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9【折蘭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很廢很小白字數:3373更新時間:24/06/28 20:32:49
    官道之上,一行人策馬狂奔。

    隨着臨近五月,北地的天氣開始漸漸變熱,正午的陽光暴曬下,隱隱有了幾分盛夏的錯覺。

    片刻後,一行人漸漸放緩馬速,在一片林間停下。

    折可求尋了片草地坐下,其餘親衛紛紛開始餵食戰馬。

    “父親,咱們何必要熱臉貼冷屁股呢?我折家世代鎮守邊關,替中原看守門戶,他齊國還能例外不成?”

    折彥文取下腰間水壺,口中抱怨道。

    在他看來,折家雖只佔據三府之地,但卻不可或缺,中原不管換了誰當家,都得需要折家替中原看守門戶,抵禦外族。

    郭雀兒如此,趙匡胤也是如此,怎麼到了他韓楨,就得折家上杆子求着對方呢?

    折可求微微嘆了口氣:“時代變了。”

    齊國此次北伐,把不少人都嚇壞了。

    僅用了不到兩個月,便收復了西京道,且每戰必勝,打得完顏宗翰以及麾下十幾萬西路軍抱頭鼠竄,最後倉惶逃往中京道。

    這可是完顏宗翰啊。

    麾下西路軍猛將如雲,號稱金國最精銳的軍隊都不爲過。

    伐遼,攻宋,平西夏,從無敗績。

    結果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誰心裏不怵?

    先前韓楨答應西夏只要按兵不動,就將天德軍、雲內、東勝三州割讓給西夏。

    如今李乾順敢提這三州的事麼?

    屁都不敢放一個。

    生怕韓楨率大軍自東勝州入境,聯合西北五路的西軍,順手把西夏給滅了。

    連西夏都夾起尾巴做人,更遑論折可求這個藩鎮了。

    折彥文只是閱歷尚淺,並不蠢笨。

    先前二叔被擒,投降金國,父親都表現的極爲淡定,但如今卻滿面愁容,這讓他心中不由一緊:“父親,咱們折家世代鎮守邊陲,齊國皇帝應該不會拿我們開刀罷?”

    折可求沉聲道:“從齊國皇帝大肆任用耶律餘睹、高慶裔這些遼國舊臣來看,頗具雄主之氣象,這樣的人絕不會滿足只拿回燕雲十六州,眼下需要收拾趙宋,所以暫時不會動金國、西夏乃至大理,但再過三五年,待國內安定,倉廩豐實,你且看着罷,齊國必然會發動一場滅國之戰。至於先滅誰,那就說不準了。”

    “連這三國都尚且如此,他豈能容忍我們折家這樣一個世襲罔替的藩鎮?”

    折彥文大驚失色:“父親是說,齊國想剷除我折家?”

    折可求苦笑一聲:“前段時日派你前往雲中,就是爲了試探齊國的反應。當得知齊國皇帝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不談歸附之事,爲父就知曉壞事了,此去太原是我折家最後的機會,盡人事聽天命罷。”

    休息了半個時辰,一行人再度啓程。

    ……

    翌日。

    清晨,韓楨端坐於後院中,正練習着呼吸法。

    老九默默站在一旁,護衛左右。

    魏大當年也傳過他呼吸法,只不過他沉不下心,練了一段時日,見沒甚大用,乾脆就不練了。

    道家的東西就是如此,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勝在堅持。

    練了三年,韓楨已經不在乎能否增強氣力了,只當作一門靜心沉氣的法門。

    每日清晨練一練,神清氣爽。

    待韓楨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眼睛,老九這才開口道:“陛下,折可求到了,如今正在元帥府外跪地請罪。”

    韓楨失笑道:“朕猜的沒錯,這老狐狸果然玩了一出苦肉計。”

    老九問道:“那陛下見還是不見?”

    “讓他在書房等朕。”

    韓楨吩咐一句,旋即換上一身常服,享用早飯。

    元帥府外,折可求與折彥文長跪不起,引得不少官吏和百姓爭相圍觀。

    “這二人是誰?”

    “俺也不認得。”

    “許是軍中犯了事兒的丘八。”

    “……”

    耳邊聽着圍觀百姓的竊竊私語,折彥文面色尷尬,倒是一旁的折可求始終保持着一副悲苦的神色。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老九邁步走出大門,朗聲道:“陛下宣折可求父子覲見。”

    嘩啦!

    此話一出,圍觀百姓頓時炸開了鍋。

    折可求!

    這二人竟是折家家主。

    太原緊鄰府州,因此折家將的大名,太原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有勞羅都帥。”

    折可求站起身,笑着朝老九拱了拱手。

    老九領着二人進了元帥府,直奔書房而去。

    “折知府且坐,陛下稍後就來。”

    “罪臣站着便可。”

    折可求卻並未落座。

    見他堅持,老九並非多言。

    折可求要站,那就讓他站着唄。

    一刻鍾後,韓楨龍行虎步的踏進書房,徑直來到書桌後方坐下。

    折可求心中一稟,趕忙跪地行大禮參拜:“罪臣拜見陛下。”

    見狀,韓楨似笑非笑道:“折知府何罪之有?”

    折可求真情實意道:“罪臣見駕來遲,本該去歲年初,便進京覲見陛下,可惜身體抱恙,加之西夏與金國蠢蠢欲動,因此一直拖到了今日,還請陛下恕罪。”

    瞧瞧。

    甚麼是老狐狸?

    相比之下,折彥文單純的像張白紙。

    韓楨溫聲道:“折知府鎮守邊陲多年,年年與西夏交戰,勞苦功高,累得一身傷病,是朕疏忽了,早該派遣御醫前往府州,爲折知府調理身子。”

    折可求神色感激:“承蒙陛下掛念,微臣感激不盡。”

    韓楨微微一笑,吩咐道:“折知府快快請起,來人,看座,上茶。”

    “多謝陛下。”

    折可求道了聲謝,領着折彥文坐下。

    寒暄了幾句之後,折可求故作爲難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還望陛下成全。”

    “何事?”

    韓楨不動聲色地問道。

    折可求拱手道:“犬子雖已及冠,卻劣性不改,國子監乃文華昌盛之所,微臣想讓犬子入國子監,求學問道,改除紈絝惡習。”

    呵!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只是,送一個質子來汴京,就想保全折家?

    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兒。

    韓楨微微一笑:“此事朕允了。”

    “微臣多謝陛下。”

    折可求心頭一喜,趕忙起身道謝。

    只是韓楨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徹底高高懸起。

    “折家鎮守邊陲二百餘年,數代人爲保家國,戰死沙場,勞苦功高。而今得知折知府身體抱恙,卻依舊奮於苦寒之地,朕於心不忍,欲封愛卿爲折蘭王,加封太子少保。”

    折蘭王本爲漢時匈奴部族之王,黃金部族之一。

    折家乃鮮卑後裔,追本溯源,祖上正是折蘭氏部族的後人。

    韓楨封他爲折蘭王,倒也符合身份。

    此外,匈奴最後一代折蘭王,乃是被冠軍侯霍去病斬殺,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折蘭王,太子少保!

    一瞬間,折可求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韓楨的手段算不得高明,不過是明升暗降之計而已,但這卻是煌煌陽謀。

    折可求接了,那麼就得老老實實進京,當個閒散王爺。

    若是不接,那就是抗旨不尊。

    這個折蘭王,不管接與不接,折家在三府的根基,都保不住。

    見折可求久久不語,韓楨漸漸收斂起笑意,皺眉道:“難不成折知府依舊心向僞宋,不願接受朕的封賞?”

    折可求一個激靈,趕忙解釋道:“陛下誤會,非是如此。”

    “那是何意?”

    韓楨追問道。

    折可求被逼的退無可退,慘笑一聲,語氣哀求道:“陛下,還請看在我折家這二百餘年,替中原看守門戶的份兒上,留一絲情面罷。”

    韓楨冷聲道:“正是看在你折家這麼多年,數代人戰死沙場的情分上,朕才許伱這個折蘭王,否則朕麾下的數萬青州軍,以及西北五路的西軍,已經兵臨府州城下!”

    折可求還是沒有放棄,乞求道:“陛下,我折家鎮守邊陲這二百餘年,可曾做過一件出格之事?這些年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戰死沙場的折家子弟足有上百。陛下心胸廣闊,氣吞四海,爲何容不下一個小小的三府之地呢?”

    韓楨銳利的目光盯着他,渾身上下散發着攝人的氣勢,一字一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治下,不允許出現國中國!”

    “……”

    折可求沉默不言。

    韓楨對待折家藩鎮之堅決,讓他沒有想到。

    關鍵是,折家沒有退路。

    這時,韓楨保證道:“你折家勞苦功高,朕都看在眼中,朕許你折蘭王這個嗣王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齊國爵位承襲唐宋,爲十二等,從高到低分別爲親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

    爵位每代遞減。

    比如宗室子弟受封親王,子輩降爲嗣王,孫輩降爲郡王……以此類推。

    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則不在其列,子子孫孫皆爲嗣王。

    “臣拜謝陛下!”

    折可求嘆了口氣,叩首拜謝。

    用折家八代家業和三府之地,換一個世襲罔替的折蘭王,這筆買賣虧肯定是虧,但起碼讓折可求心裏好受一些。

    見狀,韓楨收斂煞氣,展顏笑道:“折蘭王識大體,顧大局,朕很是欣慰。”

    “陛下,而今麟、府、豐三府治下,有漢軍三萬,番軍八千,還請陛下派人接收。”

    折可求看得透徹,既然結局已定,與其遮遮掩掩,引來殺身之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讓出來,還能顯得自己磊落,討陛下歡心。

    “不急。”

    韓楨擺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