠廟、道釋籍帳,京都兩仙教及其道場兩仙觀,圖謀不軌,陰謀行事,爲何半點都未曾覺察,不僅如此更是坐視兩仙教愚昧百姓,聲勢浩大,其心可誅!臣四參荊南侯錢仲謀......”
劉端聞言,頗爲意外道:“荊南侯錢仲謀遠在荊湘大江以南,遠離京都,此事與他何干?”
蕭元徹冷笑一聲道:“聖上可知江南錢仲謀所轄,風靡着一個大道場,名爲兩仙塢麼?那兩仙塢裝神弄鬼,宣傳所謂道義,更是隱隱包藏狼子野心,如今京都兩仙教更是又證據指向乃是兩仙塢的分支。那錢仲謀身爲荊南侯,不但犯了失察之罪,更是與兩仙塢沆瀣一氣,怎能不參!”
劉端寂寂無語。
半晌劉端道:“司空言之有理!朕這就......”
蕭元徹忽的截斷他的話道:“聖上,臣還未說完,臣還要參一人!”
他忽的打斷劉端的說話,身旁董後眼中劃過一絲慍色,轉瞬即逝。
“還有一人?”劉端頗感意外道。
蕭元徹正色道:“不錯,臣所參第五人,乃是渤海侯、大將軍沈濟舟!”
劉端聞言,眼中閃爍不定,半晌方道:“沈侯?沈侯何罪?”
蕭元徹一字一頓道:“聖上可還記得,方纔臣曾言那十個殺手皆帶着鬼面,聖上可知道魍魎司麼?”
劉端點了點頭道:“此事沈濟舟曾密奏與朕,這乃是軍事行軍的密探機構,朕準了的。”
蕭元徹道:“魍魎司的行事作風與這十個殺手帶鬼面頗爲相似,若說巧合也好,真就是魍魎司也好,沈濟舟也應多多約束麾下有司!”
說完這些,蕭元徹擡頭朗聲問道:“聖上,您聖心獨裁,覺着臣參這五人蔘的對麼?若聖上覺着臣胡亂攀咬,臣收回方纔的話!”
眼神灼灼。劉端原本低頭不語,聞聽蕭元徹說若是自己認爲他參人蔘的不對,便收回這番話,忽的擡頭看向蕭元徹。
兩人眼神轟然相接,蕭元徹依舊不卑不亢,正面相迎。
而晉帝劉端不過與他對視了數息,便將頭轉向別處,似乎故作自然。
劉端暗自嘆息了一聲,方道:“司空所言,言之有理,只是這五人皆是要職,牽一髮而動全身啊,不知司空如何處置?”
蕭元徹淡淡道:“臣恭請聖裁!”
若不是劉端剋制,怕是早已掀了桌子,他心中暗忖,方纔你蕭元徹如數家珍,言之鑿鑿的時候何曾想過聖裁?這會兒把這些人的罪過揭了個底朝天,就差蓋棺定論了,才想起聖裁?不就是要藉着我這天子的名義麼?
罷!罷!罷!
朕又能如何?
劉端緩緩道:“朕深以爲然,司空這五個人蔘的對!朕意......”
他又想了一想,斟酌了下詞句道:“朕意司空代朕全權處理這些人吧。”
蕭元徹卻暗道,這個晉帝果真比以前老練許多,淨想着將這球再踢回來。
蕭元徹不動聲色道:“臣乃臣子也,怎可代聖上行事!”
忽的又加重語氣道:“臣恭請聖裁!”
劉端若不是心中忌憚這權傾朝野的蕭司空,怕是早就開罵了,饒是如此,在心中也問候了蕭元徹一家,可他左右也是沒有個辦法,只得一嘆道:“沈濟舟畢竟乃是大將軍,更是多年替朕守着渤海東北疆,此番事情,只是略有所證,畢竟無法查實,故而......朕下道旨意,切責一番,令他好生督促所部將臣,以觀後效!”
正中下懷,蕭元徹也知道劉端是偏袒沈濟舟的,只是他也沒有真要將沈濟舟如何,忙拱手道:“聖上英明!”
劉端又緩緩道:“至於荊南侯錢仲謀,褫奪侯爵,改荊南牧,同時朕下旨,讓他察查江南道門,扼殺邪教風氣如何?”
說完,眼神灼灼的望着蕭元徹。
蕭元徹心中冷哼一聲,暗忖,好個晉帝,這一手玩的漂亮!明知我已有沈濟舟這樣的強敵,又褫奪錢仲謀的侯爵?那錢仲謀好歹也是一方割據,他若真被褫奪侯爵,豈能嚥下這口氣,到時再掣肘與我,我更是兩面樹敵。
真當我是個雛?
蕭元徹想到這裏,方道:“臣以爲不可!”
劉端自以爲自己所圖得逞,正暗自高興,忽聽的蕭元徹這樣說,心中一暗,方裝作不解道:“爲何?司空可是要饒過他?”
蕭元徹搖搖頭道:“非也,只是臣覺得對錢仲謀的處置稍顯重了!那錢仲謀並未參與此次事件,更是遠在江南,而兩仙塢與兩仙教的關係,也是坊間百姓傳言,具體是不是分支與總道場的關係,猶未可知。故臣以爲,應照沈濟舟故,聖上下道旨意,切責一番,令他察查兩仙塢與兩仙教的關聯,限時日回報陛下便好!”
劉端沒有辦法,只得點點頭道:“司空所言極是,那朕就這麼辦吧!”
劉端以爲自己順着蕭元徹退了一步,便有了商量的餘地,便開口道:“至於城門校尉武恆,鴻臚寺少卿孔溪儼,龍臺令楊恕祖,他們的父輩皆是朕的重臣,加上這次事情事發突然,又是深夜十分,我意......”
蕭元徹忽的眼神一寒,口氣不容置疑道:“全部罷免官職吧,一個都不留!”
劉端聞言,身子忽的一陣搖晃,竟脫口而出道:“全部免官......這怎麼......?”
蕭元徹眼神灼灼道:“聖上以爲臣說的不對麼?”
董後一直在仔細的聽着,聞聽蕭元徹竟要罷掉這三人官職,心中也是驚怒不已,但電光火石之間,已然想了個通透,她忽的出言道:“陛下,司空所言極是!這幾個口,是該好好肅清一下風氣了,罷免,全罷免!予認爲罷免了方好,方好!”
劉端神情一怔,他既爲天子,如何聽不出董後話中的意思,只得嘆了口氣道:“也好!全都罷免了!這朝堂的風氣是該整飭整飭了!朕這就擬旨!”
說着,朝着外面朗聲道:“齊大伴,備筆墨紙硯!”
一個老奴應聲走進來,託了一應物品呈給皇帝,又朝着蕭元徹淡淡一笑,施了一禮,方纔垂手站立一側。
正是從晉帝劉端自小便一直跟隨的禁宮宦官之首——中常侍大鳳彰——齊世齋。
劉端刷刷點點,寫了三道旨意,蓋了玉璽,這才給齊世齋道:“諭徐令君,發下去吧。”
齊世齋恭謹的應聲,緩緩退了下去。
蕭元徹這才又道:“臣還有一事奏明聖上!”
什麼!還有事!
劉端腦袋都大了三圈,早已身心俱疲,蕭元徹這場問安戲碼,倒是讓他自始至終都難以心安。
劉端只得強打精神道:“司空還有何事?”
蕭元徹不疾不徐道:“臣犬子蕭箋舒,如今已近而立,擔任越騎校尉日久,臣暗自思量,越騎校尉乃是京畿要職,不易一人長時間擔任,故有意請聖上裁決,罷箋舒越騎校尉的差事,以五官中郎將安置。”
劉端先是有些疑惑的咦了一聲,暗道蕭元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越騎校尉雖然品級不如五官中郎將,但若論重要性和實權,絕對在五官中郎將之上,爲何此時主動提出讓位?
劉端轉念一想,管他如何,蕭箋舒讓出越騎校尉對自己來說總是好事,於是不假思索道:“朕準了!”
蕭元徹點點頭,似詢問道:“不知聖上以爲越騎校尉的接替人選是誰爲好?”
劉端眼神一眯,思索一番方道:“茲事體大,人選嗎,一時半刻不好做決定,容朕想一想。”
蕭元徹忽的將懷中奏章朝他眼前一遞道:“聖上日理萬機,就不要爲這些小事勞心費神了,微臣已然想好了合適的人選,請聖上龍目御覽!”
劉端心中一凜,隱隱覺得自己又入了這蕭元徹的彀中。
待他緩緩展開奏章後,一眼便看到了蕭元徹越騎校尉的提名人選。
心中一股暴怒無邊蔓延,雙手也略微顫抖起來。
蕭子真!
真欺朕乃孤家寡人不成!
可是忽的心中生出一股濃重的無力感,瞬間澆滅了這股暴怒。
蕭元徹不動聲色道:“聖上,越騎校尉事關重大,唯有蕭氏兒郎擔任,才能確保聖上無虞啊!”
劉端忽的淡淡一笑,似乎毫無掛礙,頗爲激賞的道:“司空所慮周全......朕,準了!”
蕭元徹聞言,雖略感意外,但畢竟已盡全功,這才拱手謝恩。
蕭元徹這才起身道:“微臣家事,勞聖上費心許久,臣心難安,臣告退!”
說完,轉身向殿外走去。
“蕭司空......”
蕭元徹方走了幾步,卻忽的聽到背後劉端緩緩出言,將他叫住。
蕭元徹有些訝異,轉頭拱手道:“聖上,喚我,還有什麼事麼?”
劉端笑容和煦,一字一頓道:“我這裏也有一件事情,說來與司空參詳,參詳,司空覺得妥當,朕便下旨辦了。”
“何事?”
劉端淡淡道:“劉玄漢在你那裏許久了罷!朕早有耳聞,劉玄漢乃是朕的皇叔,如今皇室人才不興,朕深爲憂慮,朕以爲,劉玄漢大才,當用之,總是閒置豈不可惜。既有源頭說,他乃朕的皇叔,朕意,三日後大朝,朕應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觀閱皇家族譜,以證其皇族身份。若真乃朕之皇叔,朕有意......”
劉端說到此處,忽的停下,緩緩的看着蕭元徹。
蕭元徹仍舊風輕雲淡,似乎泰然自若。
“朕有意授大晉前將軍......”
“不知司空意下如何?”
“呵呵......呵呵呵呵......”
劉端這話剛說完,蕭元徹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起先聲音低沉,笑的也很緩慢,漸漸的竟肩膀抖動,放聲大笑起來。
然而這笑聲聽在劉端的耳中,如刀如劍。
劉端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司空,何故發笑。”
蕭元徹忽的轉身,大步朝着殿外去。
也不扭頭,只是淡淡留下一語道:“聖上乃是大晉一國之君,這等事情,聖上自己決定便好......何必問臣?”
............
待蕭元徹走了好久之後,劉端的身形忽的默然萎頓,癱靠在椅子之上。低低的喘着粗氣。
“陛下......”董後喃喃的喚了一聲。
劉端忽的慘然一笑,指着那殿門處聲音變得極爲狠戾道:“他這什麼意思!欺朕!欺朕啊!朕問他了,他才想起朕乃一國之君麼!可恨!可惱!”
慌得左右和董後皆跪於地上,董後向前跪爬了幾步,急切道:“陛下悄聲!悄聲啊!”
劉端慘慘笑着,陰冷的聲音又道:“悄聲?悄聲!這裏可是朕的禁宮!朕的!”
他忽的騰身站起,兩隻胳膊使勁的自上而下攏起,不斷揮舞,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齊世齋從門前緩緩轉了出來,來到大殿內,托起那盤雪花酥,渾濁的老目中射出一道寒芒,低聲道:“聖上,息怒......吃口雪花酥.....寧神順氣!”
劉端無助的朝着這個自小便跟隨在他身邊的老奴笑笑,揮揮手道:“什麼雪花酥?人家有一合酥!不吃!”
忽的,眼中陰鷙神色更甚道:“把那做雪花酥的......全給朕砍了!”
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又緩緩的靠在了椅子上,眼睛微微閉了起來,緩緩道:“你們都下去......朕累了......”
齊世齋嘆了口氣,似徵詢般的看向董皇後。
董皇後緩緩站起,衝宮娥太監輕輕擺了擺手。
齊世齋這才搖了搖頭,領着殿裏的人退了出去。
深宮大殿,寂寥無聲。
幽暗斑駁,更似有淡淡冷意。
劉端眼睛微閉,似乎自言自語,又似在對着董後說道:“深宮寂寂,朕當真就沒有一個知心託付的人麼?”
董皇後忽的淚流滿面,向前跪爬了幾步,將端莊秀雅的臉龐埋在晉帝的懷中,喃喃道:“陛下,陛下還有予啊!......”
劉端心頭少暖,用兩根手指輕輕擡起董皇後的螓首,緩聲道:“是啊......是啊,朕還有你啊!......”
忽的劉端有些癲狂,一把將董皇後推倒在地,語無倫次的說道:“不!不!不!朕誰也沒有!朕就是孤家寡人!方纔連你都不替朕說話!你也是他的幫兇!幫兇!”
董皇後鳳眸含淚,使勁的搖着頭,鳳冠上的裝飾叮噹響動,更顯得大殿空曠寂寞。
董皇後細語柔聲,將心中所想說出道:“陛下,那種情勢,罷了左恆、楊恕祖、孔溪儼的官職,他們才可保得性命啊!否則都要人頭落地啊!”
劉端身如觸電,忽的直挺挺的怔在那裏。目光渙散。
董皇後又道:“陛下請想,蕭元徹爲何只是懲辦了武恆、楊恕祖和孔溪儼?爲何不把矛頭指向他們的父親?武恆之父大司農武宥,楊恕祖之父太尉楊文先,孔溪儼之父孔鶴臣,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哪一個又依附蕭元徹?這是蕭元徹對陛下還有所顧忌,方纔留了情面啊!若陛下不允,到時屠刀揮下,血流成河!陛下,還有可用之人麼?”
“朕......”
董皇後苦口婆心又道:“罷了官職,便罷了吧!人總是無事的,待過些時日,他們的父輩豈能不運作?到時複用便是......”
劉端點了點頭,一行清淚流出,顫聲道:“可是,朕這般做,與昏君何異?朕是昏君!昏君啊!”
董皇後驀地將劉端抱住,喃喃道:“不!在予的眼裏,陛下從來都不是昏君,陛下即帝位於大晉風雨飄搖之時,制衡周旋於權臣之間,巍巍大晉方纔有延續的希望,陛下怎麼會是昏君啊!”
劉端恍恍搖頭,自言自語道:“朕即位以來,勸課農桑,裁汰冗官,發展太學,心中想的是振我大晉國運,再現大晉昔日的榮光!可是,先有國賊王熙,朕盼着,盼着!......”
“王熙死了......野蠻的李泗郭厥又劫掠京都,欺朕孤寡!好容易他們煙消雲散......如今狼死虎嘯,又來一個蕭元徹!朕何時能盼出頭,熬出頭啊!太漫長了......太漫長了啊!”
劉端說着說着,涕淚橫流。
董皇後輕輕拍着劉端的後背,悲傷的眼中隱隱閃着一絲深邃的幽光,緩緩說道。
“不遠了......不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