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獨角戲！

    “大家好！”

    陳愈朝衆人招了招手，笑容清澈而溫暖，一下子就拉近了衆人的好感。

    這就是18歲的林井河，一個還未走出大山和農村的孩子，甚至眉宇之間有些青澀，帶着一絲靦腆和懵懂，看向李嘉的眼神又那麼的與衆不同。

    這是他暗戀了很多年的青梅竹馬——“暖”！

    “你好，你好！”

    李嘉率先伸手，然後是黃奇峯，最後是香川照之，他說的是日語：“您好，歡迎入組！”

    他是出於尊重，陳愈倒是知道他的演技相當了得，趕忙道：“香川老師！”

    他說的也是日語。

    香川照之神色不由得舒展開來，很是詫異：“您還會日語？”

    “嗯，會一些，交流沒有什麼問題！”

    兩個人用日語聊着，其他人這下子更是有些側目，這個新來的柏林影帝，很牛逼啊！

    又入戲，又是日語。

    香川照之的感覺尤其強烈，陳愈的神情動作等等，都是劇本中林井河的樣子，他是真的在用林井河這個角色，跟衆人接觸和聊天。

    這是表演體驗派最爲恐怖之處，代入角色，然後成爲角色，甚至有一種洗腦般的魔力。

    就是自己都會給自己心理暗示，自己是林井河，讓大腦相信並且承認。

    年紀大了沒什麼，因爲演的多了經驗豐富，心裏也強大，走出角色相對來說比較輕鬆；但陳愈這麼年輕，體驗派是很傷人的，特別是走出角色，精神上的那種強烈不適應。

    你可能要用很久才能出來，有的人甚至出不來。

    所以體驗派最考驗演員，入門雖然最容易，也是很多演員都喜歡用的表演方式，但這種一言一行的代入，卻沒有幾個演員敢去嘗試，因爲太容易把自己“傷”着。

    香川照之對陳愈是佩服的，內心上雖然這麼想，但表面還是不得不承認，陳愈能這般年紀獲得柏林影帝，是有一種瘋魔般的狀態在裏面。

    不瘋魔不成活，能成爲影帝的演員，往往都有過人之處。

    “嘉姐！”

    “奇峯哥！”

    陳愈一個個打着招呼，三言兩語就跟全劇組的人熟悉了；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陳愈身上那種發自肺腑的真誠，還有投入表演的認真態度。

    這個新晉的柏林影帝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打交道，反而很好相處；也沒有那種很刻意的謙遜，就是很自然的一種交流狀態。

    很舒服也很鬆弛，跟劇本中的林井河差不多。

    李嘉是能感受到的。

    她也不是什麼新人，拍戲雖然沒幾部，電影才第一次，但電視劇已經拍了好多，所謂的老戲骨和大腕也不是沒見過。

    有的演員資歷老，他可能就會耍大牌，或者擺資格；而有的大佬看似他把姿態放的很低，顯得很平易近人，但身上依舊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明明微笑或者跟伱打招呼，但你就是感覺不太舒服，或者能感覺的到，對方身上的那種割裂。

    你也知道他是在演戲，內心可能壓根沒把你當回事。

    加個聯系人可能回頭就把你刪了。

    總之，大佬的圈子不是那麼容易進的，成爲朋友那更是不可能。

    但陳愈不一樣，李嘉說不出那種具體感覺，就是你跟他熟了，你是真的有可能跟柏林影帝成爲朋友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既視感。

    “嘉姐，香川老師，我今天先拍幾場找找感覺，明天我們一起拍啊？”

    陳愈在這部劇中，90%的戲，都是跟李嘉、香川照之一起拍的，甚至三個人一起拍的戲更多。

    “行！”

    “可以！”

    李嘉和香川照之笑着，陳愈是真沒擺什麼資格，倒也沒把自己放的很低，他主要是知道李嘉和香川照之，未來的發展；這個圈子說白了，誰也不知道哪個人哪天突然就火了。

    所以你得罪一個人的代價很大。

    可惜很多人不懂這個概念，陳愈正是知道，而且也清楚很多人會火，所以他給自己的態度擺的就很端正，不得罪不討好不逢迎，做好自己就行。

    哪怕他拿了影帝，之前什麼樣，現在其實還是什麼樣。

    變化的可能是他的名氣，不變的還是性格和心態。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這個時代不會阻止你自己閃耀，但你也覆蓋不了任何人的光輝。我們只是繼續前行的一些晚輩，不敢造次！”

    ……

    很快，霍健起和蘇曉衛也來了，對於陳愈的變化，霍健起並沒顯得太過驚訝，畢竟跟他合作過的影帝一抓一大把，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陳愈是個好演員。

    他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是投資方看待，而是以演員的這個身份，來拍好這部劇。

    “小愈哥這是入戲了嗎？”

    蘇曉紅圍着陳愈看了圈，嘴裏嘖嘖稱奇。

    得，京圈果然是沒什麼祕密可言，前幾日王忠軍的戲稱，眼下連蘇曉衛也知道了，看得出她平時沒白跟這幫人混，這些天估計圈子裏也對他討論過了很多次，以至於這個稱呼一下子出圈了。

    “來吧，我們先拍幾場看看！”

    霍健起看了下佈景後，就招呼了起來。

    他先是走到了看劇本的陳愈面前：“走，你去適應下那鞦韆，第一場戲有點難的！”

    “得一邊盪鞦韆一邊表演！”

    《暖》這部劇，鞦韆是個非常重要的道具，本來就是根據莫言的《白狗秋千架》改編。

    井河所在的村子，村口有一個很高很大的鞦韆，每到秋收的時候，村裏面都喜歡盪鞦韆來慶祝，而少男少女小情侶們確定關係，也大都會兩個人面對面站在秋千架上，相互蕩着玩耍。

    劇裏面有不少拍盪鞦韆的橋段，陳愈最起碼要拍4-5場，所以熟悉這個鞦韆很有必要。

    “這道具每天開拍前都會檢查一遍，你放心上去！”

    霍健起在那說着，看着陳愈站在了鞦韆上，趕忙招呼着道具道：“來，慢慢先推，等陳愈熟練後，再加快速度！”

    譁——

    從7-8米高度垂落的巨大鞦韆，一下子蕩了開來。

    陳愈感覺到了一種風往自己身上吹的感覺，而且這還是速度慢的，電影中要求鞦韆的速度很快，而且是從很高的地方蕩下來。

    接下來陳愈拍的這場戲，就是劇裏男二號香川照之飾演的啞巴，發現了暖跟小武生之間很曖昧，走在了田野的堤岸上；所以很是傷心，這時候林井河過來，他趕忙讓他盪鞦韆看到這一幕。

    如果鞦韆不蕩的高一點，顯然是看不到的，所以這鞦韆不熟練掌握肯定不行。

    關鍵，你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還得表演。

    林井河得演出看到暖跟小武生交往的那種黯然神傷……所以雖然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但也有很複雜的情緒在裏面，而且是看到後層層遞進的那種表演變化。

    這才是霍健起爲什麼說難的原因。

    陳愈握緊着鞦韆粗如兒臂的繩索，開始掌握盪鞦韆的要領。

    鞦韆也是越蕩越高，越來越快，不過陳愈的身子卻始終很穩。

    “我的天，他之前是不是練過啊？”

    看陳愈這第一次就好像會了，一旁的李嘉都有些傻眼，要知道她光這鞦韆，就練了好幾日；這和小時候玩的那種鞦韆可不一樣，這是成人版的，需要點技巧。

    “核心！”

    “陳愈的核心力量很紮實，然後手上力道也不錯，就跟體操運動員，來玩這鞦韆，壓根都不需要練一樣！”

    小武生黃奇峯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當時也是一遍就學會，這跟他從小練武很有關係；陳愈這看樣子，也是有點武藝在身上的。

    很快，霍健起就讓道具停下了。

    “怎麼樣，感覺？”

    “還好，可以拍一段看看！”

    “鞦韆沒啥問題……”

    陳愈這還是謙虛的，其實鞦韆他覺得沒啥難度，力量到位了，壓根不算難。

    “好，那就來！”

    “化妝，道具！”

    霍健起倒也沒什麼廢話，趕緊招呼人開始佈景架軌，他則是跟化着妝的陳愈，說了下待會兒第一場戲的一些要點。

    劇本中這一段其實就幾句話。

    啞巴不會說話，看到林井河過來，趕忙讓他站上去，推起了鞦韆，林井河站在鞦韆上，看到了不遠處在田野堤岸上行走的暖和小武生。

    一瞬間，他心裏滿不是滋味，整個人也慌了。

    “演出那種看到自己喜愛的姑娘，跟別人在一起的傷心……”

    霍健起對陳愈說着，陳愈點了點頭：“好的，導演！”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霍健起怕陳愈不明白，其實主要陳愈第一次演他的戲，他也不知道對方表演是個什麼狀態，所以儘量第一場戲講的細一點；而陳愈呢，是看過原著和電影的，知道這一段霍健起要的是什麼感覺。

    但他剛來，肯定是要先聽一下導演的意見；拍戲其實跟拍拖差不多，也是需要磨合。

    演員和導演之間的磨合。

    “暫時沒有了，我自己琢磨下！”

    “好，準備好了我們開拍！”

    霍健起留陳愈一個人在那化妝穿衣服，他則是去指揮片場。

    10多分鍾後，陳愈穿着一件對襟馬褂背心，站在了秋千架上。

    啪！

    場記板拍下，一個道具師傅立馬在陳愈身後，猛的將他推了出去。

    表演這一刻，也直接開始。

    吱嘎——

    鞦韆猛的蕩起，陳愈開心的蕩了起來，他以爲啞巴是讓他玩鞦韆，所以顯得很是快活。

    他臉上帶着笑，鞦韆盪到最高處，身子還猛的下蹲，而後突然站起。

    這是盪鞦韆可以加速，蕩的更高的竅門。

    “喔~~”

    鞦韆一下子比剛剛蕩的更高，陳愈整個人都好似飛在了半空。

    突然——

    視線中好像看到了什麼，陳愈微微轉頭，余光中掃到了遠處的田野，他洋溢着笑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在了那裏，攝影師在那快速的撲捉着鏡頭。

    而霍健起看着監視器中陳愈突然頓滯住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

    嘎嘎嘎！

    鞦韆的速度也好似緩了下來，在那從高處落下，再起；但蕩起的高度卻是越來越低……陳愈站在那，一動不動，他神情是充滿思索的，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暖怎麼可能跟別人在一起？

    鞦韆這時速度已經降到了很低，陳愈的視線，也看不見暖跟小武生了，瞬間有些焦急。

    “嗯哼！”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開始拼命晃動鞦韆，想讓它加速，他得再次看一眼。

    他得確認自己剛剛有沒有看眼。

    這一次他想看清楚一些。

    陳愈身子在鞦韆上快速蹲下，站起，神情卻越發慌張；幸好，鞦韆的速度也一下子起來了，陳愈猛地凝神，看向了剛剛的地方。

    果然，暖跟小武生有說有笑的在堤岸上走着。

    “……”

    陳愈這一次看的很“真切”！

    吱嘎！

    霍健起這時候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陳愈抓着鞦韆繩索的手，不由得緊了下，嘴脣也是微微抿起，眉頭皺了下，神色間的複雜一閃而逝。

    這個細節，他剛剛壓根就沒跟陳愈說過。

    很顯然，這是他自己加進去的。

    陳愈表情這一刻也變了，是那種失落無助的樣子；他任憑鞦韆在那晃動着，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是一下子沒了；哪怕沒有攝像機和監視器，周圍很多人一瞬間就能感覺得到。

    剛剛很賣力在那蕩着鞦韆的陳愈，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他的身體是鬆的，精氣神很散。

    就像靈魂突然被什麼給抽走了一樣。

    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鞦韆上，只有鞦韆在那晃來……又晃去。

    他眼神空洞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至此壓根就沒去看暖跟小武生的方向。

    他的內心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鞦韆就這樣蕩啊蕩，就像是在蕩着一個孤魂的野鬼……陳愈站在上面，整個人卻是越發的渺小無力。

    鏡頭瞬間開始拉遠。

    最終鞦韆的盪漾也歸於了沉寂。

    “……”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全都看向了鞦韆上的陳愈。

    直到過了好久。

    啪啪啪！

    蘇曉衛帶頭在那鼓起掌來，她可謂是全程在霍健起身旁，把陳愈的這段表演看完。

    身爲這部作品的編劇，她比全劇組所有人無疑都有發言權。

    “太棒了！”

    “就是這種感覺……”

    蘇曉衛有些熱淚盈眶，她是真的沒想到，陳愈能把林井河演的這麼好；將他看到暖跟小武生發展感情後，那一瞬間的感覺，演繹的如此到位。

    比她內心中想的這一段，演的還要豐富出彩。

    “年輕人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演的這麼好的！”

    霍健起也是跟着自己夫人一起，在那鼓着掌；旁邊的李嘉和香川照之，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陳愈這般年紀輕輕，就能拿到影帝。

    就剛剛進組第一場，直接把表演拉滿，壓根不存在狀態好不好，需不需要適應的問題。

    這一般的演員，誰能夠做到的？

    “牛啊！”

    “真的牛！”

    整個劇組全都在那拍着手，爲剛剛陳愈的那一場表演。

    陳癒合十，其實也有些激動。

    他感覺自己的演技，好像這段時間不演，又提升了一些；至少他在人物的塑造上，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而不是照搬原著中的某些劇情。

    那些劇情，雖然是導演想要呈現的效果，但一個出色的演員，完全是可以把它演的更好。

    陳愈這一次，無疑是做到了！

    他跳過了郭曉冬的表演，而是通過自己的方式，演出了他所認爲的林井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