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宛陽喋血 第十七章 深淵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染夕遙字數:3687更新時間:24/06/28 20:57:35
    那白衣女子竟似虛浮在半空之中,手中幽藍長劍橫指坐在高腳椅上驚呆的牽晁,劍身幽幽,劍芒冽冽。

    所有人都驚呆在當場,倒不是被她絕妙的劍招所震驚,而是被那宛如九天仙子的身姿震驚的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連那些不顧一切,拼了死命的尋常百姓都停下來,站在那裏,仰望半空,若不是這場合乃性命攸關之際,怕是早有人跪倒頂禮膜拜了。

    哪裏是人,分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啊。

    良久,那牽晁心裏發狠,大吼一聲道:“你是什麼人,敢阻攔魍魎司的人辦事。”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你們屠戮百姓,就該殺!”那白衣女子清喝一聲,身影輕動,宛如流星一般,化作一道藍白相間的光芒直衝牽晁而去。

    速度極快,下一秒牽晁似乎都能感受到凜冽劍氣刺破空氣,當空襲來。

    “給我擋住她!”牽晁大吼一聲,那羣呆立的魍魎司黑衣人,這才仿如大夢初醒,各舉尖刀,吼叫着朝着白衣女子撲去。

    “你們,還是別擋道了!”那白衣女子半空之中,急驅的身影不做半息停頓,只輕輕一揮幽藍長劍,劍氣潑天而下,擋在前路的十幾名魍魎司的黑衣人,頓時人仰馬翻,尖刀落地,和着他們的慘叫,亂七八糟的滾作一團。

    下一息,那長劍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直奔牽晁,噗——的一聲已然刺進他的左肩之上。

    牽晁吃痛大吼,右手大砍刀死命的揮出一道圓弧,一刀砍在幽藍長劍之上。

    “鏘——”的一聲,震耳欲聾。

    那白衣女子也未料到這牽晁竟有如此大力,握劍的手,驀地一顫,回首撤劍,接着向前再揮,直取牽晁的頭顱。

    牽晁看得真切,再用大砍刀去擋自然不及,只得忽的向後彎腰,整個身體成了拱形,那白衣女子宛如一片潔白的羽芒,從他上方,翩然掠過。

    白衣女子回首站立,冷冷道:“渤海衛六司之首,魍魎司司主牽晁,果然有些本事,方纔小瞧你了。”

    然後朝着那仍呆立在場的數十百姓喝道:“你們還不走麼?偏要留下等死?”

    那些百姓這才猛然醒悟,再次朝着客棧大門衝去。

    牽晁冷冷狂笑,眼中已滿是嗜血之意,大吼一聲道:“今日,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說着縱身已然跳至門前,大砍刀一晃,已有數個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白衣女子冷叱一聲道:“牽晁,你的對手是我,屠戮百姓算什麼本事!”言罷,白影輕動,頃刻之間長劍急揮,直撲牽晁面門。

    牽晁接了方纔她那一劍,心中已然多少有了點數,這女子身法飄逸,劍招凌厲,卻是是個難對付的對手,但是看她內力火候不是很足,應該是習武時間不是很長,自己一身硬功,雖不及她的身法,但只要封住門戶,她便是再精妙的劍法,怕也一時顧不得其他人,時間長了,她內力不濟。自己反倒可以佔個上風。

    想到這裏,一擺大砍刀,使出全身蠻力,將大砍刀舞的風雨不透,與白衣女子纏鬥起來。

    回首又大喊道:“這女子我敵得住,你們快動手殺了這些螻蟻!”

    那剩下二十幾個黑衣魍魎司人,聞風而動,一窩蜂的朝着衆百姓殺去。

    那些百姓猶死望生之際,心底對生的渴望激發出來,倒也有十幾個身體強壯的男人,各自撇了院中的樹木,當做木棒和這羣人拼起命來。

    杜恆見狀,撿起身邊彎刀,一拉身旁蘇凌道:“兄弟,我帶你出去,跟緊我!”

    隨即大吼一聲加入戰團。

    杜恆還是會些武藝,雖然不精,但卻實用,劈砍之下,已有兩三個黑衣人倒地,未等起來,被那十幾個強壯的男人一頓亂棒,早已打的頭骨碎裂,花紅腦子流了一地。

    十幾個精壯男子以杜恆和蘇凌爲核心,邊打邊向外衝,身後數十百姓也朝着那裏死命奔去。

    彷彿一股洪流,那二十多個黑衣人有心無力,眼睜睜的看着這些百姓衝了出去。想要去攔,被杜恆和數個強壯男人圍住,一時抽不開身。

    院的另一邊,牽晁看着院前已然失控,想要過去幫忙,不了剛一動,那白衣女子身形翩然刷刷刷幾劍,已然將他逼得倒退數步。

    牽晁雖然越打越兇,但始終不得寸進,兩人纏鬥在一處,刀光劍影,在黑夜中不斷閃爍。

    終於,一番相持之下,那羣百姓除了又死了十幾個外,其餘的皆逃出生天。

    杜恆戰至最後,衣服上血跡斑斑,不知是受了傷還是那些黑衣人濺上去的血。

    杜恆見所有人都逃走了,回頭看了看院中和那牽晁打鬥的白衣女子,一拉蘇凌道:“兄弟,快跟我走!”

    蘇凌一愣道:“那她怎麼辦?”

    杜恆沉聲道:“她想取勝不易,但若想走這裏的人都攔不下她!快走!”

    說話之間,還剩最後的十幾個黑衣人已然衝向兩人。

    蘇凌還想說什麼,杜恆死命將他一拉道:“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兩人這才往院門衝去。

    忽的黑衣人中有人高喊道:“司主,我認得那兩人,那兩人就是在宛陽暗助典惡來的人,若不是他們典惡來跑不了!”

    牽晁正和白衣女子打鬥,聞言眼睛一亮道:“大將軍下了死命,這兩人留不得,這裏有我,你們給我追,追不上提頭來見!”

    十幾個黑衣人聞言,不管場中局勢,皆張牙舞爪的朝蘇凌和杜恆兩人殺來。

    杜恆拉着蘇凌,一頭衝出院門,一眼看到院外馬廄處兩人的馬匹,兩人再不耽擱,皆翻身上馬,揚鞭死命的抽打馬尾,那兩匹馬吃痛,稀溜溜的怪叫,載着兩人一頭扎進黑夜之中,朝着鎮外如風似火的跑了下去。

    身後十幾個黑衣人哪能放他二人,上房的上房,後面追着的後面追,在他倆馬後數十丈緊緊的追着。

    蘇凌騎在馬上,只覺得兩耳呼呼生風,身體劇烈的晃動,搖搖欲墜,索性趴在馬上,兩隻手緊緊的抱着馬頸,任由這馬瘋也似的向前跑着。

    不過片刻功夫,早已跑出啓垕鎮,眼前是一座大山,山腳下一條土路,直直的向上延伸,兩匹馬因爲方纔受驚,速度一點沒減,長嘯着朝着山上衝去。

    杜恆回頭,看到後面數十丈處,那羣黑影還在朝他們死命的追着。

    “沒完了這是!”杜恆罵了一句,看了看另一邊馬上的蘇凌,此時蘇凌已然被這劇烈的顛簸整的面如紙錢,趴在馬背之上呼呼的喘着粗氣。

    兩匹馬順着山道,直直的朝着山頂衝去,饒是因爲山路難行,這兩匹馬本就是普通馬種,又潑命般的跑了這許久,腳力是越來越慢。

    待兩人來到了山頂處,那羣黑衣人也追了上來,各自將兩人前進的方向封死。

    那兩匹馬終於停了下來,在原地踏踏的踱步。

    十幾個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小子,現在還怎麼跑?趕緊下來,讓我們把你們的頭砍下拎走,省的我們費事。”

    蘇凌低聲道:“杜恆怎麼辦?”

    杜恆壓低聲音說,你跟我並排,待會兒,我突然發難,你打馬向前衝,定然能撕開一個口子。你便可先走?”

    蘇凌聞言道:“那你呢?”

    杜恆忽的一笑道:“這情形,能走一個是一個!”

    蘇凌心中一痛,輕聲道:“要走一起走!”

    杜恆不搭話,手中握住了彎刀,輕聲道:“蘇凌,你若有命走了,代我照顧好我爹孃!”

    說完,輕輕一提馬繮,踏踏踏,身下馬兒緩緩的迎着這十幾人走去。

    這十幾人剛想動手,杜恆卻高喊一聲道:“慢!我有話說!”

    那十幾人聞言,先是一愣,又獰笑道:“死到臨頭,還想耍什麼陰謀詭計?”

    杜恆不慌不忙道:“你們那個什麼司主的,只說讓你們抓我們,你們把我們都殺了,如果他要活人,你們是不是吃罪不起?”

    這十幾人聞言,一愣,似乎覺得杜恆說的話有道理。

    杜恆又道:“你們有繩子麼?有的話過來幾個把我們綁了,豈不省事?再說,你們人數衆多,我們反抗也是一死,是不是?”

    這十幾個人被說動了,有四個人拿了懷中繩子,欺身前來。

    杜恆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的盯着這四人。

    眼看便到了馬前,杜恆忽的大喝一聲道:“老子,死也不回去!”

    隨着話音,杜恆將尖刀朝着蘇凌的馬後使勁一拍,那馬吃痛,再次仨起野性,也不管馬上的蘇凌怎樣,暴叫一聲,揚蹄便向前衝去。

    變化太快,當先來的幾個黑衣人來不及反應,那馬四蹄揚開,譁啦啦的踹倒擋在前面的幾人,暴叫着往前跑去。

    那十幾人一陣騷亂,剛想去追,杜恆已然手提尖刀,在打馬向前,朝他們直劈而去。

    十幾人只得舍了蘇凌,將杜恆圍住,杜恆使出渾身本事,兀自堅持,倒也馬快,一時之間這些人竟傷他不得。

    蘇凌在馬上便由着那馬向前瘋跑,邊回頭看向杜恆,見杜恆左衝右衝,依然衝不出來,只急的大喊起來:“杜恆——”

    忽的覺得身體一頓,然後好像失去了依託,整個人極速的向下墜去。

    原來前方不遠,正是懸崖絕壁,那馬早沒了理智,四蹄踏空,跟蘇凌一起撞了下去。

    半空之中,馬嘶聲聲,蘇凌的呼喊,瞬間被風聲湮沒。

    蘇凌極速下墜的身影,片刻之間被飄蕩的雲層和黑色的夜幕湮沒。

    杜恆邊打邊注意着蘇凌的情況,見蘇凌連人帶馬跌入深淵懸崖,心中一緊,再也顧不得許多,氣血上涌,一提馬繮,那馬前蹄張揚,怪叫連連,竟使勁一躍,從前面幾個黑衣人的頭頂掠過,後蹄落下之時,正揣在馬後幾人胸前,這幾人頓時委頓倒地。

    杜恆一人一馬衝至懸崖邊上,跳下馬在懸崖邊朝下望去。

    雲層茫茫,黑夜瀰漫,哪裏還有蘇凌的影子。

    杜恆頓時淚如雨下,悽聲道:“說好的一起縱橫天下,說好的看盡龍臺繁華,如今你卻......”

    杜恆忽的昂起頭,看着已然撲上來的那羣好似不散陰魂的惡魔,心中滿是悲愴之意,緩緩回身望着茫茫千丈深淵。

    “兄弟,我說過的,你去哪裏,杜恆就跟到哪裏!”

    再不遲疑,他忽的縱身一躍,已躍入萬丈深淵之中.......

    夜漫長,放入永恆,白晝從未降臨。

    懸崖之上,那羣黑衣人早沒了蹤影。

    只有千里悽風嗚咽,衰草連天飄動,寂寥空曠。

    忽的白光一點,一個白衣女子彷彿憑空出現。

    站在懸崖之前,默默的望着翻涌的雲氣。

    長髮飄然,身後冷劍藍芒幽幽。

    “你竟然......算了,師父曾說讓我跟着你,如今......唉,還是回劍廬去吧,少不了師父一陣數落。”

    白衣飄動,倏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