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這小子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臥室外。

    路學常坐在監視器前，手託着腮，咬着嘴脣皮，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監視器裏的畫面，如坐定老僧般一動不動。

    而臥室內，陳愈正在一個人演他的第一場戲。

    無數的劇組人員凝神屏息，各自站位，完成着他們的手頭工作。

    攝影、燈光、道具、收音！

    ……

    “我明明記得放在這的呢？”

    陳愈頭髮亂糟糟的跟個雞窩頭似的，只穿着條內褲站在了牀頭，左右四顧。

    說完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有些沒睡醒，眼皮還是耷拉着的，眼神很是無光。

    啪嗒！

    他晃着身子走到了牀頭，看了眼，手扒拉了兩下，又是哈欠連天。

    沒有褲子。

    陳愈眨了眨眼，站在那思索着昨天那喇叭褲到底放哪了？

    手還敲了敲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

    昨個夜裏他偷偷出去找他家那條被派出所逮去的小狗卡拉了，因爲沒有養狗證，這條狗被扣在了警局，陳愈到了凌晨2、3點才回來。

    倒頭就睡。

    他下意識又跑到了牀尾，手不斷的翻着，臉上也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誒，怎麼找不到呢？”

    “見鬼了？”

    陳愈起身站定在屋子正中心，機位上的攝像機瞬間聚焦。

    他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滿屋子看，頭跟探照燈似的轉了一圈，定住，撓了撓頭，猛地好像想起了什麼，又轉身，走向了一處，手伸手摸着……還是沒有。

    “媽——”

    陳愈頓時喊了起來。

    如果是電影正片，這時候會有女聲，也就是女主角丁佳麗迴應的聲音。

    但現在就陳愈一個人，所以他沒有收到任何回覆，但他卻要演出，聽到了他媽回他的話。

    “我那褲子呢？”

    他就像聽到丁佳麗說的那樣，皺着眉很不爽。

    “在牆角呢！”

    這本應該是丁佳麗回他的話，陳愈裝作聽到的樣子，瞬間轉頭，朝着牆角看了過去。

    第一眼，他還沒看到。

    因爲牆角不是只有一個，他看到了別處，又轉身看向了另外一個。

    這時候，他才看到了牆角的那條褲子，被跟垃圾似的堆在那，一般人還真不會覺得，這一團居然是褲子？

    “哦，在這！”

    陳愈剛準備一把將褲子拿起，手摸到褲子提起來的瞬間，他頓住了。

    鏡頭中的陳愈，臉上的表情是有些錯愕加不敢置信的。

    嘩啦——

    他下意識的就把褲子給抖了開來，左右看着，摸索着，上上下下把褲子看了個一整遍，表情已經完全變成了震驚的狀態。

    昨天還好好的一條喇叭褲，現在居然被撕成了好幾塊？

    “tmd誰幹的？”

    陳愈腦海中第一個念頭閃起，拿着褲子在屋內走了幾步，這才大聲道：“媽，怎麼回事，我這褲子？”

    沒人迴應。

    他媽其實回答他了，是他爸老二幹的。

    原因就是昨天凌晨沒回來，他老子氣不過，直接當場把他褲子給撕了。

    “什……什麼？”

    陳愈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褲子，聲音也突然有些尖銳了起來：“我爸撕的？”

    翻來覆去，陳愈在聽到確定的答案後，把褲子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情緒這時候也變得激動了起來，呼吸更是一次比一次急促。

    哪怕路學常坐在臥室外的監視器前，依舊能看到陳愈脖間的青筋，還有微微起伏的胸膛。

    一切，都好似預兆着，陳愈要爆了。

    “我草！！”

    陳愈這脫口而出的髒話，像極了一個青年人氣急後的第一反應，聲音直接從嘴裏飈出來。

    砰——

    伴隨着的，還有褲子被高高的舉起，陳愈用盡自己全身的力量，朝着剛剛放褲子的角落，狠狠的摔了下去。

    “草！”

    不解恨的陳愈又罵了一句，眼都有些變得赤紅，身子快速在臥室走了幾步，渾身那種要吃人的氣勢，伴隨着走動越發的讓人感覺強烈。

    “……”

    路學常看的嘴脣都咬出血來了，他都沒什麼反應。

    實在是陳愈這一段，演的太特麼到位了，簡直比他想象中的編排還好要。

    剛睡醒那狀態就不用說了，熬夜肯定是沒睡好的。

    前世的那部電影之中，李賓完全沒演出來；但陳愈將之很好的彌補了，而後面的情緒更是一層層遞進，讓路學常看到了陳愈在演技上的那種節奏。

    完全就像是卡着點一樣，在所有人期待會爆的時候，他真的就爆了。

    “這是沒學過表演的高中生，能完成的表現力？”

    “開玩笑的吧？”

    這也太老道了，說演了10多年戲路學常都不會有任何的驚訝。

    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啪！

    陳愈這時站在那氣了3-4秒後，壓根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倒頭躺在了牀上。

    雙手更是交叉在了胸前，背靠着門，眼神緊閉，面前是一堵白牆。

    “這時候他媽聽見動靜走了進來”：別犯瘋啊！

    “哼哧……哼哧……”

    陳愈並沒有回答，氣息卻一直沒降下去，反而胸膛起伏的更加劇烈，他身子回頭躺直，又氣的再次翻身，再翻身，就這樣在牀上翻滾着，最後實在是氣的爆炸了。

    哐當！

    他身子猛地站起來，整個人就跟炸毛似的，五官都有些猙獰了，朝着開着門準備教訓他的老媽，嗓子跟吃了炸藥一樣，一聲吼如平地炸起驚雷。

    “他平時誰都不敢惹！”

    “就他媽知道欺負我！”

    “呼哧~~呼哧~呼哧~~~”

    陳愈重重的喘息着，血氣上涌，怒目圓睜，一聲大過一聲；渾身哪怕只身穿着內褲站在那，眼神卻依舊兇悍而噬人。

    整個小區這一排的居民，顯然能聽到陳愈剛剛的那一聲。

    因爲實在是太響亮了。

    “可以了麼？”

    “路導？”

    攝影師張錫貴坐在機位前，轉頭朝着有些發呆的路學常提醒着；路學常這才反應過來，看着監視器裏依舊擺着那憤怒造型的陳愈，不由得笑了起來：“行了，行了！”

    “保一條，這條可以！”

    他拍着手，臉帶着讚賞的看着陳愈。

    這小子，妖啊！

    第一次隨便試了試，就演出了這種效果？

    那真正開拍，還得了？

    “路導，我覺得拍的很好了啊！”

    “可能正式拍，還沒這效果！”

    攝影師張錫貴在那說着，其實這位也是個猛人。

    別看路學常這部電影是小成本，投資不大，但劇組沒一個無名之輩；張錫貴畢業於北電攝影系，未來獲得過戛納電影節的金攝影機獎提名，也就是最佳攝影的提名。

    至於金雞最佳攝影，那更是已經提名了2次。

    95年和01年！

    所以他看着陳愈這般超常的發揮，顯然也是驚訝壞了。

    “沒事，反正有時間，再拍一條看看，不行就用這條……”

    “確實拍的牛啊，比我想象中的這一段要好很多！”

    “第一場這麼順利，我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路學常哈哈笑着，推了推眼鏡，朝着坐在那的陳愈道：“陳愈，平復了嗎？平復我們再走一條，不要有壓力，剛剛那條拍的很好，我看看你能不能再突破一下！”

    “好！”

    陳愈當然明白路學常意思。

    不是他剛剛那條拍的不好，而是反而拍的太好了，讓追求完美的路學常，再試試能不能更好一些。

    很快，這一段戲再次繼續。

    “……”

    2分多鐘後，路學常呆呆的看着監視器，整個人已經有些宕機。

    這一次，陳愈居然比剛剛那場拍的還要好。

    你能信？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來，就是明顯能看得出，陳愈的細節做得更到位更豐富了。

    “臥槽，還有這種事情？”

    “你吃生長激素的，一場一個高度？”

    路學常都有些emo了，這還怎麼拍，伱這不是爲難我這個完美主義的強迫症患者嗎？

    導演有時候不怕拍不好的演員，因爲一遍遍總能磨過去，無非就是增加成本和拍攝時間，多喊幾聲咔而已；他們怕的，就是陳愈這種。

    你永遠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裏。

    特麼第一條拍的ok了，第二條更好，那第三條呢？

    會不會再好一些？

    你要是導演，你會怎麼做？

    “拍！”

    “再來，我倒要看看，這一段能到什麼程度？”

    第一天的拍攝本就很寬鬆，讓演員找找狀態，找找感覺，拍攝相對來說，沒有後面追進度那麼吃緊，所以路學常才可以這麼玩。

    最主要這場戲他預估的時間，是半小時拍完，但陳愈現在，才只用了10分鐘。

    在時間上，還很寬裕。

    就這樣，一遍遍的精益求精。

    在拍第五次的時候，路學常終於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不容易啊！

    5次！

    整整拍到第五次，路學常才感覺，第四次和第五次沒多大差別，可能第四次還要更好。

    “這一段，過了！”

    “5分鐘後，開始第18幕……”

    路學常拿着喇叭，看了下時間，不多不少，正好半小時。

    “太穩了！”

    “這小子日後肯定不得了！”

    “第一天進組就能入戲，狀態還這麼火熱，這不多見了，老葛也就這樣吧？”

    路學常在那嘀咕着。

    5分鐘後，陳愈的第二場戲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