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7章 君臣之間的分歧：天理，人慾！

    神都，太和殿。

    陳應龍身着一身王侯冕服，步履四平八穩的邁步走進殿內。

    “臣，陳應龍，叩見陛下！”

    “陳愛卿免禮平身吧！”

    朱高焬看到陳應龍，臉上露出笑容，將手中毛筆放到筆架上。

    “來人，賜座！”

    很快，就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陳應龍旁邊。

    朱高焬示意其坐下，這才說道：“聽聞愛卿在邊地大顯神威，以一人之力悍然擊破敵城，並且，當着衆軍的面鎮殺了極西帝國的東線主帥烏鐸，當真是大快人心！”

    “此微臣之本分！”

    陳應龍身體前探，微微躬身，說道，“況且，蠻夷者，禽獸也！膽敢冒犯我朝天威，妄圖在邊地興起戰火，便該當有此一劫！”

    “只是遺憾極西地域天序與我大明迥異，在臣未突破前，無法進一步擴大戰果，只能以重軍對峙，令他們不敢越境半步！”

    陳應龍臉上露出一絲遺憾，明顯有種未盡全功之意。

    “愛卿無須介懷此事，以後還有機會！”

    朱高焬卻笑道：“另外，此次愛卿一舉破城，在萬軍之中取烏鐸項上人頭，懾服極西百萬大軍，此乃大功一件，朕自當重重賞賜！”

    說着，他手一揮，一個老太監手中託着一個托盤來到陳應龍面前。

    托盤上覆蓋着一層紅布，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何物。

    陳應龍沒有遲疑，一把將紅布掀開，只見托盤上赫然是放着一張地圖，此圖赫然是薩滿大清所佔據的地界全圖！

    無比細緻的地圖，幾乎將大清地界內的一切山脈河流全部囊括在內。

    連帶着各處部族聚落所在，人口規模，以及各種戰備人馬物資，甚至是各處薩滿諸神的評估實力，皆列在案！

    密密麻麻，看上去觸目驚心！

    偌大的薩滿大清，幾乎底細被挖了一個乾淨！

    此時，朱高焬才開口道：“愛卿手握無上神藏‘天元經緯章’，有經緯天地，重定天序之能，朕對愛卿寄有厚望，此薩滿大清便是朕給愛卿的試驗場！”

    頓了頓，他繼續道，“此外，西廠楊凡接引方山界民，卻是提出一個方略，名爲《方山經略書》，朕對其頗感興趣，便許了他以方山軍前出大清！”

    朱高焬看着陳應龍，正色說道：“如此一來，他能夠適當牽制薩滿大清，令愛卿的行動更加順利，登入重樓指日可待！”

    “微臣，謝陛下！”

    陳應龍收起薩滿大清的地圖，拜倒在地。

    “愛卿起來吧，你我君臣之間，不必這麼多的繁文縟節！”

    朱高焬擺擺手，起身來到了陳應龍面前，卻是伸手將他扶起，說道，“待在殿內久了，有些悶，愛卿隨朕出去走走吧。”

    “是，陛下！”

    朱高焬在前，陳應龍隨侍身旁。

    兩人走出太和殿。

    “愛卿，東華在你手下可還聽用嗎？”

    朱高焬邊走邊道。

    “狀元郎武道天資絕佳，自晉升後，已然初步摘取神藏，假以時日必可補全神藏，晉升神明境。”

    陳應龍沉聲說道，“此外，狀元郎心性沉穩，熟讀兵法，頗得軍中幾位兵家半聖的賞識，屢次率軍出戰，皆有重大斬獲！”

    朱高焬聞言，含笑點頭：“東華能得愛卿這般讚許，那朕就放心了！”

    “臣不過是據實以奏。”

    陳應龍說道。

    兩人走的不快不慢，就是繞着太和殿行走，繞到後面時，朱高焬擡眼，卻是一眼看到了遠處的坤寧宮。

    陳媛的宮殿！

    “陳愛卿生下一個好女兒！不僅登臨重樓，還手握部分月權，若無陳後在，朕有些事情還真的抽不出手去做。”

    朱高焬狀似臨時有感而發。

    陳應龍眼神微微眯起，說道：“她能得陛下看重，是她的榮幸。況且，既是大明人，便該爲大明效力，這是應盡之本分！”

    言語間，卻是將陳媛的功勞撇得一乾二淨。

    “應盡本分嗎？”

    朱高焬搖搖頭，說道：“這世界從無應該一說。就如同街上的乞丐只想接下來吃頓飽飯，集市上的小販只想多賣出點東西好養家餬口。”

    “大義和法理對他們來說，有時候不如一兩銀子重要。”

    “所以，真正能夠驅動人心的，並非規則法理，也不是大義，而是欲求！順應人心，滿足人心，才能掌握人心！”

    朱高焬緩緩說道。

    陳應龍身爲理學大家，本該有萬般話駁斥此言，可此時卻是頷首，說道：“臣，謹記。”

    “好了，朕有些乏了，愛卿自去吧！”

    朱高焬停在了太和殿的門口。

    “陛下保重龍體！臣告退！”

    陳應龍施禮後，便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而朱高焬卻一直站在原地，注視着陳應龍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他才轉身返回了太和殿。

    “愛卿，莫要再讓朕失望。”

    幽幽的聲音被風聲撕扯的支離破碎！

    很快。

    陳應龍就離開了皇宮。

    一出宮門，等在外面的馬伕連忙上前，掀開了車簾。

    “侯爺。”

    “回府。”

    陳應龍一步踏上馬車，走入車中，車簾落下，他的聲音從裏面傳出，“另外，着人將《方山經略書》送至本侯的書房！”

    “是，侯爺！”

    馬伕連忙應下。

    宣威侯府。

    陳應龍端坐書房當中，此刻，他的手中已經出現了楊凡呈遞到朝廷的《方山經略書》！

    “好一個《方山經略書》！”

    陳應龍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波動。

    與之前得知的簡略內容不同，這手中方略的內容卻極其詳實，甚至涉及到了具體實操的方法，其中某些手段在陳應龍看來，近乎魔道！

    這讓他對於楊凡的忌憚，更加濃烈了三分！

    “此子，不可留！”

    陳應龍將摺子扔到了桌案上。

    隨後，他又取出了朱高焬賜下來的那一張薩滿大清地界全圖，上面密密麻麻的內容，詳實到令他都驚訝的地步！

    哪怕以他化身之能，也沒有掌握這等詳實的信息。

    尤其是涉及到薩滿諸神的內容！

    陳應龍看着這張地圖，又想到了朱高焬今天的一系列舉動，不禁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陛下，你錯了……”

    “人心有欲，滿足欲求，只會助長其滋生！”

    “唯有以理制欲，才可維繫天序，萬世永昌！”

    好久後，他的神色才恢復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