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像嗎?不像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一碗魚生字數:3240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夏琴班級的學生在她和黃妃妃的組織下,在聚集的同學之間遊走,儘量讓現場保持穩定的秩序。
二中邊上這條路,並不通車,超市前面的空地也很開闊,夏琴班級幾十個學生分散在人羣中,只需要偶爾喊一喊。
始終和夏琴站在一起的黃妃妃,不能理解這些追星的同齡人。
她瞥了一眼,自己平時很文靜的同桌。
這個戴眼鏡的,說話細聲細氣的妹妹,已經忘記自己是秩序維護者,現在正因爲孟時兩句只是單純給陳子瑜一個人寫的歌,感動的快要流淚。
這位是陳子瑜的粉絲,每天把耳機分給她,裏面循環着《起風了》《魚兒,魚兒》,還是陳子瑜直播間的管理。
早自習喋喋不休地說着,昨天晚上陳子瑜翻唱了誰的歌,自己和黑粉戰鬥了多久,猜測那些馬甲背後,有幾個是學校的酸狗。
黃妃妃對她很無語。
這些唱歌的,跳舞的,演電視劇的,所謂的明星,究竟能給她們帶來什麼?
她真的不理解。
黃妃妃老家在廣西農村,打她有記憶開始,父母便常年在河州打工。
他們是在鞋廠的外包作坊工作,父親車鞋包,母親做鞋包。
大廠子過年放假,外包出去的鞋包比平時更多,工價更高。
夫妻倆回家過個年,花費的時間,換算成錢就是大幾千塊。
而且過年不做,外包廠喊來頂班的人,可能徹底把班頂掉。
過完年再回來,便沒有他們的位置。
這種情況發生,兩人就需要重新找廠子。
於是,非必要他們基本不回家過年,每年回家往往都選擇五六月份的澹季。
所以黃妃妃和哥哥兩個人,從小就和爺爺奶奶一起過。
她上學的年紀,村裏的小學已經沒有了,上學要到鎮上,三年級以前他坐在哥哥自行車後座。
後來哥哥升學去五十公裏外的縣城讀高中,爸爸帶回來一輛新的粉色的自行車,教了幾天,她也會騎車了。
把車座調到最低,平地墊着腳尖騎一會,上坡站着騎一會,下坡可以把兩隻腳擡起晃盪,循環幾次也就到學校了。
再後來,到了上初中前夕,鎮上的中學因爲學生數量不足,並到了其他鄉鎮。
最後父母就把她接到這邊。
黃妃妃在陽江二中上學一年半了,從未在放學後,因爲和學習校園無關的事情在學校周邊逗留,也沒有結交任何一個朋友。
黃妃妃在這座即將評上地級市,馬上可以被稱之爲城市的地方,時刻感到孤獨。
但這種孤獨,並不是因爲經濟,因爲地位,因爲父母的處境。
也不是因爲城市的繁華,農村的落後,城裏同齡人的優越,自己家庭的困境,帶來的現實落差。
她的孤獨源自心理。
黃妃妃感覺這些,早自習討論昨晚刷的搞笑視頻,無聊網劇,課間講着方言,課後商量去哪裏玩耍的同齡人,是那麼淺薄,那麼幼稚。
他們甚至從來沒有規劃過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把讀書當回事。
黃妃妃打心眼裏鄙視他們。
剛剛班主任夏琴對她說:“老師不是讓你去迎合誰,這些共同情感,有些你覺得沒有意義,自行判斷後你就丟棄它。
但還有一些是在自己的成長中,一點點感受,養成的,它是真實的。
我們不需要爲了反對而反對。
因爲有時候,我們也會爲了抗拒大多數而反抗。
並不是真的拒絕通用情感,可能僅僅是不喜歡這個氛圍,所有人蜂擁而上的氛圍。”
黃妃妃心裏並不認可,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爲了反對而反對,不是爲了彰顯清醒,去鄙夷蜂擁而上的氛圍。
她有明確的目標,她有心儀的大學,所以,同齡人在意的那些明星,娛樂,她通通都不需要。
如果不是夏琴最後說:
“暑假的時候,老師一個人去四九城看他的演唱會,我坐在那裏,不知道場館裏幾萬人爲了什麼呼喊,但我能感覺到一種力量。你能陪老師一起,再去看看嗎?”
黃妃妃今天一放學就會和平時一樣回家,無論這邊多熱鬧,都不會看上一眼。
“同學,請不要再往前了!後面的同學,請保持好相互之間的距離!”
黃妃妃對着有往前面擠意向的同學喊了一聲,拽開同桌抓着她的手。
真不知道這麼瘦的妹子,哪來這麼大力氣。
“劉錦薇,你給我冷靜點。”黃妃妃瞪了她一眼,問道,“她到底能給你什麼啊?”
“那個閃閃發光的人,指引我們成爲最好的自己!”劉錦薇像個狂熱的宗教分子,說着就舉起手喊,“陳子瑜加油!你唱歌真的很好聽!”
陳子瑜被她的喊聲吸引,她就笑的跟朵花一樣,賣力揮手。
那個閃閃發光的人,指引我們成爲最好的自己。
我坐在那裏,不知道場館裏幾萬人爲了什麼呼喊,但我能感覺到一種力量。
夏琴和劉錦薇,好像說的是一種感受。
“明天你好。”
從演出開始就一直面對學生,維持秩序的黃妃妃轉過身,看向背着小橋,撥動琴絃的孟時。
平靜的琴聲中,剛剛還躁動的人羣,好像被撫平了一般,紛紛安靜了下來。
黃妃妃盯着小心吞嚥了一口唾沫,因爲緊張而臉頰發紅的陳子瑜。
這就是被劉錦薇稱作“閃閃發光”,能指引她成爲最好自己的人麼?
怎麼看都只是個被孟時握在手心的小小種子……
下一秒,陳子瑜深吸一口氣,開口:
“看昨天的我們,走遠了。”
“在命運廣場中央,等待。”
“那模湖的肩膀,越奔跑越渺小。”
“曾經並肩往前的夥伴,在舉杯祝福後都走散。”
“只是那個夜晚,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
就一瞬間,黃妃妃被乾淨清澈的聲音,拉回了和同學一起騎車上學,相互追趕的路上。
一晃神,昨天放學回家在村口揮別的夥伴,已經成爲了久遠的記憶。
“長大以後,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含着淚微笑。”
一個人離開長大的農村,離開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接觸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不一樣的人,拼命學習,不停奔跑。
黃妃妃愣住了。
她感覺自己的心裂開了一道口子。
那顆剛剛還在孟時手心的“小小種子”,彷彿在一瞬間汲取了風和雨的營養,抽絲發芽,舒展身軀,用生長出來的葉片,把蒼穹上的陽光,反射到她的心裏。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
夏琴轉頭看這個用驕傲封閉自己的學生,輕輕擡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一邊失去,一邊在尋找。”
“……”
“當我朝着反方向走去,在樓梯的角落找勇氣。”
“抖着肩膀哭泣,問自己在哪裏。”
“時間它總說謊,我從不曾失去那些肩膀。”
【這歌單純寫給小魚?你特麼明明每句都在寫我(流淚)】
【別說了,多少錢,上線我必買】
【真有這麼誇張麼,說實話,我感受不到,這樣吧,出個錄音室版本,我多聽幾遍】
【你打的算盤,我在西伯利亞都聽到了】
【第一次考研落榜,大學畢業朋友各奔東西,聽哭了】
【她在嗶站直播嗎?】
【在鬥音】
“長大以後,我只能奔跑。”
“……”
“這貨寧可去中學和小孩一起玩,也不來這邊,淦。”
江由和孟愈遠坐在路邊的長凳上,看着直播裏孟時揹着小橋給小魚彈琴,煩躁的撓了撓頭。
爲老孟又一次猜對事情的進展,感到懊惱。
剛剛他問孟愈遠《流夏》會不會在“初”影展得獎。
孟愈遠說會。
他又問孟時會不會來西寧領獎,孟愈遠說不會。
孟愈遠說:
“我不知道《流夏》最初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他最初想要的《流夏》是什麼樣子,但現在這個被打上烙印的東西,不會是它原本的模樣。”
“我來西寧,希望他也來西寧,但他不會,至少這次不會,因爲這不是他想要的。”
說完沒多久,孟時帶着樂隊和易筱往在學校門口開“演唱會”的消息就上熱搜了。
“憑什麼啊,你和孟時還沒有我和他熟,他想什麼你爲什麼會知道啊。”
江由很不服氣,“而且他的性格爲什麼會讓別人改他的東西?打上烙印,還拿出來展覽?這不符合他的個性,一點都不酷!”
孟愈遠說:“不酷嗎?”
江由扯着自己的帽子,“任由別人操弄,改變他的思想,然後又故作姿態地不來現場,很酷嗎?!”
孟愈遠說,“你覺得他是故作姿態的性格嗎?”
江由把帽子往下拉,蓋住自己的眼睛,說:“不像。”
孟愈遠說:“是不像。”
江由一把將帽子扯掉,看着孟愈遠,問,“所以爲什麼?”
“因爲劉夏和他的父母不需要他酷,因爲那個叫夭山的村子不需要他酷。”
楊衣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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