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四十四章·“夢中的婚禮。”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封遙睡不夠字數:3479更新時間:24/06/28 20:37:05
    2月9日18:00

    “鐺!”

    教堂鐘聲響起,玫瑰花瓣自穹頂灑落。

    夕陽的光輝透過彩繪玻璃向下灑落,裙紗像一條蜿蜒的白色長河。微塵在切割的光中忽明忽暗。

    四周的教堂立柱與穹地擠壓般朝內而攏,像一座銅黃色的高籠,一對對新人牽着彼此的手,走過長長的紅地毯。長椅邊的人們紛紛鼓掌,祝福着他們的結合。

    人羣之中,金髮少年安靜地坐着長椅上,雙手妥帖地合掌於腿上。他注視着教堂內的一切,一聲不吭。

    絲綢禮帽與藍玫瑰手杖放在他的旁邊,他穿着潔白的長衫,樸實的黑長褲,素潔的裝束在人羣之中並不起眼。

    “先生。無論貧窮、疾病、困難、痛苦、富有,你都願意對長舒小姐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她嗎?”

    臺上神父打扮的人詢問一對新人。

    “我願意。”男生滿臉通紅地點頭,緊張地看着對面的女生。女生穿着美麗的婚紗,妝容濃麗,將她的五官點綴得極爲動人。

    神父詢問女生是否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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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願意。”女生羞紅着臉點頭。

    當二人都回答“我願意”後,神父宣告他們正式成爲夫妻。他們手牽着手,走下臺,踩着紅地毯向外走去。

    在他們離開後,又有一對新人走入教堂,順着紅地毯走上高臺,接受神父的詢問與祝福。

    “我願意。”“我願意。”

    諾爾坐在長椅上,凝視着一對對接受祝福的新人,看着他們進入又離開。與諾爾相似的,周邊的長椅上也坐着許多旁觀婚禮的人。

    蘇明安坐在旁邊,穿着與諾爾類似的黑白長衫,今天他們只是旁觀者,並非主角。諾爾怕喧賓奪主,特意沒有穿那襲鮮紅的貴族長袍。

    “這是一次'世界遊戲中體驗結婚'的活動。”諾爾輕聲開口:“世界遊戲中,許多人的親戚都沒有被選進來,有些人雖然在這一年中想結婚,又礙於長輩和朋友不在,沒有舉行婚禮。但在這裏,只要花費幾積分,就可以完整體驗一次婚禮,享受許多人的祝福,無論是熟悉的人還是陌生人。”

    “原來是這樣。”蘇明安說。

    自巔峯聯盟成立儀式結束,蘇明安短暫休息後,前來赴諾爾的約。

    他還沒有選擇第二職業的發展方向,想等到獨處時再決定。他的初步考慮是偵查和治療,自己的戰鬥力暫時已經夠了,再增強戰力也不可能達到碾壓副本BOSS的程度,不如在這種輔助上做些選擇。

    如果當初三十三周目救玥玥時,他能有治療斷肢或是解除麻痹藥劑的技能,就不會那麼辛苦。

    他已經陪諾爾在這裏坐了半個小時,二人什麼都沒幹,一直在看別人結婚。

    “原來你說的“看一場婚禮',並不是要看某個特定人士的婚禮。”蘇明安看着走過的一對對新人:“僅僅是婚禮就可以。”

    這裏是一個很有名的集體婚禮場所。無論是體驗婚禮還是真結婚,都可以在這裏實現。不需要邀請賓客,不需要大擺宴席,只要新人到了這裏,就能受到無數旁觀者的祝福。

    這種集體婚禮,早在二十世紀初就開始盛行。花車,花球,玫瑰園,教堂。哪怕連冒險玩家都會來逛逛。

    人類在主神世界裏搞出了各種花樣,但與那些娛樂至死的東西不同,這種代表美好的場景確實有存在的價值。

    它讓情侶間的愛意更深厚,讓夫妻間的聯繫更緊密,讓人類能在麻木中能想起—自己還有要拯救的愛人。

    諾爾昂着頭,玫瑰花瓣飄在他的額頭上。

    “在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我見過太多人類不可靠的感情。”諾爾開口:“背叛,猶豫,花心,出軌,感情衝突······愛情在我眼中很縹緲,因爲我所見到的,很少有情比金堅的愛情,大多以悲劇告終。但我是一個浪漫主義者,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是渴望見到恆久如鑽石般的感情,我喜歡看到人們臉上甜蜜的笑容,我也喜歡看到愛情在最初始時最美麗的模樣。所以我在休息期間,有的時候會來這種地方,一坐就是一天。”

    “我經常會忘記你二十六歲。你當時向我發出邀請時,我差點以爲你要跟誰結婚了。”

    諾爾笑了笑:“二十六歲確實是個適合結婚的年紀。”蘇明安打趣:“那你有打算了嗎?哪個女生?”

    諾爾搖頭:“十九歲也是適合談戀愛的年紀,你認爲呢?”

    他在副本中遇到了那麼多優秀的人,奈落,特雷蒂亞,那麼多人對他懷有崇高的善意,他難道沒有一點動心嗎?

    蘇明安臉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些。

    他望着周圍長椅上年輕的男男女女,看着他們羞紅的笑容。

    雖然有言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那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不足的條件上。世界遊戲裏人人都能過上富足生活,哪怕愛情也不必缺斤少兩—於是愛情變成了更加“完美”的愛情。

    “十九歲確實是適合談戀愛的年紀,成年了,三觀較爲穩定了,也對愛情有浪漫的幻想。”蘇明安說。

    “所以?”

    蘇明安望着這些美好:

    “但談戀愛已經與我無關了。”“鐺鐺鐺!”

    鐘聲響起,教堂外傳來人們的歡聲笑語,空氣中漂浮着一股奶油味。諾爾倏地起身,拉起蘇明安,順着教堂邊緣往外走。

    “走,我們去外面,外面有更好玩的。”諾爾拉着他,走得飛快。

    碧綠的草毯從腳下綿延至遠方,《夢中的婚禮》交響樂在廣闊的草坪上響起,教堂外有許多正在合影和散步的情侶。

    最後的夕陽一縷一縷在遠方消逝,四下亮起了星辰般的草坪燈。暖黃的燈光自教堂高處而落,暈染着他們潔白的婚紗。

    蘇明安走在草坪上,人們的交談聲透過薔薇花香而來。

    “要是讓媽媽看見了這一幕,她肯定很開心,她盼我結婚好久了。”一對年輕的戀人,女方高舉着鑽戒。

    他們站在噴泉下,女方的頭紗沾了些水珠,像是燈光下的鑽石。

    “林遙,我還有很多積分,等今天結束了,我們再辦一個你喜歡的中式婚禮。”男人承諾:“以前這些都弄不起,連結婚都怕沒房住,現在你想要什麼,我們都有。”

    “嗯。”女人攥緊鑽戒:“其實以前在上學年代,我,我就喜歡你。要不是被選入世界遊戲,我變得自信,我真的會錯過你。”

    “我,我其實也喜歡你。但我想到你家長那麼有錢,肯定看不上我一個村裏出來的······”

    “傻瓜,現在哪有什麼城裏村裏的,世界遊戲後一切洗牌,大家都一樣

    蘇明安和諾爾經過一對中年戀人,女人手中抱着相片。

    “志生,我孩子肯定想不到,我竟然在一個遊戲裏復婚了。到時候一年結束,我迴歸的那一天,他看到我手上的鑽戒,肯定會嚇一跳。”女人的手指滑過相片玻璃,一邊摸一邊感慨:

    “我這雙手,現在細膩得就像小姑娘的手,以前寒冬裏生凍瘡,疼得要死,又紅又腫,現在我的胃病,我的頸椎病,也全都好了。”

    她的手光潔美麗,肌膚更像牛奶一般。男人點點頭,抱緊了她:“是,這是個好時代······真是太好了。”

    蘇明安和諾爾經過一對面目年輕的老人,老太太看着手裏的首飾盒唏噓。

    “老頭子,真沒想到在金婚紀念日這天,我能穿上婚紗······我們結婚的那個年代,我穿個大紅花襖就嫁給你了,這些儀式什麼都沒有····..”

    “以前是不行,現在啥都成了,就算是我穿個大紅花襖嫁給你,也成啊!”老頭子思想開放,大笑幾聲。

    撈金魚的,水晶球占卜的,許願的,賣花球與頭紗的······隨處都是有關“愛情”的氣息,就連空氣的味道都充滿奶油般的甜蜜。

    蘇明安注視着這一切,彷彿看到了千家萬戶。

    “愛情讓人類變得盲目,也讓人類變得強大。世界遊戲讓人類這個種羣一直在改變。”蘇明安說。

    “有的時候,絕大多數人的感性會很容易支配理性,這是好的,在感情的激發下,人類有時候能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諾爾說:“但對於領袖而言,不能以感性支配自己的理性,即使同時擁有高理性與高感性,也不能被感情支配行動。你們的巔峯聯盟也許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全部選擇單身的成員。”

    說到這裏,他有些懊惱:“怎麼又說到這些了,略過略過。”明明是這麼放鬆的場所,他竟然又說到這些讓人頭疼的事。

    “沒事,既然想到了,不說也會很難受。”蘇明安說:“你剛纔說的對,像水島川空就是這樣,她對她妹妹的執着太重了。這種情感且不論是否是“愛',更多的是無法癒合的傷痕和瘋狂。”

    “所以你不信愛情?”諾爾詢問。

    他們停下了腳步,不遠處,有人正在拋花球。人們都向這裏涌來。

    “—接中花球的人能獲得美滿的愛情,早生貴子!”拋花球的新娘笑着扔出花球。

    原本人們還笑意吟吟地想接花球,一聽到“早生貴子”一詞,臉色大變,紛紛躲開。

    花球朝蘇明安的方向砸來,只要伸手就能接住。

    但他只是靜靜看着它砸來,然後輕微地後退一步。花球落到了別人手中。

    “看起來大家都不想早生貴子呢。”諾爾說。

    “—我信愛情。”蘇明安卻回答了諾爾的上一句話。諾爾看向他。

    “但它與我無關。”蘇明安說。

    諾爾看到蘇明安臉上的表情,沒有懊悔,沒有不甘。像在說一件風輕雲淡的事,像在陳述事實。

    與他無關。

    自從世界遊戲開始,就像人生被突然切下了一刀,正常的人生軌跡被帶到了無法預知的方向。十九歲適合戀愛的年紀,對愛情的嚮往,都與他無關。

    “沒關係,愛情並不是人生中的必備品。相比於“愛情',我也更相信“愛'。”諾爾卻笑了笑:“人這一生就是要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並實現它。”

    “以後,我陪你一起找。”

    對生命的愛,對理想的愛,人正是擁有這些才偉大。理想主義者正是深知這一點才堅持。

    遠方燈光亮起,香檳塔閃爍着暖黃的光輝,像流淌在草地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