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永光殞滅未返之鄉(中)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飛鴿牌巧克力字數:2462更新時間:24/07/02 16:36:35
    羅彬瀚壓根沒想到他的好奇心會給自己招來這樣的麻煩。他目瞪口呆地放下茶杯,在藍鵲喋喋不休的催促下走出飛船,領它去研究那個野人部落。他本想讓莫莫羅和自己同去,可一時竟然找不見人,只有喬爾法曼和波帕正好空閒,爽快地同意再陪他們走一趟。

    如今他們已知曉野人部落的位置,因此犯不着再靠勞動雙腿。喬爾法曼熟練地開出寂靜號上的小型飛行器,只用了十分鐘便把他和藍鵲送到地方。

    艙門剛一打開,藍鵲便急不可待地飄到高處,轉着圈打量周圍的環境。

    “哇!這個部落還挺不錯的嘛。農業、畜牧業、磚石建築,最後還得加上食人習俗……相當有意思,你們先走吧,我想我要在這裏待上幾天。”

    它帶着木箱朝部落飛去,麻布質地的樸素斗篷在風中獵獵飄舞,露出僅有白骨的手足,猶如凋零的死神從天而降。

    本想先抓住它告誡一番的羅彬瀚只能呆然地望着這一幕,由衷希望嗚達部族的預言傳說裏沒有什麼關於骷髏死神的部分。

    “你該學學怎麼駕駛這個,”喬爾法曼敲着飛行器的駕駛臺說,“下次你就可以自己開船來接送它了。”

    羅彬瀚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才琢磨着這話有點古怪。他很想解釋點什麼,但似乎又沒什麼可解釋的。

    “先回去吧。”他擺擺手說,“折騰這一天的,我都困死了。反正那骨頭架子身上沒肉,把它擱這兒估計也沒事。”

    喬爾法曼把飛行器往回開,離開盆地後羅彬瀚忽然又感到有點後悔。他意識到現在把藍鵲單獨丟下並不能算特別安。倒不是說野人們能把一具會飛的骨頭怎麼樣,可誰知道那個叫阿薩巴姆的矮星客會不會又突然出現呢?如果她恰好先發現了落單的藍鵲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羅彬瀚頓時覺得坐立不安,甚至有點埋怨藍鵲的自說自話。他想對喬爾法曼提議他們先回去接走藍鵲,等次日再送這個神經質學徒去野人的部落,但又有點不好意思這樣反反覆覆。正當他琢磨怎麼開腔時,遠處山巔上的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羅彬瀚立刻叫住喬爾法曼,請她把飛行器開到那座山峯的半山腰處停下,然後自己單獨出艙,徒步往頂上走去。

    他撥開一層層枝葉和荒草,直到一座孤崖出現在視野盡頭。通往深淵的高聳斷巖上坐着紅衣的少年,如同雕塑般靜止地凝望着天空。

    羅彬瀚走到岩石下,敲了敲石面說:“少爺,這天都黑了,該下課了噢。要知道光學習是沒有效率的,你總得騰點時間寫作業吧?”

    荊璜扭頭看了他一眼,結果隻字未語。羅彬瀚頓時心生警覺,後退一步問道:“當初我去給周雨探病,帶的花是啥顏色?爲什麼要帶那種?”

    “……紅的好看。”

    “東震隱龍的下一句是什麼?”

    “森羅其下。”

    羅彬瀚舒了口氣,當即爬上岩石,揪着對方的頭髮罵道:“你丫裝什麼裝,差點把老子嚇死!”

    荊璜愛理不理地打開他的手,看起來心情不佳。羅彬瀚也習慣了他這種週期發作的自閉狀態,只簡單地說了說他們白天的遭遇。

    荊璜聽後沒有露出一絲奇怪,反倒像是早知如此般點了點頭。

    “聚靈集氣,地天相通,這裏的風水形勢本來就是如此。不過區區的兩界互連罷了,也不算什麼大亂子。”

    羅彬瀚瞄了他一眼說:“這原始人都跑去二十一世紀薅羊毛、吃羊肉了,還不算亂啊?您給我舉個更亂的?”

    “那你見過九界互通的結果嗎?”

    “啥玩意兒?”

    “在無遠域的中心區域有九個非常鄰近的星層,因爲歷史線相似,它們在相同位置的相同星球上都誕生了文明。正常情況下,那九個世界應該有相似的歷史發展,結果卻陰差陽錯地分化成了完不同的文明類型,彼此互相窺視,也計劃過互相入侵。到頭來那九個文明部都被困死在高靈帶的包圍裏,其中六個滅亡了,兩個苟延殘喘,只剩下一個成功發展出去……那個最終勝利的文明就是無遠星,也就是你所屬界區的統治者。”

    “喲,挺牛逼的嘛。”羅彬瀚說,“看不出法克那光頭這麼苦大仇深啊。九強爭霸賽殺出來的,難怪頭髮都沒了。”

    “他們也不過是僥倖罷了,否則早在四百年前就該毀於‘道絕’之下了。”

    荊璜滿臉不爽地撓了一下巖峯,在光滑堅硬的石面上抓出數道深痕。羅彬瀚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口中勸道:“冷靜,冷靜!您是跟那活光頭有仇,咱別禍害這死石頭了吧?現在咱們這山高皇帝遠的,別惦記老仇人了。倒是這幫吃人的咋整?他們都快把老莫愁死了,你有招沒?”

    “你們不想讓他們吃人,那就自己去教化啊。”荊璜冷冷地說,“他們是生於王道前的上古之民,又得靈地滋養,天性近道,淳樸無垢,想施教化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羅彬瀚覺得荊璜對於“淳樸無垢”這個詞的理解顯然有很大偏差。他擺擺手說:“你就是一復古主義者,懶得跟你爭,讓老莫自己想辦法去吧。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那白塔學徒跑去野人部落了,我怕它搞出什麼意外。你那急火墜有沒有多的?有就再給它一個?”

    “它要是一直待在那裏也無妨。”荊璜說,“我已經借這片山脈的形勢布了陣法,外人要闖進來會先驚動我。”

    羅彬瀚頓時放下心來。他眼看荊璜足下生雲,似乎又要跑路,立刻拽住他的頭髮說:“等下,等下,再問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最後一個。”

    “有屁快放。”

    羅彬瀚突然躊躇了一下。有個細小如蚊蚋的聲音在他腦中低語,勸他別去問、別去想、別去關注。讓這蠻荒的夜晚如池水微皺般靜悄悄地平息。

    “你和永光預言是什麼關係?”他說,“之前咱們遇到那條裝狗的老龍,她跟我逼逼叨叨的東西應該就是永光預言吧?還說你是什麼永光繼選?第十月升起,雙星閃耀淵頂,永光使者自火而生……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真要你拯救世界啊?”

    荊璜意興闌珊地側目掃了他一眼。

    “這個世界不需要誰來救,那個預言也是騙人的。信之無用,只會平白招惹是非而已。”

    “真的嗎?那咋其他人都說得一套一套的?”

    “那是因爲他們和這件事無關,也不會試圖按照這個預言行事。”荊璜說,“以前有個男人也被當作永光繼選,他相信了這個預言,認爲自己的犧牲可以永遠地破除黑暗,所以就背井離鄉,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爲了追逐預言,他犯下一樁無法挽回的重罪,結果非但什麼也沒有辦成,甚至連故鄉都回不去了。他最好的朋友用盡一切辦法解救他,最後卻不得不親手殺了他。”

    夜風在羅彬瀚的耳畔號叫,不知爲何,他的心跳開始砰砰加速。

    “那關你啥事?”他強自鎮定地說。

    荊璜跳入雲中,隔着虛空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那個男人就是‘凍結’的哥哥。他是赤縣與白河的混血兒,被三代掌教親手所誅。要論關係的話,他還是我母親的主婚人。”

    說完這句話,他拂袖轉身,踏着煙雲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