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殘酷

    一行人在草原玩了一天，很晚了才回京。

    騎馬狩獵，篝火晚宴，賞盡草原風光，韓蕊運氣不錯，射中了一頭山羊和兩隻野兔。

    其他幾女也差不多，都是巾幗不讓須眉，就連黃心怡也「撿漏」了一隻野兔。

    許正沒有出手，這所謂的獵場全是食草獵物，連頭畜養的野豬都沒有，沒有一點樂趣。

    只要他的小蕊姐玩的高興就好，還有就是原生原味的烤全羊和孜然烤野兔，亦有一番味道。

    第二天，許正和竹青還有裴天石，三人一大早便趕到了京城市局檔案館。

    好東西要學會分享，許正給閆老帶來了兩隻處理好的野兔肉。

    雖然老頭年紀大飲食開始清淡。

    但男人哪有不愛吃肉呢。

    所以閆老收到禮物之後徑直讓裴天石趕緊送到市局小食堂，一個做麻辣兔頭。

    另一個做紅燒燜兔。

    「野兔子還是當屬古北口長城外面肉質最爲味美，可惜這年頭不讓打野生動物了。

    你這打獵帶回來的，嘖，一看就是養殖的。」

    閆老彷彿想起以前在野外拉練的生活了，興致起來，給許正幾人講了好幾種怎麼處理野兔子的吃法，比如碳烤兔肉...

    不過說着說着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催促許正道：「不說這個了，小許，7.12案你有沒有新的偵查思路呢？」

    此時的許正還不知道閆老已經查看過昨天早上的監控，他沉思了一瞬間，不準備對這位老人家繼續隱瞞。

    「閆老，我確實有個思路。」

    他說着打開電腦，找出來電子卷宗，按照目錄搜索，「您看這裏，樑歡戶口信息，他未婚，漢族。

    但是他的母親，紀翠英，卻是高麗族。」

    閆老眯着眼睛，琢磨了好一會，沒搞明白和高麗族有什麼關係，他擺手讓許正繼續說。

    許正挪動鼠標退回目錄，翻找十年前雷山鎮163家大大小小的飯店，那些老闆和夥計，再加上122個流動攤販，一共四五百人的筆錄。

    「2026年，京城六環外，雷山鎮這邊，雖然允許路邊擺攤，但不是固定攤位。

    在東寨路，有個擺攤賣小挑餛飩的女老板筆錄顯示，她說在那一片，有個賣狗肉的流動攤位，好像一週來一次。」

    許正繼續挪動鼠標，找到樑歡小時候的發小和朋友的筆錄，「您在看這裏，樑歡的發其小時候是在姥姥家長大。

    那麼在東北高麗族，以閆老您走南闖北的見識，應該知道他們那兒最喜歡吃什麼吧？」

    閆老回答道：「那兒人最喜歡吃的自然是泡菜，你這麼問的話，應該說的是他們最喜歡吃什麼肉菜吧？」

    許正點了點頭，繼續解釋，「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

    這句老話就是從東北他們那兒流傳出來的。

    據我查到的資料顯示，高麗族那兒非常流行吃狗肉，耳濡目染之下，樑歡八成也是吃的。

    再加上他們那兒的飲食，一到入秋中元節，他們還有狗肉節。

    這說明他們在盛夏，也就是7月12號左右，也是吃狗肉的...」

    此時的閆老顯然已經想到了許正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他揚手打斷，一臉凝重，背着手在房間裏走了又走。

    半天，語氣略微顫抖，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你意思是說，當年路人見到的樑歡，手裏提着好像是化肥袋子，裏面裝的應該是失蹤的孩子。

    但是樑歡卻把孩子當成了那什麼賣給了狗肉店？

    換錢買麪粉？」

    許正昨天便有了這個猜測，

    但他並不沒有細想，因爲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一件喪盡天良的事情。

    哪怕樑歡已經死亡。

    「您看，兩歲多的小人兒，蜷縮在一起，還被裝進袋子裏，如果不打開，他們甚至還沒有我們家的韓平安大？」

    閆老疑惑，「你家哪有韓平安，哦，你說的是你養的那條警犬是吧？

    唉，二歲大的孩子，確實沒有成年的警犬大。」

    竹青在一旁聽聞此事，亦覺得非常恐怖，她不可思議的問道：「組長，如果樑歡把小孩當成那什麼賣給狗肉販子。

    人家不知道嗎？

    知道的話，他們還敢下死手？」

    裴天石一向沉穩，自認爲從刑偵轉到追逃系統，對於各種刑偵案件很是熟絡，但真沒有聽聞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推論。

    他接着話頭，說出了自己觀點，「怕的就是他們不知道袋子裏裝的是什麼。

    我聽說他們殺狗都是摔死，有沒有可能，他們拎着袋子...」

    這應該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論了，許正和閆老對視一眼，長久沒有說話，竹青和裴天石亦是如此。

    案子的真相要真是如此的話，所有參與此案的人，都沒有一點兒破案成功的喜悅。

    再加上，樑歡已經十年沒有出現過，八成已經是死人，就算找到了真相，也難以慰藉孩子家人，難以給孩子一個公平。

    良久，許正說了另一個可能，「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也許真相並非如此，也許這兩個失蹤的孩子確實被樑歡賣到了其他地方。」

    話是這樣說，只是大家都在琢磨剛纔的討論。

    十年前偵辦此案的偵查員，還有這些年陸續參與此案調查的警察，包括閆老在內，一開始也是認爲雷山鎮這些飯館有一定的嫌疑。

    因爲只有他們熟悉地形，能幫助樑歡隱瞞蹤跡。

    最讓這些偵查員抓住這裏不放的原因是，只有飯館能做到毀屍滅跡，讓警察不容易調查到。

    現在看，狗肉攤子，嫌疑最大。

    因爲這個攤子是流動的，而且十年前的排查記錄上只有一個警員記錄了狗肉攤老闆的身份證和電話號碼。

    除此之外，就只記錄了老闆沒有見過樑歡，兩人沒有打過交道...

    再說，狗肉攤，煮肉銷骨...很方便的。

    閆老此時已經把狗肉攤老闆認定爲嫌疑人之一，無限感慨的說道：「當年我曾提議，把雷山鎮以及附近幾個鄉鎮的垃圾進行截留。

    所有垃圾進行分類。

    對於各種碎骨進行鑑別…

    但工程量巨大，並沒有實施。

    現在好了，就算咱們懷疑那賣狗肉的，也找不到孩子屍骨來鎖定其罪行。

    除非他能自己招供！」

    沒有實質證據人家自然不可能招供，何況已經過去了十年，這麼長的時間，孩子屍骨已經是找不回來了。

    因爲京城的垃圾到了最後都是送到了垃圾焚燒廠或者深坑填埋。

    許正笑着寬慰，「閆老，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先找到那個狗肉攤老闆再說。

    山到車前必有路，也許咱們一逮住他，他就招供了呢。」

    「行了，老頭子還用不着你安慰。」閆老強打精神，吩咐許正，「你聯繫李鳴聲，讓他派重案六組那幾人過來幫忙。」

    許正見老頭精神頭不及剛纔活躍，便知道他這是人老了，心腸也變軟了。

    通氣被害人的遭遇，不能算是偵查員的大忌，但多少也會影響判斷。

    不過許正沒有想太多，他給李鳴聲打去電話，把閆老的吩咐告訴對方。

    很快，李鳴聲親自帶着重案六組的五六個人來到了檔案館。

    衆人收拾了一番，檔案館成了一個小會議室。

    許正趁此機會偷偷打量了一下這個重案六組，曾經有部電視劇便是根據他們部門以及真實案件改編的。

    幾位男士許正沒有在意，只有他們隊伍裏兩位女士，其中一位看着比竹青還小。

    皮膚白皙，人更是長着一張娃娃臉。

    看着根本不像一位刑警，但人不可貌相，也許，人長的可愛，工作手段毒辣呢。

    許正在打量他們，他們自然也對這個年輕的長明人非常感興趣，互相介紹之後，也得知了那可愛女刑警，名字叫樊鈺。

    他們六組的組長韓強，一個略微禿頂的京城市人，一開口便是一口地道的京城話。

    衆人討論了一下許正的設想，最後都表示了認可，那麼接下來的調查自然便是狗肉攤老闆現在的會議最後衆人開始分工，由六組去調查狗肉攤老闆的下落。

    許正和閆老研究一下如何審訊。

    審訊是刑事案件當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特別是審訊能否打開嫌疑人的嘴更爲重要。

    可以預見，即便抓回來了嫌疑人，這個案子的審訊也不會容易。

    因爲兩個孩子的屍骨無存，沒有被害人屍骨，就無法形成證據閉環除非他們能自行招供，對犯下的事情供認不諱。

    但這好像又不太可能。

    那些電視上演的，犯了錯事耿耿於懷一輩子，甚至捨得用命償還…但現實中，沒有人願意拿生命給自己犯下的錯買單。

    等到李鳴聲他們離開之後，閆老和許正還有竹青他們又坐在了一起。

    討論如何審訊。

    閆老現在沒有試探許正審訊能力的心情，他只想早點偵破這個案子，太窩心，他年紀越大，越不想看到這種骨肉分離的慘事。

    「小許，我聽說你在審訊之道也很厲害，以你看，怎麼審最好？」

    許正還沒有想到好主意，他便開了個玩笑，「要是能像包青天審訊犯人那麼隨意就好了。

    這樣的話，咱們可以讓那倆失蹤的孩子替咱們審。」

    閆老聞言若有所思。

    竹青天賦不夠，或者說經驗不足，一臉迷惑不解，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自家組長話裏的意思。

    裴天石低頭開始思考如何操作。

    「組長，你快說說，怎麼讓倆孩子自己審？」竹青到底沉不住氣，甜美的臉蛋露出巴結的笑容，就差給自家領導當衆鐵肩捶背了。

    許正現在已經習慣她這個樣子。

    特別是昨天竹青一天都跟在韓蕊後面當陪同，還幫着抱嘟嘟，直接拉近了她與許家人的距離。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做孩子們的3D頭罩，讓他們重新活過來，讓嫌疑人面對面進行辨認。

    當然，這個方法只是對持。

    咱們最好還是要找到嫌疑人的弱點。」

    裴天石問道：「之前組長你和閆老討論的是，這個嫌疑人可能就是賣給樑歡麪粉的人。

    你說咱們能不能從這方面入手？」

    許正微微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之前咱們沒有調查到狗肉攤，現在如果狗肉攤是嫌疑人的話。

    不好確定人家是不是麪粉經銷商。

    所以咱們得做兩手準備。

    如果狗肉攤老闆真是嫌疑人，那麼自然可以從麪粉上入手審訊。

    如果他不是嫌疑人，那麼麪粉的事情就不用調查了。

    我個人的想法，狗肉攤老闆大概率不是麪粉經銷商。

    要不然十年前便能查到

    他。」

    警察可不是吃幹飯的，特別是稽查麪粉的那些傢伙，一個個鼻子和消息靈通的很。

    閆老考慮了一下覺得許正的方法可以試一試，補充了兩句，「這樣吧，我找人弄來兩個孩子的3D模型。

    嗯，半身像的那種，到時候審訊的時候放在一旁讓嫌疑人認一認。」

    許正忍俊不禁，老頭這個想法絕了，說是讓嫌疑人認一認，可兩個孩子的半身像一直放在嫌疑人跟前，人家心裏壓力無形中就會增大不少。

    竹青這個時候腦子一轉，福至心來，「要不咱們再把孩子的聲音加上去。

    比如他哭着喊爸爸媽媽，或者哭着喊疼…

    我…組長，我申請參與審訊那個殺人兇手。」

    許正搖頭，竹青到底是女人，說着說着竟然能聯想到孩子被害的那一幕。

    不過，她提議的加上孩子聲音的想法確實可以給嫌疑人更大的心理壓力。

    二歲多點的孩子，受害或者驚怕的時候，估計只會喊爸爸媽媽。

    可以找個孩子錄音或者去技術部用儀器合成。

    到了下午，許正他們在檔案館準備好了審訊流程和道具。

    四點半，李鳴聲通知許正他們，狗肉攤老闆已經抓了回來。

    因爲沒有確鑿證據，準確的說不是抓，而是請人家過來配合調查。

    24小時找不到證據的話，或者審訊不出來，人還得放出去。

    所以，他們把人關進了市局羈押室。

    許正沒有詢問重案六組怎麼找到的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嫌疑人詳細的資料。

    狗肉攤老闆名叫郭明柱，今年五十多歲，津市人，十年前他確實在雷山鎮做過流動小販。

    現在在津市經營着兩家酒樓和超市。

    資產即便沒有一千萬，幾百萬肯定有。

    結過兩次婚，現任妻子是五年前結的婚，兩人孕育一子。

    這個人可以說是家庭幸福，事業有成，妥妥的人生贏家。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他創業的資金來源合規合法，也一直沒有犯過刑事案件。

    那他會因爲感到慚愧而招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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