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7【壞了,我成反賊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很廢很小白字數:3537更新時間:24/06/28 20:32:49
    作爲劉仲武的長子,劉錫今年三十有二。

    在京城的日子,劉錫過得還算瀟灑。

    高俅念及舊情,在他剛入京時,便贈予了一套內城的宅子,免費供其居住,時不時還會資助些錢財。

    閤門司很清閒,一個月上不了幾次差。

    整日裏,與京城的勳貴將門子弟架鷹遛狗,飲酒作樂。

    這一日,劉錫正在與曹雄等人在樊樓吃酒耍子。

    見曹雄悶悶不樂,興致不高,劉錫不由疑惑道:“哥哥爲何苦悶?”

    要知道,以往不管甚麼活動,曹雄都是氛圍擔當。

    有他在,就不怕冷場。

    可今日卻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唉!”

    曹雄長嘆一聲,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杯,緩緩搖頭道:“往後這等奢靡之事,不必喚俺了。”

    聞言,一旁的李鵬撇嘴道:“哥哥這是哪裏的話,一頓酒才能花幾個錢。”

    曹雄唉聲嘆息道:“你們不懂,哥哥如今得勤儉持家咯。”

    上次爲了保住小命,他可是下了血本。

    畢竟,李邦彥豈是好糊弄的,身居高位,這些年不知撈了多少錢,尋常錢財,他哪會放在眼裏。

    “這是爲何?”

    劉錫覺得稀奇,正準備刨根問底追個緣由,卻見管家推門而出。

    “你怎地來了?”

    老管家喜笑顏開道:“阿郎,宮中來了旨意,要爲你升官哩。”

    “劉兄恭喜恭喜。”

    “喜事啊,今兒個劉兄必須擺一桌。”

    一衆勳貴聞言,紛紛賀喜。

    劉錫也是驚喜萬分,起身拱手道:“諸位兄弟稍待,俺且去接旨,今晚俺做東,不醉不歸!”

    在一陣叫好聲中,劉錫與老管家一道出了樊樓,坐上馬車回到家中。

    此時,宣旨的中貴人正端坐於大廳吃茶。

    見到劉錫回來,中貴人放下茶盞,起身道:“劉祗候,接旨罷。”

    “臣劉錫,接旨!”

    劉錫整理了一番衣衫,躬身一拜。

    中貴人手握聖旨,宣讀道:“朕膺昊天之眷命……閤門祗候劉錫者,勤勉篤行,升東閤門副使,武德大夫。”

    “臣謝恩!”

    劉錫面色茫然的接過聖旨。

    一般像他們這種將門子弟,升官的原由只有一個,自家老子又立功了。

    皇帝除了封賞武將本人,還會連帶着子女一起封賞,以示皇恩。

    封妻廕子,不外如是。

    可劉錫心裏清楚,他老子這兩年一直臥病在牀,哪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至於他自己,那就別更談了,整日尋歡作樂。

    所以,這官兒升的着實有些莫名其妙。

    從管家手中接過一袋銅錢,塞進中貴人的衣袖中,劉錫笑道:“有勞中貴人了。”

    掂了掂錢袋子的分量,中貴人心情大好,面上卻嘆息道:“唉,咱家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稀裏糊塗的送走了中貴人,劉錫看着手中的聖旨,嘖嘖稱奇:“這官兒升的倒是稀奇。”

    老管家笑道:“阿郎何需想恁多,升官總是喜事。”

    “這倒是。”

    劉錫點點頭,將聖旨交給管家,吩咐道:“供起來。”

    “是。”

    老管家接過聖旨,恭敬地供放在大堂案几之上。

    劉錫取了錢財,正準備前往樊樓與一幫兄弟慶賀,卻聽前院門外再度傳來一聲唱喏。

    “聖旨到!”

    啊?

    劉錫一愣,與老管家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今個兒這是怎麼了?

    快步趕往前院,迎面便撞上另一波宣旨的中貴人。

    “武德大夫劉錫接旨。”

    “門下,天下之本……”

    聽到聖旨開頭的門下二字,劉錫頓時心中一凜。

    宋時承襲唐制,聖旨的制式相差無幾。

    因爲唐時,聖旨一般都由門下省審覈頒行,所以唐時的聖旨開頭往往是“門下”兩字。

    比如方纔的旨意,開頭是“朕膺昊天之眷命”,這就表明聖旨是官家直接下發,往往是單純的封賞。

    而一旦經由門下省頒行的聖旨,則更爲正式,且涉及到重大人事調動。

    果不其然,一番駢四儷六的華麗文藻之後,顯現主題。

    “命劉錫任捧日軍左廂馬軍都指揮使,護送使節北上山東,着令即刻啓程,不得延誤!”

    北……北上山東?

    劉錫面色微微一變。

    他就說怎會無緣無故的升官,原道是有如此危險的差遣等着自己。

    如今的山東之地,乃是龍潭虎穴。

    青州賊之悍勇,京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見劉錫愣在原地,中貴人催促道:“劉大夫,還不接旨?”

    聞言,劉錫回過神,面容苦澀道:“臣……接旨!”

    這一次,中貴人倒是沒索要賞賜,丟下一句話便匆匆離去:“劉大夫抓緊整軍,切莫延誤了時機。”

    “唉!”

    劉錫嘆了口氣,換上鎧甲,便直奔捧日軍軍營。

    捧日軍那邊先一步接到旨意,四百俱甲騎兵整裝待發,只等劉錫到來。

    不得不說,拋開戰力不談,捧日軍的儀態確實沒話說。

    騎兵個個魁梧壯碩,身下的戰馬也高大俊朗,配上明晃晃的甲俱,端的是威武霸氣。

    交接完畢後,劉錫率領四百騎兵直奔東門。

    略微等待了片刻,使節車隊便來了。

    李邦彥壓根就不想接着這個差事,但宋徽宗親自點名,而且催得急。

    畢竟早一日北上和談,就早一日止戈罷兵。

    否則以青州賊一路勢如破竹的氣勢,再拖上幾日,怕是都得打到開封府來了。

    此次出使山東和談,由李邦彥全權主持,同時吳敏與白時中爲副使,一同前往。

    這二人乃是標準的蔡黨,吳敏還好一些,有才幹,也存着文人的氣節。

    蔡京因欣賞他的才華,想將女兒許配給他爲妻,不過卻被吳敏一口回絕。

    蔡京也不惱,對其喜愛不減,數次向宋徽宗推薦。

    而白時中則完全以蔡京父子馬首是瞻,標準的門下走狗,靠着阿諛奉承,一路升官發財。

    在四百捧日軍騎兵的護送下,使節車隊一路北上,直奔興仁府而去。

    翌日下午。

    李邦彥率領的使節隊,便進入興仁府,入駐濟陰郡管驛。

    當晚,興仁府知府曾楙,在府衙設宴,宴請李邦彥等人。

    劉錫坐在末席,面色怪異。

    他一個正七品的武德大夫,何德何能與一羣知府宰相同坐一桌飲宴。

    便是他老子劉仲武,也不夠格。

    但問題是,偏偏李邦彥還就把他帶上了。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吳敏、白時中皆是人精,雖不瞭解的內情,但卻品出了一些味道,尤其是白時中,竟主動向劉錫敬酒。

    這可讓劉錫受寵若驚,趕忙端着酒杯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該是下官給白相公敬酒才是。”

    “無妨。”

    白時中笑着擺擺手。

    曾楙面露疑惑道:“不知李相此次前來,是爲何事?”

    李邦彥夾了一口菜,也不遮掩,答道:“本官此次北上山東,乃是奉陛下之命,與青州賊和談。”

    聽到和談,曾楙眼中閃過一絲慶幸之色。

    宋徽宗這些時日一日三驚,他這個興仁府知府,又何嘗不是?

    如今青州賊勢如破竹,不可力敵,屆時打到興仁府來了,他這個知府是戰還是逃?

    眼下若能和談,在他看來是上上之策。

    “急報!!!”

    衆人酒意正酣,忽聽府衙外傳來一陣高喊。

    啪!

    白時中嚇得一個哆嗦,手中酒杯摔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曾楙面色一變,趕忙吩咐道:“快宣!”

    不多時,一名士兵快步踏入房間內。

    不待曾楙開口,李邦彥便搶先問道:“可是青州賊打來了?”

    那士兵先是一愣,旋即答道:“回相公,這倒沒有。”

    呼!

    衆人不由鬆了口氣。

    曾楙問道:“是何急報?”

    士兵答道:“啓稟知府,定陶縣陷落!”

    聞言,曾楙氣的一巴掌抽在那士兵臉上,罵道:“伱這腌臢潑才,話都說不明白,還不快滾!”

    定陶縣屬廣濟軍,緊挨興仁府。

    廣濟軍陷落,青州賊必定揮師南下興仁府,這和李邦彥問的有甚區別?

    可不就是打來了麼!

    士兵捂着臉,委屈的退出房間。

    一時間,房間的氣氛變得壓抑且沉默。

    片刻後,曾楙拱手道:“眼下青州賊即將打來,能否和談止戈,保住全城百姓,全看李相了。”

    這就是在甩擔子了。

    李邦彥來的好啊,談得攏最好。

    談不攏,就算他曾楙棄城而逃,官家也怪罪不到他的頭上。

    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

    李邦彥心裏也很慌,但瞥到末席的劉錫,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只見他沉聲問道:“率兵攻打廣濟軍的是何人?”

    曾楙答道:“統兵之人乃是韓楨手下大將,名喚劉錡。”

    劉錡?

    正在末席默默吃菜的劉錫,夾菜的動作忽地一滯。

    倒是巧了,這反賊的名字,竟與自家九哥兒同名。

    說來九哥兒與舅舅就在青州千乘,也不知現在怎樣……

    等等!

    忽地,劉錫面色大變,額頭上不由冒出一層冷汗。

    他隱約記得,先前小報上刊登的討伐檄文,署名乃是謝鼎。

    當時他並未多想,只覺得是同名之人,巧合罷了。

    畢竟,以自家舅舅的性子,以及謝家百年來積攢的聲望,如何會投賊。

    況且,官家也並未對謝家如何。

    眼下聽到劉錡的名字,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若只是一個人同名,可能是巧合,但兩個都同名……

    天下間,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再結合昨日的兩道聖旨,他要是再不明白,那就真是頭豬了。

    此時此刻,劉錫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壞了,我成反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