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3【你很能打嗎?】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很廢很小白字數:3568更新時間:24/06/28 20:32:49
    正月十五,上元節。

    這一天,歷城郡內張燈結綵。

    在史文輝一系列舉措下,很快便收攏了民心。

    這讓原本蕭條的歷城,總算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繁鬧。

    發錢發糧,免除苛捐雜稅甚麼的都是次要,最主要的原因,是商道通了。

    雖只通了淄州與青州,但商業一旦開始重新運轉,必然會讓城中熱鬧起來。

    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

    一個活字,生動形象的闡明了商業運轉,對一城乃至一國繁華景象的促成。

    這段時日,韓楨一直在整編西軍。

    一共三萬六千餘西軍戰俘,剔除一部分老弱病殘後,精簡成了一支兩萬人的軍隊,與先前的西軍營合併,一齊編入青州軍,爲第二軍。

    至於裁掉的老弱病殘,就地安置。

    方法與當初安置武衛軍與鎮海軍如出一轍。

    濟南府中富商大戶以及官員被屠戮一空,收歸了二十餘萬畝的良田。

    爲此,韓楨特意從益都與臨淄臨時徵調來了數百名胥吏,使得整個濟南府能夠重新運轉。

    這些個胥吏都是人精,知道機會來了,一個個卯足了勁的辦差。

    縣長在此,且濟南府百廢待興,這個時候不表現,還想等到甚麼時候?

    鎖廳試是一個途徑,可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定然會不拘一格降人才。

    哪怕只是暫代,對他們而言,也是相當寶貴的經驗。

    軍營中,四萬新編青州軍士兵,正在整軍備戰。

    戰俘營裏,韓世忠與吳玠靠坐在背風的草垛上,一邊享受着冬日暖陽,一邊靜靜看着士兵們忙碌。

    韓世忠嘴裏叼着一根稻草,分析道:“這些反賊的糧草不多了,看樣子是打算趁着糧草短缺之前,拿下整個京東路。”

    “京東路已無兵可用,而今反賊氣勢大盛,最多兩個月……不,一個月就能拿下山東。”

    考慮到反賊手中威力幾如天罰的火器,吳玠覺得一個月,已經算比較保守的了。

    以往,攻城是拿士兵的命來填。

    有此火器後,戰爭的格局將徹底改變。

    將火器綁在三弓牀弩的箭矢上,點燃之後,立刻錘動扳機。

    城牆之上士兵比之野戰時更加密集,一枚火器至少能收割四五十條性命。

    只需幾輪狂轟濫炸,便可輕鬆佔據城牆。

    “唉!”

    韓世忠嘆了口氣,神色感慨道:“若西軍之中有此火器,哪輪得到西夏人逞威,早就打到興慶府了。可惜,如此神器卻掌握在一介反賊手中,着實可惜啊!”

    “西夏人就不勞你這手下敗將費心了,俺自會出手!”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轉頭看去,只見劉錡不知何時,摸到了草垛旁。

    “哼!”

    韓世忠冷哼一聲:“憑你也敢稱俺爲手下敗將,若無火器,真刀真槍的拼一場,你等反賊必敗無疑。”

    劉錡嗤笑道:“死鴨子嘴硬!”

    韓世忠蹭的一下站起身,怒目而視道:“逞口舌之利,算不得好漢,可敢與俺再戰上一場?”

    “伱很能打嗎?”

    平淡中透着威嚴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在數名親衛的簇擁下,龍行虎步的踏入戰俘營中。

    韓楨!

    吳玠瞳孔猛地一縮,韓世忠則一言不發的重新坐下。

    他自問悍勇,但眼前這個人,應當不屬於人的範疇。

    見到這一幕,劉錡頓時樂了,笑道:“欺俺年少,算甚麼英雄豪傑,有種與我家縣長打一場。”

    見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韓世忠強壓下心頭火氣。

    這個真打不過!

    上次藉着戰馬之利,都不是一合之敵,若是步戰,只怕會輸的更慘。

    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下一刻,韓世忠只覺眼前光線一暗。

    微微擡起頭,入眼是黑光鎧上的描金龍紋,再往上,韓楨的面容隱沒在耀眼刺目的陽光之中。

    上下打量了韓世忠一眼,韓楨緩緩開口道:“你便是韓世忠?”

    “正是!”

    韓世忠努力瞪大眼睛,不想墮了氣勢。

    這時,卻聽一旁的劉錡催促道:“你這潑韓五,怎地這般沒禮貌,見了本家二叔,還不行禮問候。”

    聞言,韓世忠轉過頭,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俺家二叔,早些年便害病去世,如今墳頭青草怕是已經快三尺高了。”

    吳玠冷哼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羞辱我等。”

    “倒是有些膽魄。”

    韓楨居高臨下的問道:“以你等的才能,在趙宋可惜了,可願追隨於我?”

    韓世忠神色堅定道:“俺韓世忠雖出身卑微,但食宋之祿,當爲宋臣,豈會投賊。”

    “呵!”

    韓楨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目送他離去,韓世忠與吳玠也沒了曬太陽的心思,起身回到營帳之中。

    營帳裏,楊惟忠躺在牀上,神色苦悶。

    前幾日,他偶感風寒,韓楨命軍營給他開了藥,但卻沒甚麼大用,這段時日一直臥病在牀。

    韓世忠上前問候道:“都統,可好些了?”

    “好些了。”

    楊惟忠點點頭。

    韓世忠不由鬆了口氣:“那就好。”

    楊惟忠問道:“方纔韓楨來了?”

    “這反賊想要拉攏我等,被俺一口回絕了。”韓世忠如實答道。

    聞言,楊惟忠緩緩說道:“他身邊的那個劉錡……”

    “那個劉錡端的可惡,遲早俺要狠狠教訓他一頓。”

    說起劉錡,韓世忠心中便升騰起一股怒氣。

    楊惟忠擺擺手,卻說道:“俺之前只覺得這名字耳熟,這幾日細細回想了一番,才想起來,乃是劉仲武的幼子。”

    “甚麼?”

    韓世忠與吳玠紛紛一愣。

    劉仲武,提舉明道宮,瀘川軍節度使兼熙州知州!

    鎮守邊軍多年,且有收復河湟之功。

    如此人物,乃是當之無愧的中流砥柱。

    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幼子卻在反賊麾下當將軍,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撼,如炸雷一般,震得韓世忠二人腦子嗡嗡作響。

    待回過神,吳玠訥訥地說道:“可……可劉將軍位極人臣,雖比不得狄漢臣,但也算位高權重。爲何要讓幼子,投奔反賊?”

    “難道劉將軍有反心?”

    韓世忠小聲說出了心中疑慮。

    “不會!”

    楊惟忠虛弱的搖搖頭,解釋道:“俺雖與劉將軍不甚親厚,但也知他性情剛烈,乃忠義之士,非是司馬懿之流。況且,劉將軍近兩年身染重病,一直臥榻在牀,只怕沒多少日子了。”

    “那是爲何?”

    這下子,吳玠更加疑惑了。

    楊惟忠也想不明白:“其中細節,我也不清楚。”

    韓世忠皺眉道:“劉錡投了賊,就不怕官家怪罪,禍及家人嗎?”

    楊惟忠意味深長道:“若是敗了,自然會禍及家人。但現在勝了,反而無事。”

    兩人並非莽夫,略一思索,就領悟了楊惟忠話中的意思。

    是的,眼下這個局面,官家非但不會動劉仲武,還不得還會派御醫前往熙州,爲其醫治。

    ……

    就在三人交談時,軍營中士兵已經整軍完畢。

    白虎堂內,韓楨吩咐道:“劉錡!”

    “末將在!”

    劉錡抱拳應道。

    韓楨沉聲道:“現命你爲第二軍都統,率兩千騎兵,兩萬步卒南下。你只有十日的糧草,一萬枚火器,我不管你怎麼打,一個月後,我需要看到應天府城樓之上,插上我青州軍的旗幟!”

    應天府,乃是京東西路的最南方。

    也就是說,這道軍令,是讓他在一個月內攻佔京東西路!

    劉錡心潮激盪,抱拳應道:“末將領命,定當全力而爲,不負縣長所託!”

    “魏大!”

    “末將在!”

    “現命你統兵五千,坐鎮歷城!”

    “末將領命!”

    迅速制定好戰略計劃後,劉錡便率領大軍,浩浩蕩蕩的出了軍營,直奔平陰縣而去。

    眼下天氣轉暖,大清河冰層消融。

    到達平陰縣後,便可乘船一路進入梁山泊,到達濟州境內。

    在劉錡走後沒多久,韓楨則親率兩千五百騎兵,以及三萬步卒往東,征討沂、密、濰、登、萊以及淮陽軍六洲。

    ……

    東平府,須城郡。

    今日乃是中元節,本該是舉家歡慶的日子,但郡城之中卻一片愁雲慘淡。

    街道冷清,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城牆之上,人影綽綽,數千守城士兵,手握兵刃盾牌,神色緊張。

    這些士兵,俱都是緊急徵召的鄉勇。

    就在三日前,反賊攻下中都縣後,揮兵直指須城。

    東平知府王昶翔得知後,與一衆官員嚇得連夜棄城而逃。

    好在城中還有張叔夜,得知消息後,臨危受命,接手了須城。

    先是堅壁清野,隨後又緊急徵召了一批鄉勇,加上府衙的弓手,勉強湊齊了五千人,交由麾下邢萬里統御操練。

    此時,張叔夜正在巡視城防。

    檢查一番巨石滾木數量後,他看着遠方的青山,面露憂愁。

    誰能想得到,短短兩三年時間,整個大宋的形勢便急轉直下,風雨飄搖。

    這一切,似乎都是從方臘造反開始。

    “相公!”

    邢萬里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張叔夜收回思緒,問道:“何事?”

    “府衙中那些胥吏,真的不用管嗎?”邢萬里語氣擔憂道。

    要知道,這段時間胥吏殺官造反,迎反賊入城的事情,已經不是一起兩起了。

    自韓楨振臂一呼,喊出那句與胥吏共天下後,整個山東之地的胥吏人心躁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張叔夜搖頭道:“若過分逼迫,反而會適得其反,讓那些個胥吏心生怨恨。”

    邢萬里皺眉道:“可放任胥吏自由,若對我等不利,怎麼辦?”

    “……”

    張叔夜苦笑一聲,無言以對。

    與胥吏共天下!

    這一刀太狠了,直接捅中了大宋的要害。

    且,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哪怕明明清楚,卻無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