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將艾斯給你了

    人類什麼時候才叫死亡？

    這個問題，不禁讓夏樂愣住了。

    呼吸停止？不對！

    心臟不再跳動？似乎也不對！

    在親人的哭聲中，屍體被放入沉重的木棺，埋葬入塵土之下？

    也不對！！！

    死亡，究竟是什麼？

    就在下一秒，羅傑笑着仰頭，看向天空，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什麼時候會死呢？”

    “心臟被槍打中的時候？”

    “身軀被絞死在處刑臺上？”

    “患上無法治癒的絕症？”

    “知曉自己時間不多，卻未實現心中夢想，心灰意冷之時？”

    “不，都不對！”

    羅傑咧嘴。

    “是被世人遺忘的時候啊！”

    “所以，你問我說有沒有遺憾？”

    “這個答案，我可以回答你。”

    頓了頓，羅傑笑着轉頭，看着後方院子中，端着滾燙排骨湯走來的女子。

    “我沒有任何遺憾！”

    “因爲，我會一直活下去！”

    隨後，這個男人站起身，迎着女子走去，一路上在不斷大笑，等接過排骨湯時，又大喊着燙，引得女子提醒他小心。

    夏樂轉過頭，看着這一幕，忽然就怔住了。

    什麼才叫死亡？什麼又是遺憾呢？

    又或者。

    什麼才叫活着？

    是每天吃飽喝足的幸福等死？亦或者爲了心中的夢想，奮力拼搏，直指死亡來臨的一刻？

    也許，這都是活着，只要是追隨自己心中所願，實現個體所想的自由。

    “夏樂，過來吃飯了！”

    露玖的笑聲傳來，驚醒陷入沉思的夏樂。

    這讓他搖搖頭，驅散心中這難尋答案的哲學問題，露出笑容起身走了過去。

    五個月以來，他與羅傑，露玖基本都在一起生活。克洛克達爾，巴雷特等人爲他在夫妻兩隔壁，搭建了一個院子。

    每隔一段時間，伊文思幾人便會送來食材。

    然後，露玖便擔任起了做飯的職責。

    “一直很好奇呢，夏樂你是做什麼的？”

    “有沒有成家？村子中的妮娜，我可以做主介紹給你呢。”

    “可不要像羅傑一樣，一把年紀了才結婚。”

    “也就只有我看的上他了。”

    吃飯時候，露玖笑着說道，還不忘DISS旁邊憨笑的羅傑。

    “我，不急。”

    夏樂只能尷尬拒絕，低下頭默默吃飯。

    從外表去看，羅傑夫妻兩，都是難得的好人，如最尋常的平民，毫無波瀾的過着他們的每一日。

    這段時間，除了學習劍術之外，也算是夏樂度過的難得平靜時光。

    劍術修煉依然繼續，但他心中很清楚，總會有結束的一刻。

    轉眼，已經在巴苔里拉島度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這就是神避了！”

    羅傑收回手中長刀，輕聲說道。

    話音剛落，他忽的劇烈彎腰咳嗽起來，當緩緩直起身撤去手掌時，掌心中那攤鮮血紅豔無比。

    夏樂轉過身來，看着其掌心的鮮血，眸子微凝。

    這兩個月以來，羅傑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差。那是一種肉眼可見的虛弱，彷彿身上的精氣，在被無形的存在快速抽離。

    但即便如此，這個男人在面對大海時，依然能揮出劈開一切的斬擊。

    前方那道鴻溝，不知綿延向何處，將整個大海都劈爲兩半。

    方纔，對方在教導他自己這一生中不多的招式，神避。

    一種完美糅合霸王色纏繞，配合自身劍技，所爆發出的強大斬擊。

    “我所能教導你的就只有這些了。”

    羅傑笑着說道。

    對於掌心的鮮血，他並不在意。

    夏樂點點頭，忽的揮動手中軍刀，向着前方大海猛然劈去。

    “嗡！”

    強勁的斬擊，粉碎一切，無邊無際的大海，被迅速分割，露出其中那條深不見底的鴻溝。

    同時，系統面板上，也出現了神避兩個字。

    這不僅僅是這一招斬擊的名稱，更是羅傑一生劍術極度凝練的總合。

    “你的天賦，讓人驚歎。”

    “我時間不多，本以爲教導不了你多少。”

    羅傑看着前方切開的海面，欣慰的點點頭。

    夏樂沉默，他忽然覺得此刻有些沉重。

    “時間到了！”

    羅傑輕聲道。

    他猛地握住手中佩刀艾斯，將其舉起，指向夏樂。

    “這也許是我這一生最後的對決了！”

    “讓我看看，你到底學了我多少東西！”

    夏樂沉默，一動不動。

    “徘徊並不會讓你前進，遲疑與猶豫，更是最大的阻礙！”

    “夏樂，這個道理不需要我教導你吧？”

    羅傑笑道。

    他的臉色蒼白，海風吹拂而來，就像是風中的柳條，似乎隨時會倒下。

    聞言，夏樂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自己手中軍刀，對準對方。

    “我的體力不足夠支撐太久的戰鬥。”

    “所以，就以你這將近一年來，所學的劍術，做個了斷吧！”

    羅傑笑道。

    “好！”

    夏樂點頭。

    下一秒，巴苔里拉島的沿岸邊，爆發了璀璨的光芒，海浪爲之退卻，時間彷彿都停滯了數個呼吸。

    “神避！”

    相同的聲音，相同的招數，迴盪在天地之間。

    海浪爆開，形成漫天沸騰，波動，咆哮的暴雨，傾盆而下。

    “噗通！”

    一道身影軟軟倒地，手中的佩刀，也是掉落而下。

    “你出師了。”

    “夏樂！”

    夏樂靜靜站立，俯視着前方盤坐在地，身上淌血的男人。

    “咔擦！”

    手中軍刀忽然裂開，變爲漫天碎屑紛飛而散。

    久久後，他忽然笑了。

    “你不會死。”

    “我也不會！”

    羅傑大笑起來：“是的！”

    “我是不會死的！”

    他猛地又支撐起身軀，緩緩站立而起。

    “請容許我與一些老友，親人做個告別。”

    夏樂點頭，面色複雜。

    他知道，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即將來臨了。

    舊時代過去，新時代來臨。

    老人離世，新人降生。

    時代交替的齒輪，將在此時開始轉動。

    當日下午，羅傑與波特卡斯D露玖告別，並未告知妻子太多，只說自己需要外出一趟。

    露玖依然是如往常般微笑，並未阻止，只是溫聲道：“記得早點回來。”

    夏樂就站在門外，靜靜等待。

    他看着兩人互相擁抱，看着羅傑撫摸妻子的面龐，看着他蹲下來，聽對方腹部傳來的心跳聲，然後開心大笑。

    很久，很久後，羅傑轉身離去。

    走出院落時，兩人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輕微哭泣聲。

    當登上軍艦後，巴雷特，克洛克達爾等人都很震驚，因爲他們看到了羅傑雙手上的鐐銬。

    這意味着什麼，所有人都無比清楚！

    夏樂並未說太多，只是囑咐他們這件事情先不要外傳。

    隨後，他面色沉重外加嚴肅的轉向羅傑。

    “她懷孕了！”

    羅傑笑了，目光注視着他，前所未有的認真。

    “那就拜託你了！”

    “夏樂！”

    夏樂皺眉，嘆氣：“這可是一件麻煩事啊！”

    羅傑絲毫不在意，咧嘴大笑。

    “我將艾斯給你了！”

    聞言，夏樂更頭疼了，低頭看向腰間挎着的那一把名爲艾斯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