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0【錦衣夜行】

    何灌率領兩萬前軍，率先趕往陳橋驛。

    騎在馬上，何灌心潮激盪。

    他與姚平仲、王彥一樣，被俘後沒多久，便在韓世忠等人的勸導下，降了韓楨。

    儀仗隊早已等在那裏，雙方匯合後，何灌下馬來到龍輦，抱拳道：“青州軍左副將何灌拜見陛下，兩萬前軍已至。”

    “出發。”

    龍輦中傳來韓楨的聲音。

    “得令！”

    何灌躬身應道，重新回到軍中。

    不多時，長長的隊伍再次啓程，直奔濟南府而去。

    而魏大率領的四萬中軍以及輔軍，因押送着糧草輜重，遠遠跟在後方。

    隊伍走走停停，不緊不慢。

    但沿途路過郡縣，官員想來接駕，卻都被拒絕了，理由是不想勞民傷財。

    ……

    ……

    轟隆隆！

    戰馬奔騰之聲，在夜幕下響起。

    真定府的府衙後院，談興忠今個兒興致不錯，正有兩房小妾在屋中飲酒。

    他是個會享受的人，本身家中就頗有家資，今歲又領到一個大紅包，足夠他維持奢靡的生活。

    對此，韓楨倒是不在乎。

    只要不貪腐，不犯法，官員私底下愛幹嘛幹嘛。

    “老爺，老爺！”

    忽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談興忠神色一變，趕忙吩咐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管家匆忙走進來，稟報道：“老爺，郡城外來了大批騎兵，爲首之人，讓老奴將這封信交給你。”

    深夜，騎兵？

    談興忠立刻意識到定然是大事，於是接過信件。

    打開之後，只見他瞳孔猛地一縮。

    信上沒有一個字，只有一方硃紅色的印章。

    印章用鳥蟲篆刻着八個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收起信件，談興忠一邊往自己身上套官服，一邊吩咐道：“快，通知阮通判，隨我一齊出城。”

    “老奴這就去。”

    管家轉身就走。

    “等等。”

    談興忠卻似想到了甚麼，叫住他道：“不必了，我一個人去。”

    官家深夜突然到訪，又如此神祕，定然是不想暴露。

    穿戴好官服，整理了一番儀容，談興忠獨自一人跨上馬，直奔東城門而去。

    “談知府！”

    見到他來，在城牆上值差的都頭總算鬆了口氣。

    “嗯。”

    談興忠點點頭，探頭朝下看去。

    藉着昏暗的光線，見城牆下方黑壓壓的騎兵俱都身着玄甲，爲首的將領胸口隱隱還有金色龍紋，他立刻下令道：“開城門。”

    描金獸紋黑光鎧，乃是軍部高階將領的專屬鎧甲。

    基於唐時的黑光鎧，進行了改進，工藝更加複雜，造型也更爲霸氣，旁人想要仿製，並不容易。

    旁人或許分辨不出來，他這個益都本地人，豈能不知。

    “這……”

    那都頭一愣。

    談興忠呵斥道：“莫要耽擱，速速打開城門，出了甚麼差池，本官一人擔着。”

    “是！”

    見他神色凝重，都頭不敢多問，命人打開城門。

    不多時，城門從內打開，談興忠提着燈籠，孤身一人出城。

    一路來到爲首的騎兵面前，他躬身作揖，壓低聲音道：“微臣談興忠拜見陛下。”

    此時此刻，談興忠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官家明明在前往泰山封禪，如今忽然率兵來到真定府，一定有大事要發生。

    韓楨端坐馬上，拉開籠罩整張臉的項頓，吩咐道：“朕在前往泰山封禪的路上，明白麼？”

    “微臣明白！”

    談興忠趕忙應道。

    韓楨說道：“派人送些吃食出來，莫要聲張。”

    “陛下稍待，微臣這就去安排。”

    談興忠說罷，匆匆轉身回到城中。

    趁着這個時間，韓楨吩咐騎兵下馬歇息。

    不多時，值差的弓手推着一輛輛糧車出城了。

    這些弓手顯然得了吩咐，一個個目光低垂，不敢亂看，將糧車送到後，轉身就走。

    吃飽喝足後，又歇息了片刻，韓楨翻身上馬，大手一揮：“出發。”

    轟隆隆！

    奔騰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不多時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站在城樓上，看着消失的騎兵，談興忠環顧一圈值差的弓手，厲聲道：“今夜沒有騎兵來過，你們甚麼都沒看到，明白嗎？”

    “明白！”

    弓手們一個激靈，齊聲應道。

    “若誰敢走漏風聲，本官定然徹查到底，嚴懲不貸！”

    丟下這句話，談興忠快步走下城樓。

    陛下出現在真定府，必然有大事要發生，他得早作準備。

    ……

    ……

    天矇矇亮。

    韓楨率領五千騎兵，進入西曹古鋪的豫州軍軍營之中。

    “末將參見陛下！”

    韓世忠率領小武、于軍等將領前來接駕。

    “不必多禮。”

    韓楨翻身下馬，大步踏向白虎堂。

    老九等親衛亦步亦趨的跟在後方。

    端坐在諸位上，他開門見山的問道：“金人動靜如何？”

    韓世忠答道：“回稟陛下，據斥候營與密諜司的探子來報，完顏宗翰麾下的大軍還未動，依舊駐紮在大同，目前正在調集糧草，按照預計，三月初完顏宗翰才會整軍完畢。”

    韓楨又問：“金人在邊境佈防如何？”

    韓世忠如數家珍道：“以雁門關居中，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共計八千餘人，西去軒崗口、寧武關、偏頭關、至黃河邊則有萬餘金軍。”

    自打駐紮在真定府後，他就將金國邊境的佈防，摸得一清二楚。

    “雁門關呢？”

    “一千人。”

    聞言，韓楨一陣沉默。

    雁門關只有一千人，並非是完顏宗翰大意，而是雁門關的地勢太過險要，乃三關衝要無雙地，九塞尊崇第一關。

    只需安排一千人，藉助地勢與雄關，足以抵擋自南方而來的數萬人。

    天下九塞，雁門爲首，這話可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中國之險關，十之七八都在燕雲二地。

    趙宋做夢都想奪回燕雲十六州，不是沒有原因的，只要佔據這兩地，北人再想南下，難如登天。

    好在去歲北上伐金，將燕州奪了回來，背靠堅城險關，聶東只要不犯蠢，完顏宗望根本打不進河北。

    眼下，再將雲州奪回來，那麼齊金兩國將攻守易形。

    小武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問道：“陛下，我們何時動手？”

    韓楨擲地有聲道：“最遲十日，何灌與魏大便會趕到，屆時立即動手。”

    豫州軍只有三萬，突襲之下，自然可以奪取武州、蔚州、朔州、應州等邊境，可一旦完顏宗翰反應過來，大軍壓境，三萬人便寸步難行。

    此次伐金，韓楨是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包括西京大同在內的雲州之地。

    這也符合他一貫的用兵策略，其疾如風，侵掠如火，不給對手絲毫喘息的機會。

    “末將領命！”

    韓世忠等人紛紛抱拳應道，眼中閃爍着炙熱的戰意。

    如今，所有人都以爲六萬青州軍駐紮在泰山腳下，殊不知軍營中早已空空蕩蕩。

    六萬大軍外加五萬輔軍，分成三批，晝伏夜出。

    沿途所過郡縣官員都已得了旨意，對治下百姓嚴加管控，不許走漏一點風聲。

    不過，計劃到了這一步，就算被金宋兩國密探發現，也已經來不及了。

    情報傳遞回金宋，再送到高層手中，起碼已經過去十日，根本沒有應對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