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6【金國留學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很廢很小白字數:3547更新時間:24/06/28 20:32:49
    謝鼎腳步匆匆,踩在皇城御道的石板之上,身後跟着兩名補官。

    這兩名補官,各自捧着一摞厚厚的奏疏。

    一路來到垂拱殿,謝鼎躬身道:“陛下,這是各部院請求撥款的摺子。”

    “……”

    看着堂案上高高兩摞奏摺,韓楨眼角抽了抽。

    也多虧了抄了東京城一幫勳貴高官的家,讓國庫肥了一波,否則還經不起這麼折騰。

    但這是沒法子的事情,有些錢必須花。

    醫學院、工學院、農學院……這些都是強國之基石,一點都省不得。

    韓楨輕笑道:“這些奏疏讓內閣補官送來便是,何需謝卿親自跑一趟。”

    謝鼎又從袖兜裏抽出一份摺子,呈上去道:“此外,還有鴻臚寺遞來的摺子,趙宋使節剛剛抵達京師,目前安置在都亭驛。”

    劃江而治與議和,他是知道的。

    此番前來,是想問清楚,關於議和到底是個甚麼章程,他也好有所準備。

    接過摺子,韓楨問道:“趙宋主使是誰?”

    “秦檜!”

    謝鼎答道。

    秦檜?

    韓楨微微一愣。

    好傢伙,兜兜轉轉,這位金國留學生又上位了。

    謝鼎以爲他不認得,便解釋道:“此人是政和五年進士,王珪的孫女婿,王家與童貫關係匪淺,或許是得了王家與童貫的舉薦,才擔任主使一職。”

    韓楨吩咐道:“老規矩,晾他幾天!”

    謝鼎問道:“關於和談之事,陛下可有交代?”

    韓楨反問道:“謝卿覺得讓趙宋納貢稱臣,有幾分把握?”

    “這……怕是一成都沒有。”

    謝鼎滿臉苦笑。

    納貢稱臣,官家也太敢想了。

    因爲不管是檀淵之盟還是慶曆之盟,趙宋雖然每年都要付一大筆歲幣,可在名分上,一直佔着大義。

    西夏是臣,遼國是弟。

    大義,或者說臉面,對趙宋而言,比之歲幣要重要無數倍。

    儘管朝堂上的人清楚內幕,可百姓不曉得啊,這個大義,就是做給天下百姓看的。

    韓楨微微一笑:“且先試一試,我的底線是趙宋稱弟,尊我爲兄,歲幣二十萬兩白銀,茶十萬斤,絹三十萬匹!”

    趙宋主使雖是秦檜,但韓楨心裏清楚,這會兒的秦檜還沒到黑化的時候。

    秦檜這廝在靖康之前,也是個熱血青年。

    他雖渴望權利,但心裏到底還存着幾分忠君愛國。

    北宋滅亡後,秦檜身處淪陷區,不僅拒仕僞朝,還敢怒斥張邦昌、劉豫等漢奸。

    真正讓他轉變的,是靖康之後,王家垮臺了。

    建炎三年,秦檜岳父王仲岏時任江西知州,金人大軍逼近,卻不戰而逃,致使朝野羣情激憤,王仲岏被罷官,王家勢力頃刻間倒塌。

    眼見靠山沒了,秦檜這才選擇當了金國代理人,重新找了個靠山。

    回到南宋後,在秦檜的幫助下,王家迅速復起。

    朱熹對秦檜的評價是:秦檜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萬死而不足以贖買,正以其始則唱邪謀以誤國,中則挾虜勢以要君。

    挾虜勢以要君!

    這六個字,可謂點明了秦檜的嘴臉。

    爲了權勢,可以當金人的走狗。

    不過,這個時候王家還沒垮臺,且他妻子王氏的乾爹童貫不但活着,還身居高位,有靠山的情況下,秦檜賣國的可能性很小。

    “臣明白了。”

    謝鼎躬身應道。

    ……

    ……

    此刻的東京城,恢復了往日幾分繁華。

    大興土木,使得不少底層百姓有了收入。

    有了收入,自然就要消費,從而帶動服務業。

    秦檜與一衆趙宋使節在鴻臚寺少卿汪值的陪同下,漫步在京師街道上。

    繁華的東京城落入賊人手中,讓他心情複雜。

    一路逛到城東,看着前方如火如荼的工地,秦檜好奇道:“本官記得這一片乃是窩棚,住着十餘萬百姓,如今這是要拆了麼?”

    汪值語氣中帶着一絲倨傲:“沒錯,陛下打算在此處修建蹴鞠場,屆時建成後,可容納萬餘人同時觀看蹴鞠大賽。”

    “原來如此。”

    秦檜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嗤笑。

    這韓楨看來也是個昏庸之輩,剛剛佔據汴京,便迫不及待的大興土木,肆意享樂。

    北伐故土,指日可待!

    “殺頭嘍,殺頭嘍!”

    “李邦彥、蔡攸要被砍頭嘍!”

    就在這時,一陣陣高呼傳來。

    一時間,不少百姓紛紛循聲跑去圍觀。

    秦檜心頭一驚,面上卻強裝鎮定。

    不多時,一輛輛囚車順着牛行街從內城駛來。

    爲首的囚車中,赫然是李邦彥。

    此刻的李邦彥,哪裏還有往日的風流瀟灑、浪子本色,整個人蒼老了許多,形容枯槁,目光呆滯。

    後方,則是蔡攸、張邦昌、劉豫、樑師成等一衆奸臣。

    樑師成先前雖被李邦彥扳倒,但卻只是被罷了官,日子過得依舊瀟灑。

    韓楨入城後,大肆審判官員與王公勳貴,樑師成作爲六賊之一,吳敏與謝鼎又豈會放過他,抓進皇宮受審,家產盡數被抄沒。

    “殺得好!”

    “這幫狗賊早該殺了!”

    圍觀百姓羣情激憤,無數爛菜葉與石子,朝着囚車丟去.

    京師百姓苦六賊久矣,尤其是那些住在窩棚的難民。

    石子雨點般砸在李邦彥等人的身上,頃刻間頭破血流。

    秦檜等一衆趙宋使節看的心有慼慼,紛紛別過頭去。

    囚車的隊伍很長,足有上百輛。

    圍觀百姓們還不解氣,跟在囚車後方,前往五朝門前的菜市子看砍頭。

    沉默了片刻,一名趙宋使節悄悄使了個眼色,秦檜立刻會意,忽地說道:“樊樓可還在?”

    “自然在。”

    汪值點了點頭。

    秦檜邀請道:“久不嘗梨花白與龍鳳青,不如本官做東,請汪少卿在樊樓小酌幾杯。”

    汪值笑道:“哈哈,那本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外國使節來訪,除下榻之所外,出行皆需鴻臚寺官員陪同。

    “汪少卿請!”

    秦檜心頭一喜。

    兩人有說有笑的來到樊樓。

    此刻的樊樓,比起以往冷清了不少。

    畢竟以樊樓的消費水平,普通百姓承擔不起,主要客源是王公勳貴高官富商。

    如今,趙宋一衆王公勳貴高官子弟,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

    而山東來的官員們,一個個忙的腳不沾地,連親眷都還住在館驛裏,哪還有時間逛樊樓,就連富商都忙得很。

    一進樊樓,跑堂夥計立即迎上前,招呼幾名侍女,用雞毛撣子掃去秦檜等人身上的風塵。

    “三樓雅間。”

    秦檜大手一揮,闊氣道。

    他自然來過樊樓,但基本都是坐一會兒,就找個藉口提前退場。

    倒不是他潔身自好,品行高深,主要是他有個彪悍的妻子。

    作爲王珪的孫女,乾爹又是權傾朝野的童貫,王氏自小便養成了刁蠻跋扈的性子。

    況且,秦檜的仕途還得靠妻子,就更加懼內了。

    眼下出使齊國,總算讓他逮到機會了,且宋徽宗批給他不少錢財,讓他找機會買通趙宋舊臣。

    今日,他倒要好好看看,這樊樓是怎麼個風花雪月,紙醉金迷。

    夥計立馬伸手示意:“幾位相公這邊請。”

    來到三樓雅間,侍女端來金盆淨手。

    一名趙宋使節不動聲色地問道:“久聞蘇大家之名,不知可還在否?”

    “在的。”

    跑堂夥計答道。

    聞言,那使節心頭一喜,又問:“田媽媽可在?”

    見汪值盯着那名使節,秦檜打圓場道:“黃兄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旁人來樊樓,都是衝着幾位大家,你卻是衝着老鴇子,當真是與衆不同。”

    “哈哈哈!”

    這番話引得衆人一陣大笑。

    那名新黃的使節順坡下驢,打趣道:“這東京城裏,饞田媽媽的又何止本官一人。”

    “此言不虛。”

    秦檜點頭附和,悄悄打量着汪值。

    見對方面帶笑意,不由放下心來。

    很快,酒水瓜果被端進雅間,陣陣絲竹聲響起。

    一時間,雅間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眼見汪值面帶醉意,黃姓官員推開懷中的姐兒,起身道:“本官去下泉。”

    汪值調侃道:“哈哈,秦兄莫非不勝酒力,藉口去茅房吐了罷?”

    “汪兄且稍待,本官回來再與你把酒言歡。”

    黃姓官員搖搖晃晃的出了雅間。

    待關上門,原本那雙醉醺醺的眼神,立刻變得清明。

    四下看看,他喚來一名夥計,問道:“茅房在哪?”

    “相公這邊請。”

    那夥計也不惱,笑嘻嘻的在前面帶路。

    一路來到茅房,撒完尿後,黃姓官員掏出一張十貫的青錢拍在夥計手中,豪氣道:“賞你了!”

    “多謝相公!”

    夥計面色大喜,正要說些吉利話,卻聽一陣耳語:“吾乃皇城司押班,將此物交給田媽媽。”

    聞言,夥計低頭一看,卻見那張青錢中,似還夾着一張紙條,心中驚疑不定。

    說罷,黃姓官員便邁着醉醺醺的步伐朝雅間走去。

    目視着他的背影,那夥計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來到陸甜的小院。

    被侍女引薦着來到書房,夥計趕忙說道:“田媽媽,俺有急事稟報!”

    書房中,陸甜正在提筆書寫,瞥了眼夥計,用磁性的嗓音問道:“何事這般慌張?”

    “方纔有人號稱皇城司押班,讓俺把這東西交給田媽媽。”

    夥計說着,將十貫青錢原封不動的呈了上去。

    聽到皇城司押班這幾個字,陸甜手中動作一滯,擱下毛筆,接過青錢打開。

    看完紙條後,她將紙條收進袖兜裏,將那十貫青錢扔了過去:“既是賞伱的,就拿着罷。此事我自會處理,你該幹甚幹甚!”

    “多謝田媽媽。”

    夥計面色一喜,將十貫錢揣進懷裏,喜滋滋的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