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是時候拿回知府印信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寒梅驚雪字數:3194更新時間:24/06/28 19:46:30
    看着顧正臣離開的背影,千戶於四野、瞿煥等人心頭駭然。

    書吏楊經打了個哆嗦,只感覺後背發冷。

    鎮撫盧時舔了下嘴脣,發現就連喉嚨也有些幹。

    林白帆看着門外漸行漸遠的文弱身影,一臉崇敬,這才是真正的權勢,一言決人生死的權勢!

    儲興對黃森屏拱了拱手,沒有說話,帶孟萬里匆匆離開。

    黃森屏坐在了主位之上,威嚴地看着衆將,徐徐道:“顧縣男奉旨就任泉州知府,兼有節制泉州衛之權。諸位聽清楚了,本官不在,諸事不決皆可問顧縣男!”

    於四野瞪大眼,難以相信。

    一個知府,竟然有節制地方衛營的權力!

    是節制,不是監察!

    將能立威,卒能節制,號令明信,攻守皆得!

    大將自擊此鼓,爲三軍聽他節制。

    節制的意思是管轄與指揮!

    換言之,顧正臣才是真正的泉州衛最高長官,就連黃森屏也需要聽他命令!

    楊經臉色蒼白,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奔跑而過。

    丫的,顧正臣這是玩扮豬吃虎啊,周淵這傢伙也真夠倒黴的,哪怕是朝廷不調來黃森屏,以顧正臣的智慧與手段,周淵也玩不過他,遲早會被玩死……

    黃森屏親自監斬。

    周淵臨死之前還在叫喊:“你們無權殺我,普天之下能殺我的只有皇帝!我是開國功臣,我參與過平定陳友定,剿滅過海賊,殺過倭寇……”

    黃森屏看着周淵在那裏垂死掙扎,不發一言。

    事實上,周淵說的並沒有錯,他確實是有功勞的。

    但有功勞不等同於有了免死鐵券,朝廷論功行賞的時候也沒給你周淵鐵券,說明你的功勞還是不夠大,不夠突出。

    現在犯了太多殺頭之罪,僅僅是命軍士僞裝爲海寇禍亂地方這一條,便足夠殺頭了,何況你還想造反,封鎖泉州衛公署,沒將你老婆、兒子一起拉過來送你去奈何橋已經是天大的寬容了。

    “殺!”

    黃森屏看了看日頭,感覺有些餓肚子了,便下了命令。

    軍士揮起鬼頭刀。

    陽光照在刀身之上,閃過一道白芒。

    斬落!

    人頭滾落,血噴如柱。

    周淵眨了眨眼,目光旋即渙散開來,世界再無顏色。

    蔡業看着周淵真的被砍掉腦袋,來不及喊一句話,人頭已落。

    黃森屏很徹底地執行了顧正臣的命令,將周淵、蔡業的腦袋掛在了長長的杆子上,並召集泉州衛所有軍士,指着高處的腦袋喊道:“泉州衛肩負泉州府百姓安全,是百姓能安穩耕作、漁獵、生活的最大依仗!百姓們能不能睡安穩,就看泉州衛能不能趕走海寇,讓海寇不敢再犯!”

    “可周淵竟罔顧朝廷重託,指使軍士害民,此等惡賊已是伏誅!現本官給你們三日,各自思量清楚,貪了的,悉數上繳,犯了罪責的,主動交代,看在你們悔改的份上尚可以寬容處置,若有些人不聽勸告,自以爲所作所爲天衣無縫,呵,最好是先擡頭看看這兩顆腦袋!”

    “本官能殺周淵、蔡業,自然也能殺害羣之馬,罪不容赦之人!自今日起,衛營將全力整頓!一不準出現任何賭具,更不準賭博!二不準當值時酗酒!三不準以軍爲奴,驅使如牲口!四不準……”

    一條條明令,清晰無誤地傳入衆軍士的耳中。

    於四野看向黃森屏,很顯然,他爲了這一日早已準備多時,只是差一次說出來的機會罷了。

    終於!

    泉州衛可以堂堂正正站起來了,這裏將不再是某個人的權力場,軍士也將不再是奴僕,而是捍衛泉州府百姓的利器!

    爲了這一日,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路旁,有草枯萎。

    儲興停下腳步,對一旁的顧正臣抱拳:“顧小兄弟放心,這封信與這些話我轉給靖海侯!只是我有一個疑惑,不知當不當講。”

    “但講無妨。”

    顧正臣還禮。

    儲興看了看左右,見其他人在遠處,便問道:“朝廷禁海,這事你我都清楚,如今你突然想要通過靖海侯調一批船隻過來,還是大福船,要的數量還不少,總不可能是出海打漁吧?”

    在禁海之策下,水師就是給了泉州府一批船也出不了海。哪怕是偷摸出去,也別想回來,會被水師擊沉或俘虜。

    顧正臣深深看着儲興,經過幾次相處,可以確定此人是信得過的。

    畢竟儲興是淮安衛指揮同知,與泉州府的豪門士紳、強宗大族並無瓜葛,沒有利益上的糾纏,加上長期駐在港口,時不時出海,也沒空搭理地方上的事。

    顧正臣湊到儲興身旁,低聲道:“朝廷禁海只是一時之策,並非長久之策。陛下還是吳王時,不也沒提什麼海禁之事?沒了大海,泉州府百姓如何吃得起飯,如何過好日子,說到底,大海對他們來說是命脈,禁了海,這裏將會一直蕭條下去。”

    儲興緊鎖眉頭:“這事怕不好辦吧,皇帝那裏……”

    顧正臣擡手笑道:“有朝一日,我離開泉州府時,港口當有千帆相送!其他的,儲兄就不需要擔心了。”

    儲興見顧正臣一臉輕鬆,嘴角泛出笑意。

    眼前的人雖然年輕,但卻是一個令人看不穿的存在。從他坐在泉州衛主座毫無半點負擔就知道,皇帝給了他節制泉州衛的大權。

    他在句容時,當着知縣還管着句容衛。

    到泉州來,當着知府不夠,還兼管泉州衛……

    現在的朝廷地方知府裏,有誰能同時握着民事權與軍事權?沒有,再找不出這樣特殊的知府!

    儲興清楚,皇帝對此人十分信任與器重,興許他當真能斬破禁海的藩籬,重現泉州港的輝煌!..??m

    “這條路並不好走,但值得走!但有幫助,儘管吩咐!”

    儲興肅然道。

    顧正臣微微點頭:“沒有水師的幫助,這條路走不通。”

    儲興抱拳,轉身離開。

    顧正臣目送儲興、孟萬里等人走遠,才轉過身,對秦鬆、梅鴻等人說:“這段時間你們在外,基本都調查清楚了吧?”

    秦鬆正色道:“書冊上的名字,基本調查清楚。有些人生怕查抄出貪贓證據,連夜轉移財產,不過是將錢財從一個院子換到另一個院子罷了。”

    顧正臣嘴角微動:“辛苦你們了。”

    秦鬆撓頭憨笑。

    不辛苦是不可能的,張培、蕭成是貼身護衛,他們很辛苦。可在外圍的這些兄弟更辛苦,需要盯着這個那個,白天盯梢,晚上盯梢,這裏扯一下蛛絲,那裏看一看馬跡,還需要安排人當看守,畢竟院子裏還關着一些人。

    十幾個人,幹的是數十人的活,當真是不容易。

    顧正臣欣賞這一羣漢子,雖說苦了他們一陣子,可也不是沒有收穫。

    晉江城,泉州府,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修煉場,他們學會了如何僞裝,如何追蹤,如何反追蹤,學會了如何刺探情報,旁敲側推,調查消息,這些本領在句容衛所裏很難學來。

    顧正臣擡起雙手,左手掌落在右手拳上,微微發力,骨節聲響起:“走吧,是時候拿回知府印信了。”

    蕭成呵呵笑了笑,說:“高暉高參政還沒走遠,現在回去,他很可能會殺個回馬槍。”

    顧正臣哈哈大笑:“他有本事,那就從我手裏再拿走一次印信試試。”

    蕭成見顧正臣意氣風發,知道他下定了決心,也跟着高興:“既是如此,那就開始整頓泉州府吧。”

    通判楊百舉之死,杖刑府衙內官吏與雜役,爲百姓伸冤,這些都只是開胃菜。

    真正的重頭戲,是在控制了泉州衛之後。

    府衙前大街,原本還算熱鬧的街道一點點變得安靜下來,一些正在買東西的客人停止了與攤主的爭論,攤主拿着手中的貨物,扭頭看去。

    路上的行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紛紛側身,一些人自覺地退到路的兩邊讓出道路。

    “這是——”

    “是顧知府!”

    “顧青天來了!”

    衆人紛紛側目,只見是大街南面走來一身着紅色官袍,頭戴烏紗的年輕人,胸前的雲雁極爲顯眼。

    蕭成與張培跟在顧正臣身後一步遠,分列左右,一個左手按腰刀,一個右手按腰刀。秦鬆、梅鴻等六人分成兩個隊列,不緊不慢跟着,手中握着的是水火棍。

    顧正臣踏着堅定的步伐,目不斜視,穿過人流,穿過大街,到了府衙大門口。

    衙役黃土堆看到顧正臣氣勢洶洶而來,臉色大變,跑回二堂去通報。

    秦信、吳康正在喝茶,看到黃土堆如此惶恐,不由得對視一眼,心頭涌上不安。

    “顧知府,他,他從外面回來了!”

    黃土堆喊道。

    吳康皺眉:“他出了府衙,自然會從外面回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黃土堆愣了下。

    是啊,沒人限制顧正臣的自由,他想跑出去就跑出去,想跑回來就跑回來,誰也約束不了。

    那自己在畏懼什麼?

    只是因爲顧正臣穿了身官服從外面回來?

    不至於吧,他是知府,穿官服很正常。

    氣勢,對,是氣勢。

    那一股子氣勢,不像是回府衙睡大覺的,更像是來府衙收拾人,打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