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卓爾法師的祕密集會（下）

    天空突然開始下雪了，不是那種洋洋灑灑，隨風飄動的鵝毛雪花，而是飛快墜落的小粒冰晶。

    即便如此，舉辦婚禮的小鎮城堡裏依舊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步入婚禮大廳的布萊恩，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周圍。

    很快他就在大廳的角落裏看到，由歐拜子爵蓋爾斯假扮的吟遊詩人，帶領一衆樂師，彈奏着樂器，歡快的音樂響徹大廳。

    甚至還有幾個十幾歲的小孩大笑着跳起即興的舞蹈，身姿靈活，動作滑稽，引人發笑。

    來自塞汶頓王國各地的商人與兩個城鎮的貴族們都聚集於此，爲寒冷之夜參加熱鬧的婚禮而感到喜悅。

    就連空氣裏都瀰漫着烤肉和新出爐的麪包的香氣，所有人都坐在餐桌邊享用着晚餐，舉杯暢飲廉價的麥酒。

    侍女和下人們穿梭在人羣裏，忙得熱火朝天。

    當來自狹海鎮的蘭尼波頓家族，曾經被布萊恩教訓過的希爾娜小姐，穿着由絲綢、細蕾絲和金線組成特殊的婚禮禮服出現時，現場響起了一片驚歎的呼聲，少數人更是用生吞活剝的目光打量着她。

    “現在重要人物都已經出現了，我們什麼時候動手。”一旁披着森林色斗篷，戴着兜帽的女精靈艾薇莉亞，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布萊恩，低聲對他說。

    “再等等。”布萊恩裝模做樣的端着一杯對他而言，有如馬尿般的麥酒。

    他津津有味的傾聽着身旁一名快要喝醉的冒險者向自己吹噓獵殺野獸的壯舉，神色淡定用一種只有自己與女精靈能夠聽到的聲音說：

    “等我找到隱藏在這裏的死神牧師再說。”

    婚禮還在繼續進行，就連平時很少能夠看到的佛斯特雷男爵和狹海鎮的蘭尼波頓子爵夫婦，都出現在了大衆的視線裏。

    而此刻的布萊恩，依然躲在人羣裏，仔細搜尋着死神牧師的蹤跡。

    功夫不負有心人。

    很快，布萊恩就找到了隱藏在角落裏的黑影。

    他通過修仙界的天眼術，清楚的看到這是一位全身從頭到腳都包裹在黑袍裏的死神牧師，袍子上還綴滿了各種奇怪的符號和咒語，顯然是爲了增強他的法力而做出的裝飾。

    在他瘦弱蒼老的手中，還握着一根枯木法杖，上面鑲嵌着若幹塊紅寶石和黑曜石，這根法杖似乎還有着不同尋常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身上再也沒有任何裝飾品，穿着簡單而古樸，在整體穿搭風格中散發出陰森駭人的氣息。

    “目標已經出現。”布萊恩對艾薇莉亞說，“小心點，這位招魂者看起來更像是有備而來，我懷疑他們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歐拜子爵的計劃。”

    艾薇莉亞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剛說完，說得起勁的冒險者，就灌下一大杯麥酒後，又對布萊恩吹噓道，“我不止獵殺過黃昏森林的兇暴野豬，還殺死過許多罕見的蒙面彩蛙和曼加利察豬。”

    “特別是曼加利察豬，這頭豬的毛髮蓬鬆自帶捲曲，看上去就跟綿羊一樣，太有趣了，而且用曼加利察豬的豬毛製作出來的刷子，比鐵刷還要好使，簡直就是刷肉褪毛的神兵利器。”

    聽到這裏，布萊恩故意皺着眉頭，神情惱怒的將酒杯摔在地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易容後的樣貌雖然看似蒼老，但卻非常健康，面色紅潤，目光敏銳，身軀高大挺拔，站在人羣裏，就好似一顆挺拔的橡樹，頗有一種壓迫感。

    布萊恩望着身旁的冒險者，用一種極爲厭惡的語氣，痛斥道：

    “我着實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在我看來，你們這些冒險者，以謀殺爲業，既野蠻又愚蠢，又令人厭惡。我們的世界需要平衡，謀殺世上的任何生物都會威脅到平衡，破壞平衡會導致物種滅絕，而我們都知道，物種滅絕會引發世界毀滅。”

    “你這是德魯伊理論！偏執的破壞平衡理論！”

    正所謂酒狀慫人膽，這名喝醉的冒險者不顧同伴的勸阻，甩開強行按在肩膀上的手，壯着膽子，漲紅着臉，忿怒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也許你真的該親眼見見被邪惡的類人生物吞掉孩子的母親們，然後去告訴她們，你們應該爲孩子的不幸而歡欣鼓舞，因爲這讓墮落的人類得到了拯救，他們爲自然平衡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然後看看她們會怎麼回答你。”

    “這麼說，如果有怪物要吃我，我是不是該告訴它們自己喜歡怪物，說一直在保護它們，再確保沒有哪個該死的冒險者會打擾它們的安寧。

    這樣的話，那些怪物要是還敢把我開膛破肚，再吃下去的話，是不是就真的太忘恩負義了。”另一名冒險者也連忙跟着附和道。

    “我再重複一遍，這個世界需要平衡，自然的平衡！每個物種都有其天敵，天敵又另有天敵，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人類。你們這些冒險者所致力的事業是摧毀人類的天敵，但它反而會危及我們這個早已墮落的種族。

    你們不遵從自然規律，處處破壞平衡，於是得到了什麼？熔爐的惡臭污染了空氣，屠宰場和鞣革工坊污染了河流與溪水，森林不假思索地被砍伐……”

    布萊恩不爲所動，橡木法杖朝着地面猛地一砸，冷冷地審視着聚會中所有的冒險者和商人，義正言辭的道：

    “清醒過來吧，看看你們的周圍吧，你們以捕殺瀕危動物爲生，虛榮地拿着戰利品裝飾自己：兇暴栗鼠毛皮的斗篷、火蜥蜴皮的高筒長靴、雙足翼龍的皮甲……這些全都是瀕危物種，你們難道就不能穿豬皮和牛皮的鞋子，亞麻布和羊毛的衣服嗎？”

    而就在他說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的功夫，音樂臺上的歐拜子爵也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在他隱晦的指揮下，許多侍從、樂師和廚娘等諸多下人，紛紛攥緊各自被刻意隱藏起來的利器，搜尋着重要人物，悄然來到他們身邊，隨時發動致命襲擊。

    布萊恩化身偏執派系的自然德魯伊，敏銳的目光一個接着一個地評價着冒險者們的裝備和商人的貂皮大衣，甚至還盯上了身旁女精靈艾薇莉亞飽滿的胸口，故意伸手指着，深通惡絕的痛斥道：

    “還有你，你們這些女人，爲了所謂的虛榮心，連豐胸的鯨骨裏襯都用上了，簡直太殘忍了。”

    “我特麼……”充當吃瓜羣衆的艾薇莉亞，本來還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一下子吃到了自己的瓜，被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羞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總不能讓她挺着胸脯，向在場的所有人證明，本小姐天生就是如此，怎麼可能使用豐胸的鯨骨裏襯這種下三濫的輔助道具吧。

    她惡狠狠的瞪了布萊恩一眼，彷彿在告訴他：差不多得了，還真戲精上身了。

    “夠了！”

    這時，看臺上的新郎，佛斯雷特家族的繼承人，也看不下去這場鬧劇了，神色惱怒的威脅道：

    “閣下到底是誰，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敢來破壞我的好事？”

    窗外寒風凜冽，冰雪飛濺，大廳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這都看不出來嗎？我是來砸場子的！”時機已成熟，布萊恩不裝了，一道靈光閃過，變成了他原來的模樣，祭出飛劍，環繞身前，朗聲道：

    “大風起兮雲飛揚，一劍挑飛你丈母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