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什麼,是演員?》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不是雲少字數:4252更新時間:24/06/28 20:51:02
“輪到兒子了!”
沈小琴雙手捏在那,掌心都有些出汗。
一旁的陳培棟也沒好到哪裏去,看着陳愈兩手空空走到了話筒前,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這小子……怎麼沒準備發言稿啊?”
“啊?不會吧?”
沈小琴也有些疑惑。
“脫稿吧?”
沈小琴猜測着,不過這麼重要的場合,這小子怎麼能脫稿?
萬一緊張背不出來呢?
或者說錯話?
沈小琴都有些急死了。
而中戲的開學典禮現場,幾個記者已經架起了照相機和攝影機,準備開始給陳愈照相攝影,剛剛陳思成他們就隨意的抓拍了幾張。
畢竟中戲也跟他們交代過,陳愈才是重點。
所有臺上的領導,這時候也都看着站在話筒前的陳愈。
當然,也有交頭接耳的。
比如中戲院長王永德,正在跟幾個領導,悄悄介紹着陳愈的身份。
領導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至於嘉賓像鞏利、章紫怡等人,眼神看向陳愈,也顯得格外有些不同;他們當然知道,陳愈站在那,代表着一種什麼含義。
再聯想到陳愈這幾個月造成的一些影響,高考滿分作文、魔術表演、唱歌出圈……
每個人都清楚,這是中戲……在給他造勢。
這種待遇,可是連他們曾經都沒有過!
只能說陳愈這入學的時機選擇,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自身實力,加上中戲的低谷,外加他本人的社會影響,這三者結合,才讓中戲辦了這一場從未有過的“開學盛典”。
要知道,陳愈可才只有18歲,而且剛入學。
身兼一部註定年度大熱劇《天龍八部》的主演,外加《金粉世家》、《卡拉是條狗》幾部業界知名電視劇和電影……這入學開局,絕對是直接拉滿。
超級王炸。
而且,誰都能看的出來,此時陳愈這是要……脫稿發言。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脫稿,其實是最基礎臺詞能力的一種體現。
你不脫稿、脫劇本,怎麼進行表演,說臺詞?
剛剛陳思成之所以拿着演講稿,其實是怕自己說錯;而且還是這樣的場合,所以他選擇了保守。
陳愈,則是顯得激進了很多。
一旁臺下坐着的常麗,看着站在那拿起話筒的陳愈,手不由得捏緊。
同時,長呼出一口氣!
“加油啊!”
“陳愈!”
常麗內心祈禱着,腦海中還在那迴盪着昨天,在看到陳愈這篇發言稿後,久久沒法平息的激動內心。
是的,她非常激動。
身爲一名演員,要做的,不就是這些麼?
“大家好,我是中戲02級的新生,陳愈!”
陳愈突然拿起了話筒,端正了身子,目視前方,臉帶着一絲微笑。
他沒有看向臺下的學生。
他的目光,是那操場的半空。
那裏,彷彿浮光掠影般,浮現出了他前世的一幕幕場景。
緊張、壓力的內心,在這一刻轟然而散。
陳愈腦海中,只有那三日前,他一氣呵成寫下的這篇發言稿——《什麼,是演員?》
“我認識一個前輩,他是一個橫店的羣演!”
“也就是橫漂!”
“名氣不大,已經死了,就在今年!”
“所以,我想說說他的故事!”
陳愈站在那,聲音彷彿能穿越時空,回到那個前世帝都的十平方出租屋;他的眼中,沒有中戲的學生、沒有操場,只有那一貧如洗的房間。
那是陳愈前世住了3年的地方;不過,他把帝都改成了橫店。
譁!
聽着陳愈突然的發言,臺下的好多人都有些愣住了。
他們都以爲,陳愈會跟陳思成一樣,說一段正能量,但所有人都壓根聽不下去的屁話。
但沒想到,陳愈好像是在……講故事?
這下他們可就不困了啊!
“他每天,凌晨4點鐘起牀,然後跑步到橫店的演員公會,去接戲!”
“公會前,有個早餐攤,他會買上兩個茶葉蛋或者兩個包子;5點鐘,整個橫店的羣頭會來到了演員公會的門口,挑人!”
“他當時跟我一樣的年紀,也是18歲!”
“一開始,因爲長得沒什麼特色,人太高,用羣頭的話來說,就是沒有羣演的樣子!”
“所以,他只能演一些死屍,躺在那,被無數人踩!”
“他差不多做了有3個月,很多像他這樣的,一般做半個月,就受不了了;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了,他做了整整3個月!”
陳愈說到這,微微的笑了笑。
那笑容裏,更多的只是釋然。
“有一天,羣頭問他,你小子是一根筋嗎?死屍演的不膩嗎?”
“他說不膩啊,因爲我在演戲!”
“想成名?”
“不,我就想做一名演員!”
“哈哈!”
羣頭有些笑了,他說:“像你這樣的愣頭青,這些年我也遇到好幾個,但是,都回家啦!”
“堅持不下去的!”
“理想這個東西,就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碎了——”
“頭,能給個機會嗎?”
我朋友突然來了一句:“我會日語!”
他在那懇求着羣頭,那羣頭愣了下:“伱會日語?”
“對!”
這三個月,他雖然演死屍,而且演的最多的,就是抗日劇裏面的死屍;所以他沒事打聽到,抗日劇裏最需要的就是會日語的羣演。
因爲他們可以演日本兵!
“哈哈哈!”
臺下的好多學生都有些笑了。
他們雖然沒怎麼聽懂,但覺得陳愈的這個朋友,好像挺有趣,挺聰明的。
死屍演三個月,原來還在學習日語?
“……”
而一衆臺上的領導,卻都看着陳愈。
很顯然,這個故事他們聽懂了。
陳愈卻沒管所有人的反應,繼續道:“這一下,他終於可以演稍微正常一些的龍套了!”
“有時候,更是可以接到一些有臺詞的戲份!”
“他告訴我,那一個月,比他三個月賺的都多;然後他把賺到的所有錢,全部拿來上了培訓班!”
“就是橫店的那種演員培訓班!”
“他開始學習起了表演,在劇組學會了開車、騎馬;有時候抗日劇需要一些日文的資料,他就沒事寫一下,道具師傅告訴他,這叫做‘筆替’,是替身的一種!”
“我朋友當時聽了,就開始每天晚上上完培訓課,回去又練寫字!”
“每天寫到凌晨,然後只睡4個小時!”
“也得虧他年輕,扛得住!”
“一年後,他考上了演員公會的演員證!”
“在橫店的橫漂圈裏面,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氣;很多羣頭都喜歡帶他進劇組!”
“不過,他依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羣演!”
“這期間他又跟一個外圍武行,學起了武術;那外圍武行是有真功夫啊,據說還是什麼陳家溝的傳人,反正,腿腳很不錯!”
“就是在橫店有些不受待見,劇組都不要他!”
“又是一年,20歲的他成爲了一名特約!”
“……”
陳愈是有臺詞功底的,而且表演能力也很不錯。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說的話變得相當的平穩,娓娓道來,就像是跟人在敘述一個真實的故事。
但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就是陳愈。
就是前世的那個陳愈。
40歲才獲得了金雞最佳男配角獎的陳愈。
他前輩子的勞累,才會最終倒在那個頒獎的舞臺。
“10年間,他一共出演了3321個角色,演過死屍、水戲、火戲、爆破戲、冰戲、飛車、跳樓……10年內自學了表演、站位、特技、武術、臺詞、文替、武替……”
陳愈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高亢了起來。
“……”
臺下的學生已沒有了一絲的聲響,整個操場也是一片的安靜。
只有操場上空久久迴盪的陳愈聲音。
他們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臺上的陳愈。
腦海中只迴盪着一個疑問——這個朋友,是真的嗎?
這特麼,也未免太牛逼了吧?
“應該不是!”
每個人都下意識的斷言。
“這,就是我那個羣演朋友的十年!”
陳愈哈哈一笑。
“苦嗎?我覺得很苦!”
“慘嗎?也真的是慘!”
“但他卻笑着跟我說,能成爲一名演員,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沒有白費!”
“當時我聽了之後,就感覺,跟他比起來,我這個所謂的演員……合格嗎?”
陳愈這時候停頓住了。
眼神看向了臺下全場所有的師生,每個人都很沉默。
有的人,甚至低下了頭。
“我承認,我比他幸運;過的也比他幸福,拿的片酬,可能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數字!”
“但是——”
“我,不如他!”
陳愈擡起頭,看向了半空之中前世的自己,一字一句道:“我曾經問過我自己,什麼樣,才算是一個好演員?”
“是劇組不遲到、不早退,就叫好演員了嗎?”
“還是輕傷不下火線,重傷養好再來,對每一幕、每一場都認真負責、較真到底,哪怕豁出性命,都要排出導演滿意的戲份!”
“這,才是好演員了呢?”
“……”
無聲!
全場寂靜無聲。
“什麼時候,準點到劇組報道,都成了一個演員優秀的品質,被拿出來大肆炒作?”
“什麼時候,演員爲了一個角色苦背臺詞,都可以被大加讚揚!”
“什麼時候,生病了拍戲就是敬業?”
陳愈突然有些搖了搖頭:“我雖然沒有資格在這邊說這麼多,但是我覺得,對比起我剛剛那位朋友,他才算的上是一個真正的演員!”
“這些,都只是演員最最基礎的準則,這是他的工作,他難道不應該掌握嗎?”
“我,不配!”
陳愈的腦海,彷彿想到了前世。
這一次,他想到的不是自己。
而是那些泛着惡臭的飯圈,那些小鮮肉的粉絲,在那統一發着洗刷他們偶像黑幕的文案。
請你不要再黑我們家xxx了,你知道我們xx有多努力嗎?
他有多敬業嗎?
爲了一個角色剃了一個平頭,爲了一個角色,可以化妝成這樣?!
站在十幾層高樓拍戲,敬業?
捱打不用替身,敬業?
一個小動作反覆拍了十幾遍,努力又敬業?
等一下,這是不專業吧?
拍個《xx堡壘》,飾演一個軍人,連頭都不剃,這是敬業?
接戲前通宵打了24小時遊戲,然後紅着眼媒體大肆宣揚,最後票房滑鐵盧還說努力了?!
這就是“演員”的一些職業操守!
做好本職工作等於敬業,忙碌等於努力,一旦掛上了這兩塊金字招牌中的其中一個,就是百毒不侵的護身符!
任誰diss,任誰黑,都能超有底氣地以此回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每天按時按點上班打卡,偶爾帶病完成工作,算不算敬業努力呢?
快遞小哥風雨無阻地送快遞,外賣小哥加班加點的送外賣,清潔工大叔每天四點多起早工作,醫生連着十幾個小時做七臺手術,累得直接躺地上……有人說過這些人敬業嗎?
臺詞說着1234,演技不好還用摳圖……陳愈真的有些冷笑。
憑什麼,到了演員嘴裏,就成了敬業了呢?!
這特麼,不是工作應該做的嗎?!
“……”
這番話,陳愈當然沒有當場說出來。
因爲他沒有資格。
但,他上面闡述的,就是如何當一名好的演員。
這個發言,是完全正確的。
也是常麗看到後,這般激動的原因。
“我現在,每次想到我這個朋友,我都覺得,他就是我學習的榜樣!”
“我會向他學習,如何做一名真正的演員!”
“他不是明星,也不是偶像,他就是一個和我們一樣普通的人,只不過做了一份特殊的工作!”
“謝謝,這就是我今天的發言!”
唰!
陳愈鞠了個躬,而後極其灑脫的走下了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