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仇恨與情義

    過了有半個小時，曲候一無所獲的出來了，同樣一無所獲的還有莊強帶隊去搜查項錚家，包括今天晚上項錚跑的那幾個地方都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

    保姆已經證明是無辜的，黑衣男子和白衣青年都是項錚的研究生學生，和項錚做的這些案子也沒關係。

    目前就只有項錚在長明大學實驗室沒有全部查清。

    如果項錚不肯認罪，公安機關只能把30年前的案子提交給檢察院，但他其他的案子就沒有可能水落石出了。

    等吧，等那些專家研究透了項錚的研究成果再說。

    說起來也是搞笑又可悲，長明大學的經濟學教授，論文多次上過國內外知名論壇的大拿，所留下的研究成果竟然比不上他留下的《一千種意外殺人紀要》更吸引人。

    此書一面世，長明市公安局法制科就有人意識到這書的重要性，然後他發給了警校的老師，再接着，這3000多章的《一千種意外殺人紀要》引來了國內警界偵查專家們的關注，全都不請自來。

    他們不光是想目睹一下這本書，還有項錚所留下的研究公式，他把所有發生的和未發生的事都用一系列的英文字母進行編寫，分析各種組合會產生什麼變化，比方他用a的n次方乘以b的n次方再乘以...來演算一件事發生的n種可能。

    總之，許正看了一眼，不實際，這麼多變量一般人根本把握不了，而且這還只是理論，理論變成現實，那就是危害，他是希望這東西直接銷燬，但他的意見肯定不管用。

    長明大學有臺超級計算機，項錚經常用這臺計算機演算，術業有專攻，支隊的網警技術員在這臺計算機裏找到不少項錚計算殺人過程的演算。

    讓人不得不服，因爲事實擺在眼前，最後網警們一路追蹤項錚的上網痕跡，翻牆，在翻牆，最後在一家不出名的國家開發的雲儲存的軟件裏，找出大量的圖片，略微一看，這就是他作案前和作案時還有作案後觀察到的現場，一天24時，一時60分鐘，都拍成了錄像和照片。

    對應的還有海量的計算，最後才是讓人意外致死的步驟。

    等這份資料展現在大家面前，意外殺人專案組都興奮的大喊起來，雖然這個案子專案組成立到現在也就半個月，但許正感覺一分鐘都沒閒過。

    看了一眼時間，凌晨2點鐘了，萬支隊催促大家趕緊回家休息，許正看到案子破了，再加上這都凌晨了，也不能提審嫌疑人了，所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回家睡着去了。

    第二天一早許正來到支隊，意外見到項錚的一雙兒女，大女兒算起來快12歲了，兒子6歲不到。

    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的爺爺奶奶還沒到，警方這邊派了兩個女警照顧他們。

    許正看了一眼就打算離開，只是這一眼就看到那女孩明亮的大眼睛裏滿是冷漠地看着他，許正一愣，眼神一擰，他可不希望項家再出一個惡魔來。

    看到許正走過來，女孩眼睛閃了一下，然後很無辜的眼神看向許正，許正心裏搖頭，剛纔那一眼，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忘記。

    “你知道你父親最大的希望會是什麼嗎？”許正走到她跟前，莫名說了一句。

    小女孩很天真地搖搖頭，許正卻知道她現在肯定是個小大人，早就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思維，“叔叔，你是警察嗎？我爸爸媽媽什麼時候能出來，他們是犯罪了嗎？”

    許正看到小女孩裝無辜，心裏默默地搖了一下頭，“你父親，我想他最希望的是你平平安安的長大嫁人，平安一生。”

    說完，許正摸了小姑娘的頭也不管她張嘴想說什麼，快步離開了。

    當所有的證據擺在了項錚面前，包括他所寫的《一千種意外殺人紀要》這次項錚不再沉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曲警官，我知道，目前我沒有權利能見到我的女兒，但我想和她通一下電話，我不想她帶着一顆仇恨警方的心長大。”

    果然知女莫若父，曲候有點猶豫，這不符合規定，所以好奇問了一句別的事，“項教授，咱倆之前沒見過面吧，你這如何能知道我名字呢？”

    46歲的項錚一夜之間從精神抖擻狀如30的年輕人變成了60歲模樣的老頭，眼皮下垂，鬍子拉渣，“哼，老鼠還能不認識貓，別說你，我連我們轄區派出所都有誰我都記得很清楚。”

    確實，項錚這樣的高智商犯罪，肯定要瞭解警方的辦案方式和刑警隊員，至於那些電視上演的運麪粉的不認識刑警隊長，這不扯淡嗎？

    他轉頭看向牆壁，“包括牆後面那幾個民警，許正，你也在這裏吧？能不能進來一述？”

    都是聰明人，顯然他早就通過意外車禍案現場的攝像頭發現了是許正找到的硬幣彈射器。

    曲候眉頭一皺，這審問沒法進行下去了，節奏都被項錚帶着走，他沉默了一下，“許正進來。”

    等到許正進來，項錚對着許正笑了笑，說出的話直接讓許正全身冰冷，“你既然能發現我的硬幣彈射器，又全程參與了我的案子，你怎麼就不想想我會不會報復你的奶奶，或者說你的青梅竹馬呢？”

    許正當場感覺頭暈，他今天來的早，韓蕊連早飯都沒來的急做，他攥緊了拳頭，雙眼直接發紅，猛地轉頭看向曲候。

    此時的曲候早已經震驚的站了起來，包括牆壁後面的聶局長和萬海洪支隊長。

    看到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引起這麼大動靜，項錚低聲笑了起來，接着越笑越大聲，最後，“放心吧許正，你這許家烈士獨苗，說實話，我真沒動那心思。唉，其實我覺得我也不算壞人，畢竟我製造意外殺人，都是和我有仇的，不是有那麼一句嘛，有仇不報非君子，哈...”

    雖然項錚說他並沒有對許正家人動手腳，但許正的心還是很糾結，他沒聽完項錚的話，直接出去給奶奶打電話，得知老太太又去唱白局了，再給韓蕊打電話，她在準備上課...

    許正找到聶局長和萬支隊，聶局長臉色沉如水，“許正你放心，萬支隊剛纔派了兩隊特警，分別去接你奶奶和你女朋友，放心吧，我就不信這人敢這麼猖狂。”

    15分鐘後，兩隊特警同事打來電話說平安接到了老太太和韓老師，正在趕往支隊的路上，這下子，許正終於放心了。

    審訊室，項錚看到曲候和張雨綺不時地盯着手錶，不禁搖搖頭，他也沒想到隨口一言，警方會這麼重視。

    等到一頭霧水的蘇彤雲和韓蕊被帶到了支隊，許正連忙迎了上去，聶局長不好出門，萬支隊出面接待了蘇彤雲，說是爲了表彰了許正在這次案件當中做了重大立功表現，很有可能獲得集體二等功，這次鄭重邀請她們來，是支隊這邊單獨給許正做個表揚會。

    蘇彤雲和韓蕊當然不信，她們對警方的表彰很熟悉的好不，蘇彤雲可不怕萬海洪是不是許正領導，執意要問清楚，許正都勸不住，最後聶局長不得不出面，“老嫂子，海洪還能騙您，實在是許正這次立的功太大，但保密性太高，沒辦法，我們就給他私下表彰一下。保密規章，您知道的。”

    最後，許正他們在聶局長和萬海洪的陪同下走出了支隊長，同時許正還帶走了一萬塊錢的現金獎勵和剛剛出爐的獎勵證書。

    看到許正一家坐着特警的車去了六裏河派出所，聶局長嘆了一口氣，“許正這次表現很不錯，怪不得許秀川整天把他掛在嘴邊，唉...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對了海洪，派去許正租的房子和許家的隊伍有消息反饋嗎？”

    萬海洪搖搖頭，“我剛打電話問了，他們去了房間沒有發現反常，韓蕊和老太太的私家車也都正常，他們家的監控和附近的監控都是正常的。

    所以，這次很有可能就是項錚的玩笑話。”

    聶局長深吸了一口氣，“走，繼續審問項錚，爭取早點找到突破口。”

    許正沒想到他就這樣被“踢出”了專案組，還給了三天假期。他心情好鬱悶，還不得不安撫好奶奶和小蕊姐，等到下午，支隊那邊說了沒問題，許正才帶她們回家，到家之後，許正開始勤快的打掃衛生，趁機檢查了一下家裏，還好沒有異樣的事。

    第二天許正一早又來到了支隊，卻被告知，專案組解散，嫌疑人已經被省廳轉移走了，支隊這邊給許正的解釋是此案關係重大，不經允許案情不得向外泄露，並且遞給了許正一個保密協議，許正看了一眼保密等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簽上了他的名字和按手印。

    這時，他腦海中的系統終於傳來動靜，

    【叮，恭喜宿主完成隱殺榜第81名項錚意外殺人案，罪惡值爲126分，系統獎勵宿主警用手槍專精。】

    【宿主在沒有系統幫助下完成此案，系統獎勵宿主隱殺榜隨機一名嫌疑人基礎信息，獎勵到帳時間爲49天。】

    許正撓了一下眉心，這到帳時間好久，不過這樣也好，能讓自己休息一下，有人性。

    只不過這個罪惡值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他還是沒明白，但他知道，殺一人必得一分這是肯定的。

    “許正，這裏還有最後一個任務交給你和莊強。”曲候臨走的時候扔給了許正一份文件，原來是派莊強和他還有當地的派出所去被害人也就是那個外賣員家裏，送一份文件，證明外賣員不是死於意外事件，而是死於他殺。

    這樣的話等到項錚的案子判下來以後，會從項錚被沒收的財產中分給這些被害人一份補償款，項錚作爲經濟學教授，名下的財產好幾千萬，按照外賣員當時的工資還有長明市最低補償標準，不會比他當初工傷賠償金少。

    只不過這個案子要全部理清再加上檢察院審覈再到法院結案，一審的時間也得是兩年以後了。

    等到莊強和許正聯繫了當地派出所找到外賣員老家的時候，卻犯難了，這個外賣員當初帶着妻子和孩子來長明市打工的，外賣員死後，他的工傷賠償金大部分被他的妻子給他父母，然後她的妻子帶着4歲的兒子兩年後嫁給了另一個村的男人，現在正懷有身孕。

    莊強和許正商量了一下，“還是給外賣員妻子通告一下吧，我剛纔向鄰居打聽了一下，這個女人和她現在的丈夫對兒子都挺好。”

    許正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覺得能把賠償金大部分給了公婆，不會是一個壞人。

    等到當地的派出所的民警敲開了女人家的大門，許正看到她肚子差不多六個月大，身邊跟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許正心裏一酸，但看到小男孩吃的胖胖的，除了有點黑，別的沒毛病，這孩子在這個家裏應該是被寵愛的。

    莊強和許正在這裏並沒有多待，走出院子的時候還能聽到女人大哭的聲音。

    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許正看到莊強開車的方向不對，“強哥，你這往哪開呢？”

    莊強沒有說話，車子一直開到了外賣員老家，然後開到了他們村子往東三裏地，莊強把車停了下來，又拿出了一份項錚認罪書。

    許正瞬間秒懂，“強哥，這是？”

    莊強嘆了一口氣，“他們家我來的時候打聽過，兄弟兩個，他是大哥，結婚沒分多少錢，帶着妻兒去了長明市打工。賠償金大部分給了他父母，妻子改嫁，兒子又那麼小，咱們剛纔去他父母家，你也看到了，他們對大兒子的死已經淡漠了。

    如果我不把這消息告訴他，估計猴年馬月他才會收到消息。

    唉...”

    莊強站在外賣員的墳前，打火機點燃了項錚的認罪書，然後拿出了三根華子，點燃後插在了墳前，這一刻他倆看着紙張在燃燒，都沒有說話，也許是不知道說什麼。

    等到兩人上車，莊強自己點了一根煙，他知道許正不抽菸也沒讓，許正一見，“強哥，剛纔那包華子的，怎麼不抽？”

    “哥的工資是配抽華子的嗎？”莊強苦笑了一聲。

    這時候許正把汽車打着火，“強哥今天這事我服了，以後我再也不拿你禿頂開玩笑了。嘿嘿...”

    莊強一愣，作勢要揍許正，但他自個摸了摸那幾捋頭髮，“要是警隊允許光頭就好了，剃光了省事。”

    “咦，強哥，你看後面。”

    莊強往後一看，只見一個農村莊稼漢子開着電三輪，後面帶着外賣員的前妻和孩子，很明顯這是來上墳的。

    “走，咱們走，別和他們照面了。”莊強催促許正，他這個大男人估計是怕一會不知道說什麼吧。

    看到長明市的警察從遠去的汽車裏伸出來的手臂，女人趕緊讓她的丈夫停車，把兒子放到地上，然後她的兒子朝着遠去的警車跪了下去...

    一直望着後面的莊強，這一刻，瞬間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