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黑暗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風月字數:3507更新時間:24/06/28 19:44:53
    媽的……

    斯蘭死死的盯着季覺的面孔,感受着熟悉的寒意……

    這狗屎小鬼是認真的。

    不用樓封去提醒,光是一路進入這裏以來,他就已經充分的感受過水銀的傳承所具備的力量。

    作爲流浪騎士,野狗傭兵,大家都是來賺外匯的,就算是刀口上舔血,也要分誰的血,有的血碰都不能碰,沾上都他媽有毒。

    自己又不是荒集上匿名接單的殺手刺客,出去改名換姓避避風頭就完事兒了,去真名實姓的得罪一個將來的餘燼大師?

    就算斯蘭頭鐵,他也要給隊伍裏的其他人考慮一下。

    說到底,大家都是打工的,只要能結的了尾款,誰還願意爲老闆掏心掏肺嘔心瀝血呢?

    他堅持過了,爭取過了,證據留下來了,不是哥們不用心,而是這一把對面開的太厲害,真的帶不動,戰績是沒得拿了,但好歹還是保住了老闆字面意義上的人頭呢。

    甚至還損失慘重……

    哪個看了不掉兩滴眼淚,再掏上個幾倍的撫恤金?

    況且,收穫也不都是老闆的麼?和自己有個雞毛關係?

    斯蘭嘆了口氣,回頭,再看了一眼。

    努了努嘴。

    又有兩個箱子,丟了過來。一個箱子裏裝滿了殘破的鍊金造物,水銀所留下的遺作。而另一個箱子裏,一個個彷彿琥珀一般的容器裏容納着隱約又模糊的晶瑩閃光,宛如風中殘燭。

    那是從水銀的賜福室裏所找到的賜福,時隔四百年、失去養護和維持之後,所留下的十一個已經退轉到最基礎的原本形態,但依舊對餘燼一系的工匠價值千金。

    “東西,就在這裏了。”

    斯蘭緩緩的將刀鋒挪開了一隙,盯着季覺:“漲價就這一次,兄弟,你最好想清楚。”

    季覺靜靜的看着他,沉默,不發一語。

    槍托猛然擡起,掄下,砸在了樓封的後腦勺上,直接讓他陷入了暈厥之中。再然後,才放下了槍,當着所有人的面,手掌從樓封身上捋過。

    眼鏡、鈕釦、戒指、腕錶、手鐲、項鍊……

    一切帶有靈質閃光的東西都被他薅了下來,丟進了小牛馬的車斗裏,最後,水銀的光芒匯聚,纏繞在樓封的身上,化爲了束縛和繩索。

    “現在,交換人質吧。”

    季覺毫不掩飾的將口袋裏的塑膠炸藥掏出來,捏在手上,令斯蘭的眼皮一陣狂跳。

    可他終究沒有說什麼,揮刀斬斷了貫穿小安的矛杆,將沉默的少年提在了手中,一步步的向着季覺走來。

    直到近在咫尺。

    兩人沉默的對視,有那麼一瞬間,斯蘭好像想要說點什麼,可最後,只是自嘲一笑,沉默的將小安放進了車斗中。

    向着季覺伸出了手。

    就這樣,接過了奄奄一息的樓封,他緩緩的後退了幾步,轉身走向了自己的下屬。

    自始至終,下屬們都在等待着斯蘭的命令。可到最後,斯蘭卻什麼都沒有說,沒有發出任何突襲的訊號和指令。

    任由那一輛車消失在黑暗裏。

    “收拾遺體,撤吧。”

    他擡起手指,看了一眼戒指面上那至今未曾消散的漆黑,不折不扣的凶兆:“這裏不是善地,接下來,不知道還有什麼鬼東西冒出來呢……”

    他嘆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殿堂的盡頭,那變化的中樞之內。

    以後再也不接這種挖墳的單子了。

    晦氣!

    .

    “季覺哥?”

    狹窄坍塌的走廊裏,小安乖巧的擡起手,任由季覺給自己包紮傷口:“對不起,拖了後腿。”

    “你拖後腿,我是什麼?千斤墜嗎?”

    季覺翻了個白眼,想要給他後腦勺來一下,可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又下不了手:“反倒是你,頭那麼鐵幹嘛?幾百塊錢拼什麼命啊,打不過咱們還不會跑麼?”

    “不一樣。”

    安然搖頭,“白鹿和餘燼是不同的。”

    應該說,他本來來到裂界裏來,就是做這個的。

    爲了謀取賜福,更進一步,天選者就必須向所追隨的上善靠攏。

    同餘燼一系的創造和革新不同,白鹿之道所代表的是野性、原始、自由和抗爭。剝離一切文明表象,捨棄所有虛僞秩序,迴歸生靈本性,隨心所欲的去選擇自己的道路和人生。

    祂所踐行的是野性之道,所推崇的是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強者掌控一切,強者主宰所有,弱者只需俯首遵從,忍受蹂躪,或者奮起抗爭,要麼死,要麼贏。

    這一份力量用以正道,便是刺向強暴者的匕首,用以邪路的話,便是蹂躪壓迫更弱者的工具。

    只不過,對於白鹿之道的追隨者而言,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正邪之分,正確、錯誤、善良和邪惡全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所謂的道德不過是虛僞之論。恰恰相反的是,正因爲強,善良才有意義,邪惡才會令人恐懼。而對於弱者而言,不論是對錯,都不過是笑話而已。

    正因如此,才會締造出荒集這樣古怪又龐大的混亂組織,就連內部也在鬥爭不休,難以統一,又混沌繁盛。

    獲取白鹿賜福最簡單的方式,就只有一樣——以弱勝強。

    向更強者發起挑戰,賭上自己的生命和一切,證明彼此之間的差距,以血腥的獵獲和死亡爲臺階,踏向更高。當然,如果殺的是天元一系的天選者的話,那就更好了。

    白鹿尤其鍾愛天元追隨者的死亡,就像是天元的天選者手裏有了點權力之後,就愛開始拿白鹿的追隨者動刀一樣。

    “可惜,還差了一點。”

    安然遺憾的輕嘆,“算錯了一步,再強一點的話,有可能就贏了。”

    “如果真的想贏的話,當初那一劍就不應該選樓封吧?”季覺忽然問,令小安陷入沉默。

    倘若是爲了獲取賜福的話,那麼當時至關重要的一擊,就不應該朝着樓封才對。

    單槍匹馬迎戰歸鄉騎士團,突破防禦和重圍,倘若那賭上性命的一劍所刺向的斯蘭的話……他擋得住嗎?

    他不惜捨棄自己的性命,所爲的,不過是爲季覺吸引火力,爭取到了最寶貴的時機。

    倘若沒有小安的話,就算是季覺能靠着工坊運轉潛入樓封的身旁,想要這麼乾脆利落的用鬼工球拿下對方也沒那麼容易。

    “伱就沒有想過,萬一我沒反應過來會怎麼辦?”

    季覺嘆了口氣:“這種事情,好歹還是要跟我商量一下的吧?別動不動就頭鐵猛衝,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怎麼跟聞姐交代?”

    小安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我覺得,季覺哥的話,肯定能抓住機會的。”

    啪!

    終究還是沒能忍得住,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

    “翻身。”

    季覺說:“背後的傷口也要上藥。”

    “哦。”

    小安乖巧的轉過身去,露出了背後的傷痕。

    除了腰腹部最兇險的貫穿傷之外,雙臂,脖頸、面部和腿上也留下了諸多傷口。萬幸的是,季覺考緊急救生員的時候背那些東西還沒忘光,最近學的解剖和外科也沒落下,最起碼,應急處理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還有非攻在,連縫線都省了。他直接以靈質操作接合被切裂的肌肉,封堵出血點,甚至縫合血管……

    小安隨身攜帶的藥劑效果也好的嚇人,一頓操作處理完了之後,除了腰腹部的傷口還需要一點時間之外,其他的地方居然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

    只是,在處理腿部分的傷口時,季覺被他右腿的狀況嚇了一跳……一根足足有他拇指粗細的釘子,被正面貫進了膝蓋之中。

    是一件鍊金造物,內部充盈着詛咒的氣息,漆黑的光芒流轉,遏制着傷口的復原,還反向破壞着新生的血肉,又同他的骨骼融爲一體。

    更令季覺毛骨悚然的,是上面的惡意——根據季覺的讀取和感應,長釘並非無法破壞,也不是堅不可摧,但在破壞的瞬間,就會給摘除者留下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靈質印記。

    這是一個警告。

    倘若誰膽敢爲他拔下這一枚釘子,就是在是同安家爲敵。

    “……就算是家法,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季覺的眉頭皺起,伸手,就想要讀取和分解上面的靈質迴路,但卻被小安制止。

    “別擔心,季覺哥,這是姐姐的好意。”

    小安微微一笑:“只要姐姐的釘子還在,這件事兒家裏其他人就不能插手。如果罰釘被其他人拔下來的話,我就永遠都算不上家裏的人了。”

    “……”

    季覺沉默,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對如此古怪的家風作何反應。可既然小安反對,那他就沒有資格自作主張。

    而就在短暫的沉默中,他卻能夠感覺到,源自工坊的震盪,漸漸激烈。

    就好像坐在即將噴發的火山上一樣。

    這一座變動不休的中樞,正在源源不斷的抽取着靈質,催生出某種前所未有的恐怖變化……就在球哥的靈質世界裏,無以計數的繁複迴路正在如同巨樹一般,狂暴的生長。

    就好像,要充斥所有,遍及一切。

    再度籠罩整個裂界。

    而就在那一瞬間,他聽到了,前所未有的淒厲慘叫聲。

    彷彿,來自地獄的驚恐悲鳴!

    就來自整個中樞的最核心,那一片塵封的黑暗裏……

    轟鳴巨響之中,層層封鎖的大門,驟然崩裂。

    從其中噴涌的,乃是已經近乎溶解難以維持自身形體和輪廓的靈體洪流。

    龍祭會的牧者,無形!

    可昔日不可一世的天選者,追隨龍化之道的牧者,此刻卻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理智,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慘叫,哀鳴,嘶吼,咒罵。

    但都沒有用。

    它在蠕動着,掙扎,痛哭流涕,不斷的拋灑出大量的怨靈,想要掙脫身後那一片彷彿跗骨之蛆一般的可怖黑暗。

    黑暗沉默,如地獄一般的靜謐。

    現在,地獄的大門轟然洞開。

    陽完了之後,總感覺精力不濟,困得不行,一天能睡十幾個鐘頭都睡不夠……實在難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