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楚子航的人生選擇

    宿命感，如何表現？

    楚子航推開車門，下了保時捷Panamera，名牌運動鞋踩在溼濘的土地上，一股潮溼清涼的風撲面而來。

    他仰起頭，望見天空陰沉，鉛灰色的雲海緩緩的往這邊推移。

    快要下雨了。

    這裏是一座廢棄工廠的邊緣地帶，人煙罕至，地區空闊。

    楚子航閉上眼，又想起了四年前的舊事。

    04年，颱風蒲公英席捲了榕城，那是一場全市人知曉的暴雨之夜，一場記載史冊的壯闊之舉卻是鮮爲人知。

    楚子航與楚天驕坐在咆哮的邁巴赫裏，刺穿雨幕，在高架橋上猶如一頭猛獸般橫衝直撞，肆意猙獰。

    只爲了躲避那羣陰魂不散的死侍，以及那身跨八足含雷神駒，持因果長矛的宛若永恆的神座。

    最終，楚天驕將神王奧丁擋在面前斷後，以身爲楚子航尋求生路，凡人拔刀跳躍，怒而敢弒神。

    楚子航永遠忘不掉，被他看做懦弱的男人，那一刻竟然如此的偉大。

    可他這個令男人驕傲的兒子，卻成了懦夫，踩死油門，駕駛邁巴赫淚流滿面的往男人相反的方向逃去。

    如果再給楚子航一次機會，他寧願自己與楚天驕死在一起。

    父親恥辱兒子與他一同戰死，這對兒子而言卻是一種歸宿和驕傲。

    對於楚子航來說，每一場雨，都令他感到一種使命的召喚，彷彿他的靈魂留在了那場暴雨之夜，重回人間的是一個復仇者，他還會回到神座那裏，殺死神。

    但這需要強大至野蠻的力量。

    “你渴望力量嗎？”

    是的，他需要力量。

    雨落了下來，淅淅瀝瀝。

    滴答在楚子航的鼻尖，他一身黑色的風衣，揹着長包，撐起黑色的傘，往不遠處的遺棄工廠走去。

    郵件上寫明讓他一個人來，警惕被追蹤。

    楚子航沒有坐出租車，而是開“爸爸”送給他的車，說是開着玩的玩具。

    今年楚子航18歲，他成年了，駕照辦了下來。

    跟蘇小妍和家裏的女傭說是去打籃球，儘管天氣不好，但她們習慣楚子航冒雨出門，囑託記得帶傘。

    來的路上，楚子航也使用電影、書上學習的反跟蹤技術，盡所能的避免被人盯上。

    楚子航心思縝密，辦事嚴絲合縫，不存在紕漏。

    如果他失敗了。

    絕非細節上的錯誤，而是失敗本身是一道巨大的鴻溝，以楚子航現在的實力跨越不過。

    工廠的鐵鏽門沒有鎖，推開時發出吱呀吱呀的刺耳響聲，楚子航收起傘，走進，環視一圈，沒有人。

    郵件的內容不只一個標題，還有一張畫，畫了一雙眼眸，燃燒的黃金瞳。

    看到那副畫，楚子航就意識到這並非是惡作劇。

    尤其是下面的一行字。

    ［想要殺死奧丁嗎，那就接受這封邀請函］

    想要殺死奧丁嗎？

    爲什麼不呢？

    楚子航試着給對方回信，石沉大海，於是他按照對方給的時間地點，準時赴約。

    “啪嗒、啪嗒…”

    二樓傳來腳步聲。

    楚子航一邊擡起頭，一邊放下雨傘，從容不迫的拉開長包拉鍊，取出一柄棕色的棒球棒。

    神祕人站在二樓往下望，與楚子航對視。

    他的樣貌非人。

    楚子航驚愕。

    他想起了媽媽蘇小妍和閨蜜團買買買後商場的附贈品，一張頭套面具…狗頭人！

    這是蘇小妍挑選的，覺得很有意思，想讓楚子航戴戴看。

    楚子航拒絕了，卻對那張微笑着臉的狗頭面具印象深刻。

    神祕人的狗頭頭套還是稀有的哈士奇版本，白色的皮毛，黑色的紋路，智慧的眼神，多麼的玄奧神奇，哈士奇的尊榮與藏狐一樣爲上帝的靈感之作，亦或者喝酒喝抽風搞出來的。

    “你好，我是芬裏厄。”狗頭人很有禮貌道，他的聲音沙啞，中年大叔的嗓音。

    芬裏厄？

    北歐神話中的巨狼，詭計之神洛基和女巨人安格爾伯達的第一個孩子，巨蛇耶夢加得和死神海拉的大哥。

    傳說，諸神黃昏一戰中，芬里爾最終掙脫了囚困它的魔鏈，吞噬殺死了諸神之王奧丁。

    既然奧丁的確存在，有一個芬裏厄也不奇怪，楚子航反而期望芬裏厄切切實實的隱藏在世界暗面，等待註定的那一日到來，吃掉奧丁，實現宿命。

    但是！

    芬裏厄可是魔狼，拿一個哈士奇面具是什麼鬼？

    繞是面癱的楚子航也是眼角抽抽，差點沒繃住。

    狗頭人，不，這個名字會將氛圍諧話，稱呼他爲芬裏厄。

    芬裏厄瞥了眼楚子航手中的棒球棒，笑道，“你不是沒有準備，擔心這是一個陷阱嗎？”

    “你是誰？”楚子航直視芬裏厄。

    “芬裏厄，賜予你力量，幫助你殺死奧丁的巨狼。”頂着哈士奇面具的芬裏厄用詠歎般的語氣說道。

    被智慧的眼神注視，楚子航沉默了，他來的路上，猜測過神祕人許多身份和見面的情形。

    他的郵箱不難得到，每次學校收集信息，都會讓學生把qq號填一下，但楚子航不覺得是同學的惡作劇。

    一是他們沒有這麼無聊（沒有膽量），二是楚子航從未和任何人包括蘇小妍提起過黃金瞳、神王奧丁的事，在仕蘭中學也未發現同類。

    至於見面情形，楚子航看過許多好萊塢的王牌特工王牌間諜的電影，陰森的環境，廢棄的工廠，他們之間話不多，每一句話都值得玩味，點上一根煙（蘇小妍禁止楚子航吸菸，故而pass），三言兩語後，將影響改變一位高官一個國家命運的箱子遞交。

    可現在呢？

    我在跟一個狗頭人談着弒神的內容，這不亞於棕熊摟着海獺說，我們去把哥斯拉幹掉吧！

    扯淡呢！

    楚子航深呼一口氣，冷冷的說。

    “玩笑到此結束。”

    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看着我的眼睛。”

    芬裏厄的聲音突然有如洪鐘。

    楚子航下意識的看向那眼珠黑白分明的智慧之眸，然後他被定住了，身子緊繃，就像是在野外遇到了狼。

    不，那雙突破智慧之眸清晰可見的黃金瞳，要比狼還要可怕駭人，如同直面遠古的龍！

    現在的楚子航沒有經歷暴血提升血統，永燃的瞳術師還未出世，在芬裏厄的凝視下，楚子航的血統被呼喚，黑色美瞳下一雙微淡的金眸閃爍光澤。

    “玩過魔獸世界嗎？”芬裏厄問。

    “什麼？”楚子航戰慄恐懼熱盼，不解道。

    “換個說法。命運所有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芬裏厄慢條斯理的說，他擡起手向楚子航扔出一樣東西。

    “現在，我即命運，伱來抉擇。”

    楚子航伸手穩穩的接住，低頭一看，圓柱形的玻璃試管，裏面是血漿的顏色，不，這就是血液。

    “龍的胚胎血，能夠提純你的血統，你的父親血統很高貴，你的母親是個普通人，他們結合誕生的你，只是平庸，很不甘對吧？”

    “喝下它，你能在龍的世界走得更遠，距離殺死奧丁的路也會走得更近。”

    “但這需要付出代價，”芬裏厄輕聲道，“從那以後，你是我的人，我不會干擾你平時的生活，但有些時候你需要聽從我的安排，幫我辦事。“

    “簡單來說，這是一份主僕契約，你辦的好，我也會不定期的給予你獎勵。”

    “選擇權在你。”芬裏厄說道。

    楚子航高舉棒球棒，直指芬裏厄，理性的說，“你爲什麼幫助我？我又爲什麼相信你？”

    芬裏厄笑而不語。

    楚子航驟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如山墜臨，氣息來自四面八方，壓的他喘不上氣來。

    “我爲什麼要幫你，因爲你身上有奧丁的烙印，遲早還會和祂再見面。”

    “我與奧丁是宿命的敵人，祂太怕我了，躲來躲去讓我厭煩，所以我需要一枚鑰匙，就是你。”

    “現在，你相信我了嗎？”

    楚子航眼神複雜的仰頭注視芬裏厄，他點了點頭。

    他在芬裏厄身上感受到的壓迫感，僅次於奧丁。（因爲楚子航還沒出新手村，沒見過世面）

    “…我需要時間考慮，我想我會答應的。”楚子航說。

    “現在，立刻。”芬裏厄冷冷的說。

    “我給你十秒鐘，十秒過後，你說了拒絕，手中的玻璃試管就會破裂，復仇的大門永遠向你關閉，你喝下了它，恭喜你，你將擁有君王的庇護。”芬裏厄長嘆。

    “十”

    “九”

    “八”

    倒計時迴盪在空闊的工廠，楚子航的心臟跳的很快，這時候他很難保持冷靜。

    這個選擇太突然了。

    “七”

    “六”

    “五”

    “四”

    人生有那麼多的選擇，需要你一年、十年、一輩子去選擇，但也有那麼幾個，只需要短短的十秒。

    “三”

    “二”

    楚子航做出了選擇。

    他從尼伯龍根活着歸來，就是爲了做這個選項！

    拔下塞子，楚子航仰頭，將進化藥一飲而盡。

    而後，狠狠地將玻璃試管摔在地上破碎。

    “一。”

    “恭喜。”芬裏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