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9【離間計】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很廢很小白字數:3647更新時間:24/06/28 20:32:49
    爲了不讓蕭慶生疑,小武帶人一直追到天亮才作罷。

    “回去!”

    小武大手一手,率領麾下將士返回山谷中。

    營地中,韓楨正在用早飯。

    小武稟報道:“陛下,蕭慶逃走了。”

    “嗯。”

    韓楨點點頭,繼續埋頭喝着粥。

    “陛下是打算用離間計?”

    小武這會兒已經品出了味道,而離間的目標,自然是耶律餘睹。

    韓楨打趣道:“喲,長進了嘛。”

    “那是。”

    小武嘿嘿一笑:“跟在陛下身邊這麼久,沾染了仙氣,就算是頭豬也開竅了。”

    韓楨挑了挑眉:“你如今怎麼也跟劉錡、聶東一樣,拍起馬屁來一套一套的。”

    小武反駁道:“陛下此言差矣,俺這都是肺腑之言。”

    “你小子!”

    韓楨指着他,搖頭失笑。

    當年那幫淳樸的西軍,如今也都成長了。

    打趣過後,小武正色道:“只是,陛下既想拉攏離間耶律餘睹,又爲何偷偷放跑蕭慶呢?”

    韓楨輕笑道:“耶律餘睹那邊,朕另有安排,放走蕭慶只是爲了添把火。”

    小武語氣興奮道:“眼下蔚州已經拿下,接下來是否該打大同了?”

    聞言,韓楨沉聲道:“差不多了,三面合圍的局勢已經形成,況且雲州也不能拖太久,是時候該結束了。”

    想一棒子敲死金國,顯然不可能。

    拿下燕雲十六州,順帶幫耶律大石站穩腳跟,讓整個北地亂起來,才是韓楨希望看到的。

    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整合南北。

    至於南面戰事如何,韓楨倒是一點不擔心。

    也不看看攻宋的主帥是誰?

    岳飛!

    還有劉錡、吳玠、王彥等一衆名將,再加上海軍的策應,絕對是摧枯拉朽的局面。

    ……

    “將……將軍,歇一歇罷。”

    一處山坳中,親衛喘着粗氣勸道。

    “也好。”

    眼見已經擺脫了追兵,蕭慶點點頭。

    悶頭跑了一夜,他確實累壞了。

    加上山路崎嶇,他們又沒點火把,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身上撞的青一塊紫一片。

    蕭慶的臉頰上,此刻多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這是昨夜慌亂中被樹枝刮蹭所致,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傷到眼睛。

    不過能逃出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們不敢久留,歇息了片刻後,再度出發。

    一直走到下午,竟遇到了完顏希尹。

    見到蕭慶幾人狼狽的模樣,完顏希尹已經知道發生了甚麼,並未苛責,而是安慰道:“活着就好。”

    昨日他們分兵之時,就是在賭,賭誰會遇到伏兵。

    既然自己安然無恙,那麼很顯然,蕭慶那邊遭遇了伏兵。

    前有伏兵,後有追兵,能逃出來已經不錯。

    蕭慶面色凝重道:“監軍,我們得儘快回去。”

    “怎麼了?”

    察覺到不對,完顏希尹微微皺起眉頭。

    蕭慶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末將懷疑,耶律監軍暗中與齊國勾結。”

    耶律餘睹?

    完顏希尹瞳孔猛地一縮,厲聲道:“可有憑證?”

    “憑證倒是沒有,只是有所猜測。”

    蕭慶毫無保留,將韓楨的態度以及自己的猜測,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完顏希尹沉聲道:“大戰在即,這或許是韓楨的離間之計也說不定,此事我也做不得主,需儘快稟報元帥。”

    說是這麼說,其實他心裏已經隱隱認同了蕭慶的說法。

    因爲耶律餘睹確實有理由,也有實力反叛。

    細數歷朝歷代,離間計不知道被用過多少次了,但幾乎都能得逞。

    無他,人心而已。

    “嗯。”

    蕭慶鄭重的點點頭。

    ……

    ……

    隨着完顏設也馬被伏擊,一萬金軍近乎全滅,完顏婁室與完顏宗翰都清楚,蔚州已失,齊軍的三面合圍之勢已成。

    於是,在與完顏宗翰商議過後,完顏婁室拔營啓程,率領大軍再度後撤。

    一路退到青陂道上的白登山紮營。

    青陂道乃是古道,亦是遼國打草谷時,南下出兵的官道,幾經修繕。

    而從青陂道到白登山,僅需一日的路程。

    因此,有詩云:朝跋青陂道,暮宿白登臺。

    大同府本就一馬平川,所以白登山可以說是大同府最後一道屏障。

    當年,漢高祖劉邦就是在這座山上,被匈奴圍困了七天七夜。

    只不過歲月更迭,時至今日,山西成了苦寒之地,原本鬱鬱蔥蔥,草木繁盛的白登山,也只剩下一堆光禿禿的亂石。

    大軍駐紮在山腳下。

    夜裏。

    用過晚飯後,完顏婁室召集麾下一衆將領正在商議戰術,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大戰。

    耶律餘睹與高慶裔得了消息,邁步朝帥帳走去。

    臨近帥帳,耶律餘睹卻被帳外的親衛攔下。

    不待耶律餘睹開口,高慶裔皺起眉頭,率先開口道:“你等這是何意?”

    親衛面色不屑道:“此番議事,將軍並未通知耶律監軍。”

    “這……”

    高慶裔語氣一滯。

    而耶律餘睹則面色難看。

    深吸了一口氣,他強行擠出一抹笑容:“本官倒是忘了,將軍命我巡查輜重糧草。”

    說罷,他轉身離去。

    高慶裔見狀,不由嘆了口氣。

    他知曉完顏婁室不待見耶律餘睹的原因,主要是忌憚耶律餘睹在遼軍中的威望和影響力,只是手段過於耿直,太過傷人。

    不過他也沒甚麼辦法,只能旁敲側擊,提醒元帥幾句。

    一路回到營帳之中,耶律餘睹面色青一塊紅一塊,獨自枯坐。

    “堂兄。”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呼喊響起。

    聞言,耶律餘睹眸子恢復了神采,轉頭看去,發現來人是耶律重光。

    這聲堂兄,其實是耶律重光往自己臉上貼金。

    自耶律阿保機創立遼國至今,已有二百一十年,這期間宗族子弟不知幾何。

    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就出了五服。

    就比如耶律大石,自立爲王時,一直將阿保機八世孫掛在嘴邊,實則就和劉備的皇叔是一個道理。

    事實上,這會兒但凡姓耶律的契丹人,都能自稱阿保機八世孫。

    “是伱啊。”

    見到是耶律重光,耶律餘睹語氣不鹹不淡。

    耶律重光走進帥帳,順勢放下門簾,笑道:“堂兄,俺弄了些酒和炙肉,一起吃些。”

    耶律餘睹當即板起臉,呵斥道:“軍中不許飲酒,你難道不知?看在你父的面子上,暫且饒過你這一次,還不速速退下!”

    耶律重光卻不怵,笑嘻嘻地說道:“堂兄寬心,斡裏衍將軍他們正在帥帳議事,沒空管咱們。”

    聽到這番話,耶律餘睹心裏一陣煩躁。

    是啊,大戰將即,軍中將領都在帥帳議事,自己這個右監軍,卻被排除在外。

    相比起後世的另一波女真人,完顏宗翰他們的政治手腕還有些稚嫩。

    對待耶律餘睹這樣身份敏感的人,得先高高捧起,等過個七八年,國內安定後,再尋個由頭慢慢炮製。

    到了那個時候,還不是隨他們揉圓搓扁?

    說話間,耶律重光已經將烤肉擺上,正殷勤的幫耶律餘睹倒酒。

    耶律重光端起端起,感激道:“堂兄,俺敬你一杯。這兩年多虧了堂兄照料,俺們這些宗室的日子,才稍稍好過了一些,否則只怕與那些渤海、漢兒無異,淪爲奴隸,肆意打殺,所以俺心裏感激的緊。”

    “你有心了。”

    這番話,讓耶律餘睹很是受用,勉爲其難的端起酒杯,與對方碰了碰。

    一頓酒下肚,耶律餘睹捻起一塊烤肉塞入口中。

    嚼了兩口,他微微皺眉道:“這炙子烤肉火候差了些,肉有些老了,且調味也過於鹹了。”

    耶律重光嘆了口氣:“堂兄還是那麼會吃,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的日子才叫一個瀟灑,風花雪月,紙醉金迷。”

    “不說這些了,吃酒!”

    耶律餘睹擺擺手,端起酒杯道。

    “吃酒吃酒。”

    酒過三巡,耶律餘睹面帶微醺,眼中浮現一抹醉意。

    見狀,耶律重光眼見時機差不多了,憤憤不平道:“蠻夷就是蠻夷,狗改不了吃屎。若非堂兄,他們只怕還在苦寒之地喝西北風呢,哪能有現在的風光。如今得了勢,便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只給個破監軍,簡直就是打發叫花子。”

    這些話簡直說到了耶律餘睹的心坎裏,不過面上卻呵斥道:“你們如今皆是金國之臣,莫要胡言亂語。”

    耶律重光裝作喝醉了,嚷嚷道:“俺就是替堂兄抱不平。是,金國是能打,可就那麼點人,又能如何?若不是堂兄,女真豈能得了天下?如今倒好,連高慶裔、蕭慶這幫奴才都爬到了堂兄頭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耶律餘睹苦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耶律重光趁熱打鐵道:“要俺說,還不如投了齊國。到底是中原人,做事大氣,也懂禮節,不是金人那幫蠻夷能比的。”

    嗯?

    耶律餘睹悚然一驚,酒頓時醒了大半,驚疑不定的看着耶律重光。

    這廝原在銀術可麾下,當午谷一戰後,獨自一人來到軍營。

    當時,耶律重光只說是與大軍走散了,他也沒多想。

    眼下看來,似乎沒那麼簡單。

    耶律重光被他看的有些發毛,訕笑道:“堂兄吃酒。”

    耶律餘睹壓低聲音道:“可是齊國指使你這麼幹的?”

    “堂兄莫不是喝多了,盡說些俺聽不懂的話。”耶律重光插科打諢道。

    “聽不懂最好。”

    耶律餘睹冷哼一聲,下逐客令道:“時辰不早了,你且回營歇息。”

    “堂兄告辭,俺走了。”

    耶律重光起身離去。

    目視着他離去的背影,耶律餘睹神色變幻,陰晴不定。

    他基本可以確定,耶律重光這廝定是齊國派來說和的奸細。

    耶律餘睹想了想,打算將此事告知完顏婁室。

    可是走到帳門前,又頓住了腳步。

    只因,耶律重光的一席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打壓自己也就罷了,偏偏曾經麾下的將吏,一個個都得到重用,爬到了自己頭上,這讓他無法容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